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跟宿期說話基本都是私下,今天這么多人看著,她哪兒還敢隨隨便便跟宿期坐一塊去,這不是怕閑話太少嗎?
被人看著的感覺實在不好,她正想要不要去找曲華裳,避開宿期,便感覺手腕一沉。
她低呼一聲,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倒去,然后跌入一個滿是清香的懷抱。
大殿瞬間安靜下來,顏年呆愣了一秒,迅速從宿期懷里爬起,臉爆紅,周圍人全都看著他倆,顏年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宿期輕咳了兩聲,語氣里帶著笑意,“諸位大人繼續(xù)。”
大殿又安靜了兩秒,這才有人陸續(xù)回過頭繼續(xù)聊,但卻還是時不時的看向顏年他們這邊。
顏年看著沒有多少人明晃晃的看著她了,這才抬起頭,杏目怒瞪著宿期,但又怕又惹人注意,帶著怒氣壓低聲音道:“你干什么?!”
宿期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我只是想拉你坐下,誰知道你這么不經拉?!?p> “那么大勁兒拉我坐?!”顏年瞪著杏目,明顯不相信。
宿期耳根有些發(fā)燙,怎么解釋她才會信他真的是不小心。
顏年見宿期不說話還笑,便更加肯定了,咬牙切齒道:“宿期,你是不是腦子有?。 ?p> 宿期摸了摸鼻子,有些想笑,正要說話,突然聽見太監(jiān)的聲音響起:“皇后娘娘駕到——”
宿期便把話吞了下去,站起來,“走了?!?p> 顏年別過頭,沒搭理他。
宿期輕笑了一聲,回了自己的坐席。
顏思齊回來,神色怪異的看了一眼顏年。
顏年:“……”
她急需一個能鉆進去的地洞。
“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人行禮,顏年這才發(fā)現怎么只有皇后一個人,蕭越延呢?
“永樂郡主?!?p> 顏年聽見有人叫她,回頭發(fā)現是皇后宮里的宮女,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怎么了?”
“宮中有一些事情需要皇上處理,本次宮宴由本宮代理,”皇后說到,瞥了一眼匆忙跑出去的顏年,笑容更深了,“開宴吧。”
顏年不要命的往瑤華殿跑,腦子里不斷回旋著宮女的那句話。
“姝貴妃娘娘受了驚嚇,早產了……”
夜晚的宮道寂靜幽深,像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她拼了命的跑,卻怎么也看不到盡頭,她頭一次覺得這條路這么長。
顏晏會怎么樣?夢境會成真嗎?她不敢想,卻又止不住的想,要是顏晏出了事怎么辦?
真的出了事,那她就是劊子手。原本死那個孩子就可以的,原本顏晏會活下來的。
雙腿已經跑的酸軟沉重,腳底一軟跪在地上,膝蓋手肘向前觸地,疼痛感襲來,她想爬起來,手腳卻疼得使不上力,肺部火辣辣的灼熱感,吸一口氣便疼的不行。
她顫顫巍巍的扶著墻爬起來,忍著痛往前跑,卻和走的一樣慢,兩世的無力感向她襲來。她怎么總是這么沒用,怎么總是牽連別人,怎么總是這樣啊,總是自以為是,苦果卻總是落到別人身上。
她不敢想顏晏一個人神志不清的要怎么對付張予,不敢想要是蠱蟲沒有生效,會不會因為張予不出手醫(yī)治,顏晏死于出血過多。
宿期知道消息因為不放心追上來看的時候,便看見顏年瘦小的身影落在黑暗里,仿佛稍不留神,便會被黑暗吞噬。
他嘆了口氣,上前摟住顏年,飛身一躍,腳尖一點,往瑤華殿飛略而去。
中途低頭看了一眼顏年的神情,心底一軟,便開了口,“姝貴妃會沒事的,今晚不是容貴妃那邊動的手。”
懷里的人聽見這句話果然眼里有了聚焦,急迫的看向他,“你什么意思?不是容貴妃?那是誰?你怎么知道會沒事,萬一,萬一——”
“放心,”宿期打斷顏年語無倫次的話,溫聲安撫,“你之前已經做的很好了?!?p> 把人送到瑤華殿,看著人頭也不回的進去,他才準備走。
走了幾步,停在黑暗里,長嘆了一口氣,本來只是幫一個忙的,或許本來這就不是幫一個忙就能解決的事。
這是早就定好了的,從他答應的那一刻起,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他脫不了身了。
瑤華殿里一陣兵荒馬亂,宮人們端著一盆盆清水進去,又端著一盆盆血水出來。
她在心里不斷告訴自己,要鎮(zhèn)靜,要鎮(zhèn)靜,可是一進來,看著那一盆盆刺目的血水,還是感覺當頭一棒,心里快要悶的喘不過氣來。
她顫抖著雙手,拉住一個出來的宮女,大腦一片空白,好像不知道在做什么,但又特別清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劉時呢?”
“回郡主,”宮女焦急的說到,“陛下叫人去請了,應該快到了?!?p> “張予呢?”
“張?zhí)t(yī)剛到里邊。”
“知道了,”顏年知道形勢后,便慢慢冷靜下來,眸子平靜的嚇人,“你下去吧?!?p> 她徑直走進去,看都沒看蕭越延一眼,一手拉開阻隔兩室的簾子,看著正避著宮女倒蠱蟲的張予,“你在干什么?”
張予本就高度緊張,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竹筒一抖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張予看著突然出現的顏年,臉色瞬間慘白,“我,我——”
顏年一步步走上前,撿起地上的竹筒,突然笑起來,“張?zhí)t(yī)還會用蠱嗎?”
蕭越延從顏年一進來便看著這邊的動靜,看見那竹筒,又聽見顏年的話,陰沉道:“那是什么?”
“這,這,皇上,微臣,郡主您說什么,微臣,微臣聽不懂——”
“你說,那是蠱?”蕭越延臉陰沉的嚇人。
“皇——”張予看著就要嚎一嗓子喊冤,顏年一腳踢在他屁股上,把人踹了出去。
張予被這突如其來一腳踢懵了神兒,回頭便看見顏年壓低聲音道:“要喊,滾出去喊!”
顏年回頭看了一眼情況不算太好也不算太糟的顏晏,望向琴嘆,“照顧好娘娘?!?p> “是!”
顏年出來拉上簾子,這才回頭看向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的張予。
“你剛剛說聽不懂?”顏年捏著手中的竹筒,慢慢靠近張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