那女人打開油紙包,看到里面的空白紙張不禁臉色大變,厲聲喝道:“看來老馮出事了!快走!”著實是男子粗獷的聲音。
“恐怕你們走不了了!”冬生帶人殺了出來。“這里已被包圍,你們是束手就擒呢還是負(fù)隅頑抗,選吧?!?p> 那農(nóng)戶看到這么多官兵,嚇得腿軟了直接跪下了。
那個男扮女裝的丑陋大漢卻拔出刀?!昂?,看你們有沒有本事留下大爺我!”
那人武功高超,又有一身蠻力,一時間砍傷好幾名士兵。冬生加入戰(zhàn)局,苦斗數(shù)十回合終于將他擒下。為防止他也服毒自盡,直接將他下巴卸了。
將那人帶回牢房之后,衛(wèi)將軍請來徐大夫?qū)⑺例X中所藏毒藥取出,才給他脫臼的下巴給接上。
經(jīng)過半日的嚴(yán)刑審問,馮書吏和那農(nóng)戶都一五一十交代了,那大漢卻是有些血性的,什么都不肯說,只知道他就是前些時日逃跑的馬屠夫。
晚間衛(wèi)將軍回了營房有些憤憤,忍不住跟妻子念叨:“你說這些人,這些奸細(xì),真真是氣死我了,都是大秦子民,怎么就為了點錢甘當(dāng)突厥的走狗?他們擾我城邦,殺我子民,罪行累累,可那些叛徒只為蠅頭小利,心中完全沒有家國大義!”
靈蘊笑著安撫他:“人嘛,多變而復(fù)雜。數(shù)千年來,這片土地上生活了數(shù)不清的人,有人為民請命,鞠躬盡瘁,有人蠅營狗茍,誤國誤民,所以就有人流芳百世,有人遺臭萬年。然而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他們只想平平安安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有飯吃,有衣穿。而到了國家危亡之際,更多的人站了出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而那些為了蠅頭小利就叛變只是少數(shù)。所以,你何須介懷?!?p> “可……唉……以前也處置過一些細(xì)作,包括我在北鎮(zhèn)撫司的時候,抓捕甚至親手處決過不少,這次處置的卻是我的同袍。剛子就那么死在我面前,臨死之時求我去救救他的妹妹??赡阒绬?,他的妹妹被那個馬屠夫控制的第二日就被賣給了蘭州城中的妓館,沒多久就被折磨死了??伤麄冞€在騙他,最后讓他出來頂罪,以混淆視聽。剛子才滿十六。他十二三歲就來了涼州大營,當(dāng)時跟我一同待在新兵營里,還沒到我肩膀高。那時候他說他要建功立業(yè),成為將軍,讓她妹妹過好日子。可是……馮書吏是涼州大營的老人了,主將換了一個又一個,他還在。平時總是笑呵呵,說話也溫聲細(xì)語??烧l知,他不甘于只做一個小小書吏,他怨恨晉王不公,也怨恨涼州大營諸位主帥都瞧不起他,被突厥人挑唆幾句就叛變了。在這涼州大營之中,究竟還有多少人包藏禍心,還有多少可信之人?”衛(wèi)將軍難過地將頭倚在妻子胸口,聲音有些哽咽。
靈蘊還不曾見過這樣的冬生,一向流血流汗不流淚的衛(wèi)將軍此刻如此的傷感脆弱。她輕拍他的肩背,柔聲說:“我知道你難過,昔日親密的同袍變成了叛徒,還如此慘烈地死在你面前。你難過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5悴荒芟萑脒@種難過的情緒中無法自拔,不能讓這種情緒影響到你的判斷,更不能隨意去懷疑你的生死同袍。”
她將丈夫扶正,直視他的眼睛:“你還可以相信我,我不會背叛你,亦不會背叛大秦。”
看著如此嚴(yán)肅的妻子,仿佛一股暖流劃過,更加堅定了衛(wèi)將軍心中的信念。
第二日醒來,冬生想起昨夜的失態(tài)還有些羞赧,“芃芃,昨晚我說的那些……你會不會瞧不起我?”
靈蘊微笑,“你想什么呢,這些情緒波動都是人之常情。我可不想我的丈夫是個沒有七情六欲的神仙呢?!?p> 突厥密探的事情終于圓滿解決,涼州大營也恢復(fù)了以往的平靜和諧。
靈蘊也終于在半年之后得到了洛陽的回信。信中說,這玉佩是一位在街頭賣藝的姑娘典當(dāng)?shù)?,且是死?dāng)。那位姑娘獨身一人,并無伙伴。她武藝高強,還教訓(xùn)過街頭惡霸,后來隨一個雜耍團離開了洛陽。之后的事情他們便不知道了。
苦苦等待了半年的消息最后還是沒有消息,說不失望自然是假的。但是人海茫茫,尋找一個人卻是等同于大海撈針。從信中的描述來看,是阿桂沒錯,可她為何獨身一人,靈均難道并沒有和她在一起?他們現(xiàn)在都在哪啊。
冬生見她收到信之后一直悶悶不樂,特意選了個天氣晴好的日子帶她去涼州街市轉(zhuǎn)一轉(zhuǎn)。
“你都來涼州一年多了,都還沒好好帶你出來走走呢?!?p> “有什么可走的。”靈蘊有些郁郁,情緒并不高。這涼州也算不得繁華,這街市卻是也沒什么可逛可看的。只是吃的不少,很符合冬生的喜好。
“那個,夏天了,給你新作幾套衣服吧?!?p> “我衣服夠穿?!?p> “那給我新作幾件好不好。”
“好。”靈蘊這才有了性質(zhì),冬生的衣服確實太少了。以前是自己忽略了。
“不過,我罰奉半年,咱們銀兩不多了?!毙l(wèi)將軍有些尷尬。
“我也有俸祿!我給你買!”靈蘊卻十分開懷,用自己的俸祿給自己的男人買東西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啊。
“瞧把你樂的。”
“唉,你啊,真不會管家,我以前也太放肆了。以后再得的賞賜,田產(chǎn)可不許隨便送人了,我得好好安排一下。”
“以前沒有你嘛,我就想著這些田產(chǎn)鋪子什么的我又不會打理,就送人了。以后不會了,都交給夫人!”冬生保證。
兩人攜手進到綢緞莊,靈蘊挑選了幾匹棉布用做里衣,又挑了一匹靛藍(lán)布料做一套外衣。
兩人有說有笑繼續(xù)走在街上,前方路口聚滿了人。冬生興致勃勃拉著靈蘊去湊熱鬧。原來是一個雜耍班子在賣藝。涼州城中異域風(fēng)情的雜耍比較常見,反而這個明顯來自中原的雜耍更加吸引人。
看到正在表演頂碗的小姑娘,靈蘊想到了小時候在金陵街頭看到的雜耍,現(xiàn)在想來恍若隔世。
突然,她的眼光被角落里默默站著的一個高挑的女子背影吸引,阿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