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心口破了一個大洞,汩汩的往外冒著血,顏年指著小孩拼命想說話想提醒蕭錦旻,但蕭錦旻和曲凌云像著了魔似的絲毫未察覺。
顏年慌了神,從曲凌云手上奪下小孩,小孩氣若游絲,破碎的哭泣聲斷斷續(xù)續(xù)的穿進顏年耳朵。
顏年不知道怎么辦,扯下衣擺想堵住傷口,血卻越冒越多,小孩掙扎著想脫離顏年的懷抱,眼里全是害怕。
血還在往外流,染紅了顏年的衣衫,小孩卻不動了,只是睜著一雙恐懼害怕的眼睛。
顏年渾身發(fā)抖,踉踉蹌蹌的往后退,不知道怎么辦,不敢看小孩,只是捂著臉,留下滿臉慌亂淚痕,一個勁的說對不起。
突然,畫面一轉(zhuǎn),周圍一片黑暗。
顏年躺在床上,外面狂風(fēng)驟雨。
門吱呀一聲打開,她騰的一下坐起來,害怕的看著門口??匆娝{芷帶著一身風(fēng)雨進來,才松了口氣。
“良娣,還沒睡嗎?”
顏年聽著雷聲轟鳴,突然心生恐懼,啞著嗓子,“藍芷,外面在下雨嗎?”
藍芷沒說話,走到窗邊關(guān)了窗戶,風(fēng)雨聲小了些。
“良娣,”藍芷關(guān)完窗戶后久久未動,“……煜王妃流產(chǎn)了?!?p> 顏年如五雷轟頂,木訥的坐在床上。
“良娣,為什么不能放過他……”
藍芷回過頭,顏年瞳孔放大,恐懼的張著嘴嗓子里卻一點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藍芷臉頰凹陷,臉色蒼白,眼珠凸出,聲音像是年久失修的舊輪子,吱吱呀呀,一字一句,從那烏青的嘴里鉆進顏年的耳朵,“良娣,為什么害死他……”
“良娣,你不怕嗎……”
“良娣,你憑什么恨……”
“良娣,你為什么不能放過我們……”
顏年恐懼害怕,哆哆嗦嗦?lián)屵^被子蒙住頭,但那一聲聲卻猶如響在耳邊,如毒蛇一般,陰冷潮濕,鉆進她的耳朵,啃噬她的心臟血肉。
“你為什么不能放過我們……”
“良娣……”
“對不起,對不起……”顏年顫抖著卻只能說出這一句話,她閉著眼睛,卻看見四面八方皆是冤魂。
“顏家子女,徙善遠罪,采善貶惡。言信行果,不愧不怍。虛懷若谷,溫恭直諒。行若由夷,廉隅細謹。你做到了什么?”
“溫良恭儉讓,你竟半點不沾,你娘當初果真救錯了你……”
“太子妃身份顯赫,臣當不起這聲父親……”
“太子妃,奴婢出不去了……”
“太子妃,奴婢不喜歡李季,不傷心,不難過,真的……”
“顏年,太子妃的位置我讓給你,你能不能把懿軒哥哥還給我……”
“年兒,太子不是你的良人……”
“你竟只知攀龍附鳳嗎!”
“打小就知道她是個心思重的,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小姐,為什么洞房花燭夜王爺都不來啊……”
“三小姐怎么總是不聽話,害死了夫人,還要跟妹妹爭糕點……”
“顏年,你的心,是黑的嗎……”
顏年,你有心嗎……
……
郡主,郡主……
郡主,您醒醒……
郡主?誰是郡主?
郡主?
顏年猛然清醒,睜開眼睛,是熟悉的閨房。
“嗚嗚郡主您終于醒了,”青兒哭的眼睛都腫成兩個核桃了。
“郡主,喝點水潤潤嗓子,”藍芷將顏年扶起。
顏年愣愣的由著藍芷喂水,腦子昏昏沉沉,渾身乏力。
“郡主,您沒事吧?”藍芷見顏年木訥的樣子,問道,“奴婢聽郡主一直喊著對不起,可是做噩夢了?”
“……郡主?郡主?”
顏年被搖晃了兩下,眼里才有了聚焦。
“郡主莫不是燒糊涂了?”青兒忙探手去摸顏年額頭,“啊,怎么又這么燙了?!?p> “確實是,青兒,你快去把大夫請來?!?p> “好?!?p> “不用……”
“郡主,您清醒了?!”青兒一把撲上來。
顏年腦子暈的很,半晌才緩緩點頭,“我,生病了嗎?”
“是啊郡主,您回來第二天早上,奴婢發(fā)現(xiàn)的時候,額頭燙的不行,請了大夫,說是受了涼,昨晚才退了熱,又滿嘴胡話,幸好,總算是醒了?!?p> 顏年腦子一片混亂,半晌才弄明白青兒在說什么,望著床頂怔愣片刻,才道:“廣德王呢?”
藍芷沉著聲音道,“那兩個黑衣人自殺了,宮里只說那兩個黑衣人是誤入的賊人,廣德王并不知曉此事?!?p> “圣上沒多追究,罰了廣德王半年俸祿,賞賜了東西給郡主,放在庫房了。柳三小姐昨日也一頂轎子抬進了廣德王府?!?p> 顏年也不知聽懂沒,望著床頂不說話。
這時卻聽見外邊丫頭喚到:“藍芷姐姐,英華堂的嬤嬤來了?!?p> 藍芷瞧了一眼顏年,見人愣愣的躺在床上,“青兒,你照顧好郡主?!?p> “好?!?p> 顏年閉上眼睛,裝作不曉此事。卻陡然聽見外面人聲音尖銳。
“哪有這么嬌氣的?四小姐六小姐哪個小時候沒進水里泡過,第二日照樣活蹦亂跳的,姑娘這是要老夫人親自來請永樂郡主?”
那尖銳的聲音刺進顏年心里,讓顏年清醒了些,清醒后卻還揮之不去,似嗡嗡作響的蒼蠅,甚是煩悶。又隱約聽見藍芷在外面低聲下氣的求人,更是煩人。
她不知道二房對春日宴如何做想,不知道齊氏會不會因為前幾日的事對她稍微偏癱,不知道英華堂等待她的是溫言好話,還是咄咄逼人的惡臭嘴臉,她是真煩了。
她生病了,她明明生病了,生病了就該在房里好好休息,有人照顧,她不想去,不愿去。就只這一次,安心這一天,明天英華堂再來人,她一定去的。
顏年不知道自己在安慰自己什么,只想著什么都不用做,任憑腦子迷迷糊糊的安然這一天。
不去管那嬤嬤,就這樣,她病重未醒,那嬤嬤隔一會兒就該走了吧……
顏年亂七八糟的想著,心安定下來,卻突然聽見顏思齊的聲音。
“顏年身子不爽利,老夫人有什么要緊事,我跟你去。”
心終是又惴惴的跳了起來,顏年看著外面,明明不見太陽的影子,卻悶熱浮躁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