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丁達爾效應(yīng)
珙泉高中
飄香路
一月的亞熱帶季風氣候，蒙古高原上干燥而冰冷的寒風刮到珙泉高中的時候，已經(jīng)變得格外濕冷，尤其在晚上，氣溫維持在個位數(shù)左右。
晚上一般是課外活動時間，但對于F班來說，哪怕沒有外部的強制力，所有人仍然會弦歌不輟。
不過這些都與余城無關(guān)，現(xiàn)在的他只想著回到寢室，躺在溫暖的被窩里，拿出手機進入MC，去看看自己念茲在茲的苦力怕。
獨自一人走在漆黑的沒有路燈的路上，這條路名叫飄香路，之所以叫飄香路，是因為這條路的右邊有一個禽畜場，專門養(yǎng)殖供生物實驗解剖的動物，從早到晚飄著一股惡臭，而F班的寢室也就在這條路上，整日與臭味相伴。
從這也可以看出，F(xiàn)班在這所學校有多么的弱勢。
在快走到目的地的時候，余城注意到在左前方遠處的一個環(huán)形建筑正亮著光，一束紫色的光從地面打向天空，在潮濕的空氣中形成一道很明顯的丁達爾光柱。
紅橙黃綠青藍紫，分別對應(yīng)從G到A的七個等級，紫光就代表著這是A級比賽，屬于最高級別，這樣的比賽已經(jīng)很少遇見，往往涉及了A班名額的爭奪。
余城很想去看看，但他又舍不得苦力怕，陷入的兩難的境地，于是只好掏出一枚印著苦力怕投向的紀念幣。
“頭像朝上去看，頭像朝下不去看?！闭f完之后他朝上一扔，但實在太過黑暗，沒有接住，硬幣順著手背滑落到旁邊的草叢里，草叢里薔薇科植物有點莫名的多，找尋的時候手臂上還不小心被劃出了三條傷痕。
不過看起來應(yīng)該是正面朝上落地，所以他打算去看看。
最高級別的比賽自然吸引了許許多多人前來觀看，在余城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開始進行封鎖，不許更多的學生進入。這個比賽場是一個圓柱形建筑一般來說可以容納近一萬名觀眾，由此可見這樣的比賽有多么吸引人。
后來的學生只能通過掛在外面墻壁上的轉(zhuǎn)播屏來了解里面的情況，但哪怕是這樣，一個內(nèi)直徑四十外直徑六十的環(huán)形廣場上，也攢滿了人頭，黑壓壓的一片，像一灘還未完全變態(tài)發(fā)育的蝌蚪，踮起腳尖，跳了幾下都沒有看到內(nèi)層的情況。
“同學，”余城輕輕拍了一下前面人的肩膀，“比賽的主角是誰？”
前面那人回過頭，首先便是關(guān)注余城手臂上佩戴的袖章，袖章是橙色，代表這位是最低級的F班學生。
他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深深的不屑，但禮儀課仍然是屬于必修的范疇，這些人之常情讓他的驕傲和自大處于一種可‘收斂’的，而非是‘發(fā)散’的。
盡管如此，他仍然用一種冷淡的聲音回答道：“A班的秦小月發(fā)起的社團戰(zhàn)?！?p> 秦小月？社團戰(zhàn)？不會吧。
“情況如何？”
“還能有什么，她雖然是A班的學生，但主修文科，不可能一個人挑戰(zhàn)整個社團，更何況這次她挑戰(zhàn)的還是SCS基金會。”
SCS基金會？余城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一種什么心態(tài)來看待這件事。
SCS基金會，珙泉高中九大社團中的一個，以致敬******創(chuàng)立的社團。無論是學校的統(tǒng)考還是聯(lián)賽，亦或是高考還是其它競賽，都是由各個國家各個科研機構(gòu)各個大學的專家組出題，所以難免會出現(xiàn)一些絕大多數(shù)人都無法解決的難題，而這些難題則會被視作異常，SCS的職責便是：控制(Secure)；收容（Contain）；解決（Solve）這些‘異?！y題。
總之，這是一個中二度爆棚，但卻的的確確很難對付的一個社團，哪怕是在社團之間的社團賽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也不知道這個叫秦小月的女孩是發(fā)了哪門子瘋，上來就要挑戰(zhàn)這個。
“倒是可惜作為賭注的A班名額了，現(xiàn)目前A班只有二十四個名額，這下還被SCS基金會再拿去了一個。”說話的這位老兄感嘆一句，有些不太自然的將手彎曲，摸著自己的后腦勺，使余城能夠清楚的看到對方綠色袖章，這代表他屬于D班。
拍馬屁的成本比一瓶草木灰低許多，所以余城并不排斥用一兩局不要錢的吹捧來獲得別人的好感。但馬屁有馬屁的技巧，一味的夸贊只會適得其反。
“原來同學是D班，真是厲害?！痹谡f話的時候并沒有用上夸張的語氣，而是咬著嘴唇，一副明明很羨慕但卻又故作不屑一顧的神色?！澳沁@個叫秦小月的女孩，為什么要挑戰(zhàn)SCS基金會？”
剛才的表現(xiàn)似乎效果拔群，這位老哥也不再像之前那邊冷冰冰的回答。
“據(jù)說她想要組建一個新社團，要想組新社團就只有進行社團賽，其它八個社團都覺得這是在白給，不愿意和她比賽，只有SCS基金會這群整天捕捉‘異?！?，腦子壞掉的人才答應(yīng)下來?！?p> “話說這個叫秦小月的人，是什么來頭？”
“秦小月你居然不知道？”這位D班的學生吃驚的回過頭，但再一次注意到余城手臂上的袖章。“難怪你不知道，像你們F班，肯定整日都在埋頭學習吧，不知道很正常。她是目前A班就讀年級最低記錄的保持著，還只是一個初三的學生，在上個周通過B級聯(lián)賽獲得了A班資格，而且人還長得那么漂亮?！?p> 最后一句話最重要，如果不漂亮，那自然沒有那么大的關(guān)注度。這是一個誠實的人，初步引得了余城好感。
“她沒有隊友嗎？”
“這種社團挑戰(zhàn)賽是要掉級的，哪怕她再怎么漂亮，也不可能會有人愿意幫她?！?p> “這樣，”余城往后面退了兩步，使自己的視線仰視角降低，能夠越過前面的人頭，看到轉(zhuǎn)播屏上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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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槐越過自己手中的卡牌，看著坐在對桌的女孩，紫色的燈光彌漫在臺上，只能從中隱隱看出那堇青石一般閃著熒光的肌膚。
整個會場寂靜無聲，但他知道有一萬個學生和老師正坐在圓形還椅上，靜靜注視著他的表演。
這場比賽的確可以稱得上是一場表演，作為一個C班學生，作為SCS基金會的丙級干員，今天他在這個舞臺上，戰(zhàn)勝了一名A班學生，雖然對方擅長的應(yīng)該是文科，是在別人的薄弱環(huán)節(jié)戰(zhàn)勝，勝之不武，但哪怕是壞名聲，也比沒名聲要好。
一想到這里，他覺得自己的血壓開始有點超出人體極限，連帶著拿牌的手都在不停抽搐。
“秦小月同學，你已經(jīng)超時了?！闭驹谧雷幼钌辖遣门杏貌粠魏胃星榈穆曇籼嵝蚜艘痪洹?p> 對，你已經(jīng)超時了，快認輸——葉槐覺得自己激動得快要流鼻血，這可是一個A班的名額！
雖然作為SCS基金會的一員，他無法獨享這一賭注，但至少可以分得不菲的操行幣，有了這些幣，他完全可以兌換成現(xiàn)金，再去請廠商定制幾個松本麻耶的一比一人偶。
至于對面那位看起來楚楚可憐、惹人憐愛的秦小月，他完全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想法，三次元的女人哪有二次元的好看。
“這局我認輸?！鼻匦≡碌穆曇糁泻撤N不知名的低落，低著頭將手中的牌扔到桌上。
現(xiàn)場響起了一陣議論聲，像完全變態(tài)發(fā)育之后的蠐螬，嗡嗡個不停。
“秦小月同學，現(xiàn)在還剩下一局比賽，請問還要繼續(xù)嗎？”主持人再次問道。
“我記得可以臨時找人來比賽？”
找人？葉槐輕蔑的一笑，隨手將自己的卡牌也扔到了桌上，順勢向后面一趟，整個略微有些肥胖的身體深深鑲嵌進柔軟的海綿中，身體和心靈上的同時愉悅，讓他的海綿體也不由自主的開始有所反應(yīng)。
按照規(guī)矩，社團挑戰(zhàn)賽如果一方人不夠，的確是可以找另外的人來臨時補位，但AB兩班的學生早已經(jīng)加入各大社團，至于其它班級的學生，葉槐完全不放在眼里。
作為長期在一線的SCS基金會干員，他親手解決的‘異?！缇鸵呀?jīng)可以單獨出一本書，尤其是在這種‘一題多解’比賽中，他甚至不會懼怕B班那群神一般的人物。
“當然可以，請問秦小月同學要向誰尋求幫助？”帶著白手套的主持人一邊收走桌上的卡牌，一邊問道。
“麻煩稍等一下，”秦小月伸出手，放了一個東西在桌上，待光滑得仿佛新剝開的荔枝肉一般的手展開之后，出現(xiàn)一個綠色的、像個線粒體一般的東西。
葉槐最初還以為是個手辦，但現(xiàn)在看起來不是。因為和漂亮的女人問話難免有討好之嫌，所以他一般不會和三次元的漂亮女生說話，但這次的確是對這坨，他覺得，玷污手辦在心目中神圣地位的東西產(chǎn)生好奇，所以他開口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一個苦力怕的限量版手辦，全球只有十個?！鼻匦≡碌穆曇艉芎寐牐呐率恰嗔ε隆@種既不押韻，也不朗朗上口的名詞，從她的嘴里說出，也被電鍍上了一層難以言表的檔次，仿佛這是一件比稀有氣體還稀有的東西。
苦力怕？葉槐覺得自己在哪聽說過，但如果記不起來，那一定是與二次元老婆無關(guān)的東西，所以被大腦自動排除。
“所以秦小月同學把這個東西拿出來是為何？”他有一種覺得被冒犯的感覺，這種東西也能被稱作手辦？那自己那一柜子的算什么？
“我也不知道?！鼻匦≡聰[擺手，伸出手將苦力怕再往前推了幾格，使之能清晰的出現(xiàn)在大屏幕上?！拔倚枰稽c時間等人?！?p> “我得提醒一句，秦小月同學你只有十分鐘‘間隙’時間用來等待?！辈门姓f道。
“嗯，”秦小月點點頭，淺淡的白色燈光染在了她身上，也許是皮膚太過晶瑩，產(chǎn)生了部分輻射壓力，使得光子并沒有按照常理的發(fā)生反射，反而盈溢在四周，帶上一層朦朧的光學面紗。
哪怕是葉槐這樣沉迷二次元的人也不免心靈一顫，避開了視線。
他覺得自己長久以來構(gòu)建出的次元壁壘在此時裂開了一條縫隙，難免開始暮云春樹起來。
諾大的場館此時闃然無聲，并非是由于真的沒人說話，而是因為在賽臺上安置了一層看不見的隔音罩。
秦小月閉上眼睛，內(nèi)心一片平靜。這樣的平靜并非是胸有成竹，而是本來就不抱有任何希望，雖然那個女人口口聲聲說只要有苦力怕，那個男人就會出現(xiàn)，但這世界上真的有人會喜歡這樣的東西？
她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想去相信，她這樣做只是想要表示自己已經(jīng)盡到了最大努力。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在離時間結(jié)束還有一分鐘的時候，秦小月不愿再繼續(xù)等下去，哪怕是給自己留一點‘當初本應(yīng)該多等一分鐘’的遺憾也好。
呼出一口氣，頎長白皙的脖頸像一只天鵝般高傲的揚起，將滑落到肩膀上的幾縷青絲繞到耳上，星眸中透出一絲清冷的目光，開口說道：“開始下一局吧。”
葉槐猛的將頭抬起，瞳孔劇烈的收縮，仿佛看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物。
“好，”他點點頭，身體有些不太自然的前傾，將半個身體的X軸方向上的重量傾壓到手臂上，原本還有些慵懶臉仿佛在高溫的作用下開始融化，又在一瞬間至于零度環(huán)境中冷卻，形成一張無比凝重的臉。
奇怪的是，他并沒有看著自己，而是看向更遠處的地方，這讓秦小月感覺很疑惑，沒等她細想，裁判也開口說道：
“基于規(guī)則，那就請秦小月同學暫時離開賽臺?！?p> 連站在桌前的裁判也這樣說？
秦小月想到了什么，原本一直向內(nèi)緊閉的小嘴輕輕展開，倏地回過頭看去，一個戴著苦力怕頭套、穿著淡灰色衛(wèi)衣的人正逐漸走上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