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作為主帥要統(tǒng)籌整個涼州大營，還要時常去蘭州和太原。靈蘊作為徐大夫的小學徒，事情自然簡單一些，卻也并不輕松。
衛(wèi)將軍一得了閑暇便往傷兵營跑，許多士兵得了他的親手照料都感動得一塌糊涂，誓要跟將軍共生死?？墒锹拇蠹叶蓟剡^味兒來，將軍似乎并不是為了撫恤傷員才頻繁出入，是為了那個清俊的小軍醫(yī)。很多人也都看到過小衛(wèi)軍醫(yī)每天都在將軍營帳出入。還有人看到將軍吃完飯嘴角沾染的飯粒都是小衛(wèi)軍醫(yī)拿帕子擦掉。還有人看到小衛(wèi)軍醫(yī)的褲子上偶爾有血跡。大家都覺得發(fā)現(xiàn)了了不得的事情。新兵營也不例外。
“石頭，聽說你跟將軍是同鄉(xiāng)，他與小衛(wèi)軍醫(yī)真的是那種關系嗎？”
這叫石頭如何回答是好，他們卻是是那樣的關系，人家拜了堂成了親的，可是畢竟現(xiàn)在都以為嫂嫂是男子，“我不知道，你們不要問我!”石頭想起跟他們提起這些流言蜚語之時哥嫂都笑的前仰后合卻毫不在乎的模樣甚是頭疼。
靈蘊自是經(jīng)歷過京城中流言漫天甚至于口誅筆伐的人，自然不在意這些閑言碎語，好處是那些傷兵都不敢再調(diào)戲她了，壞的是小林他們開始明顯疏遠她，只有徐大夫還是一直不冷不熱。
直到一天傍晚，靈蘊下值回去休息，四下無人之時，徐大夫?qū)⑺龁玖诉^去，遞給她一包藥材，說：“你莫要怪我多管閑事，只是萬一你有了身孕，對將軍對你自己都不好?！?p> 靈蘊大驚：“您早看出我是女子？”
“你入營第一天我便知曉?！?p> “那您為何還要留下我？”
“找不到合適的人了。”
“這是避子藥？”
“我特意配的，不傷身體，不影響日后受孕?！?p> “多謝徐大夫，不過我現(xiàn)在不用。我們，……我們有分寸?！膘`蘊說完急急跑了。只留下徐大夫連連嘆氣。還是找那小子好好聊聊吧。
冬生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是因為沒人敢在他面前嚼舌根，除了石頭。但最近總有些面貌清秀的兵士躲著他，更有一些自以為長得不錯的軍士做出些奇怪的曖昧舉動，甚至有自薦枕席的。這倒是讓冬生大為苦惱。
“芃芃，要不你還是去城里住吧，他們現(xiàn)在都把我當成了斷袖……”冬生很苦惱。
“若我此時離開，你就不光是斷袖，還是個始亂終棄的斷袖了?！膘`蘊笑他。
“可是，一直這樣，總是不好的?！?p> “我知道，就兩年，我想跟徐大夫好好學習醫(yī)術。”
冬生有些凝重：“我一直想問你，但沒好意思開口，你是不是……還放不下汪大哥，所以才繼承了他的遺志？”
“嗯？”靈蘊不意冬生竟這樣問。想了想說道：“入營只是個巧合，并非我本意。自然也不算為了他。但在這兒待久了，我是有點理解他的執(zhí)著與選擇了。能夠治好一個病人真的很有成就感。挽救了一個傷患的性命，可能就能挽救一個家庭，可能就挽救了一場戰(zhàn)役，拯救了一個國家。是不是很厲害？”
“反正你說什么都有理。我說不過你?！倍鷶∠玛噥?。
“今日傷兵突然加多，可是突厥又有行動？”
“自從八個月前那場大戰(zhàn)結束，突厥一直都對我西北邊境有小規(guī)模襲擾，但大多是為了搶些吃的用的。但這次不同，他們將關內(nèi)的一個村子屠了，一百多人的村子啊，老弱婦孺一個不?！瓕O將軍帶人追擊出去，為他們報了仇，可人死不能復生，也只能告慰英靈了?！?p> “你有沒有覺得，從八個月前那場大戰(zhàn)開始，突厥的行動就怪怪的。那場聲勢浩大，聲稱有十萬之眾的大軍與我秦軍對壘不過三日，被斬殺了一員大將之后就散了，這不符合突厥人睚眥必報逞兇斗狠的習慣?！膘`蘊決定跟他詳談一次，看看能不能根據(jù)自己掌握的信息得到什么新線索。
“這件事情我與周大哥還有王爺他們都推敲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來尋我之時我正在太原就是為了這件事情。當時抓到兩個密探，發(fā)現(xiàn)他們的消息都是從京城傳出。京城多密探倒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他們在先帝中風五日之前就傳出了消息，告訴關外秦帝重病，火速發(fā)兵?？僧敃r王爺就在京城，親眼看著先帝發(fā)病的，絕對不存在先帝病重瞞報的可能?！?p> “除非先帝的病本就是一場精心的謀算?！?p> “沒錯，我們也這么認為?！?p> “可有懷疑對象？”
“謀害皇帝之事是要誅九族的，一般人怕也沒這個膽量。最可能的人也就那么幾個。從最終得利者來看，自然就是當今圣上了。只不過，沒有證據(jù)，誰也不敢直說啊?！?p> “本來的受益者是太子，可據(jù)說他是被自己人誤殺了。貌似是無辜的劉禹樘被天上的餡餅砸到，不小心做了皇帝?！膘`蘊不無諷刺說道?！暗鹊劾现\深算，怎么會輕易被暗算?！?p> “你可真大膽，敢直呼今上名諱?！?p> “他小時候還是我的小跟班呢?，F(xiàn)如今倒是出息了。早知道他當了皇帝我還不如留在京城，沒準兒憑著我們的交情他還能替謝家平反昭雪呢?！?p> “怕是不能，他都沒有給先太子追封，葬禮也是草草了事，估計也是害謝家的幕后黑手之一?！倍鷵u頭。
“你說什么？草草下葬？”靈蘊憤怒。
“雖說還是太子禮制下葬，但禮部以陛下病重為由各種克扣，所以一切從簡，非必須的喪儀統(tǒng)統(tǒng)取消了?！倍粗`蘊暗淡的神色，于心不忍：“就是怕你傷心所以不曾告訴你?！?p> “人都沒了，何必在意那些身后事。你繼續(xù)說，那時候皇帝還在昏迷，懷王還未立，做主的是內(nèi)閣吧？”
“沒錯，那時候晉王也被軟禁在宮中，很快有人稟報說宮女婉秋畏罪自殺，留下遺書一封，算是真相大白了。王爺和文閣老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就執(zhí)意繼續(xù)追查。你不知道，那時候他們不著急查清這些疑點，反而一個勁兒朝王爺身上潑臟水。最后文閣老病了不上朝，就剩王爺一人堅持追查。緊接著就是突厥來襲，王爺緊急離京，太子之死也就再無人問津了。”
“文閣老病，晉王離京，看來是有人想讓他們遠離朝堂中心啊。所以那次突厥來襲看似聲勢浩大，最后卻不了了之。那是因為這本就是調(diào)虎離山罷了。他們怕晉王在京發(fā)現(xiàn)他們的陰謀吧?！?p> “娘子真聰明，我們都是這么想的，可惜啊，沒有什么實證。而且人家現(xiàn)在貴為九五之尊，我等又是不奉詔不得回京，總是懷疑又能如何?！?p> “劉禹樘，林貴妃，林相，還有東平王，這個事情他們怕是都脫不了干系。”
“沒錯，趙王日前來信說燕王父子之殤怕也另有陰謀，幸虧公主扛起軍務，不然他們的陰謀就要得逞了。還說不知道下個會是那個藩王?！?p> “你們是推測新帝的最終目的是削藩？”
“這是最有可能的了?！?p> “自古以來哪有帝王為了削藩，竟跟外族狼狽為奸的？”靈蘊覺得這個推測不合理，主要原因是這些完全把先帝劉淵給摘了出去，似乎都成了劉禹樘一黨爭權奪利的手段。這個過程先帝劉淵沒有參與，靈蘊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