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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五千年

第四十三章、廣陵

地府的五千年 張東樓 3894 2020-05-14 09:30:00

  劉長的野心還沒來得及發(fā)動,就被長安方面知悉。劉恒僅派了幾名小吏就把這位不可一世的淮南王羈押到了未央宮,劉長被帶走的時候聲嘶力竭的吼,他并不明白自己是為什么如此容易的遭遇了挫敗。

  壽春的百姓們齊聚在城門前歡呼,酒館的老板、花花母女,還有那些衣衫襤褸的乞丐們。他們總是對明天充滿了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劉邦擒下英布的時候,他們就在期望下一位大王能夠給他們帶來平穩(wěn)與安息。如今劉長也被擒下了,他們同樣期待著下一任統(tǒng)治淮南的人。

  長安的消息很快再一次傳到了淮南,除淮南國,設立郡縣。乞丐們?yōu)榇碎_心了整整三天,劉恒的治理要比劉長安穩(wěn)太多了,他們有了脫離當前困窘的希望。

  我和妲己站在壽春的城頭,隱去身形,看著這幾日的風云變幻,喜怒哀愁。

  妲己道:“君上,下一站,我們去哪里?”

  我看了看四周,道:“已受過了離別苦,看過了喜怒哀,下一站去吳國看看吧,看過了吳國,再回去長安瞧瞧,你我也就該回去干活了!”

  妲己笑道:“君上不想再偷懶了?”

  我笑道:“在人間,感悟到的東西已經差不多了,再待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自然是要回去的!我的假期是天帝批的,不算偷懶!”

  妲己道:“是!是!君上的事情怎么能叫偷懶呢!”

  我:“.…..”

  吳王劉濞是劉邦二哥劉仲的兒子,劉邦對自己的二哥卻是極好的,先封為代王,陣前棄國逃跑這種大罪也只是貶為合陽候,還給當時年歲不大的劉濞封了沛候。

  沛候很不尋常,劉邦起家的時候就是自稱為沛公。封劉濞為沛候,明顯是把二哥一家當成自己人。

  他大哥的待遇就要差很多,死的早,只給了一個封號,還是劉太公來求,才給他大哥的兒子封了候。

  劉濞之所以得封吳王,主要還是英布的功勞。英布叛亂時,劉濞以跟隨劉邦征討而立軍功。英布又殺了原來的荊王劉賈,吳地無人鎮(zhèn)守,劉邦諸子年幼,因此只得封了這個侄子來做吳王。

  劉濞自然是不會感激英布的,英布只是一個叛臣,先叛了項羽,后叛了劉邦。這樣的賊子怎么能和他劉濞相提并論,他可是皇室宗親,軍功赫赫。

  劉濞并不是吳地人,當上吳王之前與吳地最大的聯系就是率軍平叛。但他很像個吳地人,一樣的輕佻剽悍,還有類似劉邦的桀驁。

  吳國的風氣和淮南國完全不同,從路人的臉上就可以看見一種自信。英布叛亂時所帶來的的影響被劉濞用近二十年的治理所消除,劉濞要比劉長更懂得治民。吳人的性子也要比淮南國人剛強,吳國人很奇怪,舉止隨意,言談大度,卻又往往因為一言不合而拔劍相向。

  妲己對吳國的印象不是很好,從進到吳國地界到現在,已經有不少男子過來搭訕。

  妲己雖然也很在意容貌,卻厭煩那些輕佻。

  “君上,要不你還是把我變化的丑一些吧。”妲己有些悶悶不樂。

  我笑道:“本是絕色的美人,何必非要把自己變丑呢!詩經上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多的追求,應該讓你開心才是!”

  妲己撇撇嘴,道:“君上休要打趣,這些浪蕩子幾時像過君子!”

  說話間,一個英武男子走近前來,朝著妲己拱了拱手,道:“在下廣陵景駒,敢問小姐芳名?不知小姐是否已有婚配?”

  妲己瞟了他一眼,抱住我的胳膊,道:“這就是我夫君!”

  我苦笑的看著面前的漢子。

  景駒臉色一變再變,尷尬、糾結、果斷依次上演。

  半晌才道:“閣下能有如此嬌妻,當真令人羨慕,景駒不才,學劍至今已有一十八載,愿向閣下討教!”

  妲己唯恐天下不亂,松開我躲在一邊,眼神中還略帶一絲興奮,想要看我的笑話!

  景駒誤會了她的意思,還以為她更喜歡強悍的男子。

  抽出腰間的長劍,把劍鞘隨意的扔在地上,道:“閣下用何兵器?”

  我笑道:“我也用劍,但我的劍沒有帶在身上,你要欺手無寸鐵之人么?”

  景駒想了想,把劍扔給我,道:“你用我的劍,來較量吧!”

  我搖頭道:“如今我有了劍,你沒了劍,我也不欺手無寸鐵之人?!?p>  景駒握了握拳,道:“那就較量下拳頭好了!”

  我接著搖頭道:“拳腳不是我所長,論劍術我未必輸你,論拳腳我卻未必能勝,你還是在欺我?!?p>  景駒臉色尷尬,道:“那你在這里等著,我去找把劍來!”

  我點頭道:“如此最好,你快去吧!”

  景駒飛快的跑了,他的劍還在我的手里。

  妲己沒看上戲,白了我兩眼,道:“君上好大的本事,一張嘴就能把人給說跑了,莫不是和張儀學了縱橫的學問!”

  我笑道:“縱橫捭闔,我不如張儀。數言退敵而能得利,張儀不如我。”

  妲己問道:“利在何處?”

  我舉了舉手上的劍!

  彎腰撿起劍鞘,掛在腰間。我笑著對妲己說道:“該走了,那位景駒大俠就快找到兵器鋪了!”

  妲己笑道:“君上真是個大騙子!拿了人家的劍就跑!”

  我笑道:“我最多是個小騙子,張儀才是大騙子!”

  妲己笑的更開心了,道:“沒錯!拿六里地來抵答應人家的六百里地,張儀就是大騙子!”

  說說笑笑,到了廣陵城。

  這是個名字很美,風景也很美的地方。即山鑄錢,煮海為鹽。碧落飛明鏡,晴煙冪遠山。是在想不出這樣溫柔風雅的景色,怎么會養(yǎng)出那些剛強、果毅的游俠來。

  街上的人很多,很多的人圍在一起,隱約間還能看見幾個腰間掛著官印的。

  兩個青年男子在人群圍繞中彼此對視,長劍垂于腕下,蓄勢待發(fā)。

  其中一個男子道:“范固,你殺我妻子一家的仇怨,便于今日了結了吧?!?p>  叫范固的男子不屑的說道:“顏子云,你學劍不過區(qū)區(qū)三載,如何是我的對手!你家中有老母尚在,我奉勸你休要自誤?!?p>  顏子云低頭看向自己的劍鋒,說道:“殺你,學劍三年足矣?!?p>  范固抬起劍來,道:“那便來吧,看看今日誰生誰死!”

  顏子云拖劍向前,迎向范固,范固挽了一個劍花,當頭便刺,顏子云三步并作兩步,往左一側身,躲開范固一刺。

  范固劍勢一變,錯身間變幻身形,正對顏子云的后背,一劍削去。

  顏子云反手將劍擋在背后,格開這一削。

  這是蘇秦背劍的劍勢,這顏子云運用巧妙,頗有蘇秦的幾分神韻。

  范固再次變招,速度之快,只叫人看不清到底刺了幾劍出來。

  他的劍招戛然而止,方才變招時,顏子云向后一仰,劍已抵住他的胸口。只要再進三分,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顏子云沒有刺下去,而是收了劍,仍是背對著他,道:“告訴我,是誰讓你去殺我妻子一家的。”

  范固踉蹌倒地,苦笑道:“范某技不如人,自該受死,你又何苦追問,留著性命,照顧老母吧!”

  顏子云轉過身來,目光凜凜,道:“我妻子一家二十幾口的血仇,我豈能不問。若是有人請刺客殺了你妻子全族,你又如何?”

  范固扔下手中的劍,起身在顏子云耳邊輕聲說了兩個字。

  顏子云面如寒霜,不敢置信。

  范固道:“此人不好殺,你還是回去侍奉老母吧,不要平白丟了性命。”

  顏子云道:“大丈夫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此仇不報,我有何顏面去見九泉之下的妻子。范固,今日你我恩怨已了,你走吧?!?p>  范固呆呆的看著顏子云離開的背影,不敢相信顏子云如此輕易的饒過了他。

  妲己在一旁笑道:“這個叫顏子云的還真是有意思,仇人就在眼前,反手可殺,卻又偏偏不殺?!?p>  我笑道:“不為仇恨蒙蔽心神,這個顏子云很不錯?!?p>  周圍的人都在指指點點,范固在一群人的指點聲中拾起了自己的劍。

  “我范固六歲學劍,至今二十載。當年誤入歧途,殺戮無辜,自是當死。顏子云,我便以我一命還了你吧!”

  說罷,橫劍在脖頸一抹,魂落九幽。

  圍觀的眾人中走出一隊官差,熟練的收斂尸身。眾人反復贊嘆了顏子云的大度和范固的剛毅,才各自散了去。

  本地的判官帶著鬼卒收走了范固的靈魂,殺人全家,這是下地獄的罪過。縱是受人指使,也不能為他減刑分毫。

  地府的律令一向只論行止,不看心意。這是地府公道所在,除受脅迫可以按律減刑之外,其余一概不予寬容。

  帶著妲己去尋一家客棧,用我們所剩無幾的錢。

  妲己邊走邊問:“君上可聽到范固最后和顏子云說了什么?誰是幕后主使?”

  我佯怒道:“你也是地府封下的鬼神,忘情法也算入了門,怎么幾丈之外的聲音也聽不到?”

  妲己嘿嘿笑道:“這不是有君上在嘛!君上你快告訴我吧!”

  我正色道:“不可荒廢了修行,資質不足未必求仙無門?!?p>  妲己見我語氣嚴肅,也認真的點頭應下。

  我才接著說道:“范固最后所言,乃是吳王二字?!?p>  妲己驚道:“一方諸侯,怎會謀害子民全家?”

  我搖頭道:“都是意氣使然。我適才查過生死簿,顏子云的妻子盧氏是本地豪強盧生的小女兒。吳王游獵時下榻盧家,盧生有所慢待。吳王意氣難平,回去后遣刺客殺盡了盧家上下二十四口。盧氏探親回家,未能幸免。范固正是當時的刺客之一。”

  妲己道:“那顏子云豈不是還有很多仇人?”

  我道:“只剩下吳王一個了,顏子云在鬼谷門下學劍三年,每半年出山一次,當時的八名刺客都已為他所殺,范固是最后一個。”

  妲己嘆道:“這世間的仇怨,何時才能是個頭!”

  人間的恩仇自然是永遠沒有盡頭,權勢之爭,利益之爭,意氣之爭。凡人活在人間,或主動或被動,都要爭上一爭的,道祖當年下界傳道,不也是被和其他的學派一爭短長。

  妲己的想法總是很簡單,意識中一直在固執(zhí)的認為人間會越來越好,人們的生活也會越來越好。一切不好的東西都會像商革夏命、周革商命那樣,被某一個睿智的英雄掃除。

  我知道老大說的是對的,人間越來越有序,也會越來越混亂。物有陰陽,何時有過獨存。妲己的想法注定只是一種樂觀的期望,當年三皇治世,不也有枉死之人么。

  客棧的位置很好,就在長街的盡頭,守著吳王宮的大門。三層的小樓,兩層是客房,一層是飯館。

  我和妲己用為數不多的錢財在二樓租了一間客房,妲己睡床上,我睡地下。這是這些年的規(guī)矩,假扮夫妻是件辛苦的事,雖然我并不介意睡在哪里,但睡了這么久的地面,心理上還是有些沉悶。

  這一層的客房正好可以隔窗望見王府的大門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閻君殿就沒有這么熱鬧過,閻君殿也沒有這么氣派。

  隔壁住進了一個青年游俠,正是之前的顏子云。并沒有任何一個官差來抓他去官府,范固是自殺,論罪論不到他身上。當街斗毆雖然也是違背法令,但根本沒人管。管不過來,吳國每天都有很多人在街上開打,要是都抓進官府論罪,只怕監(jiān)獄都不夠用。

  顏子云很有耐心,每日只是守著窗口往外看。這一看,就是整整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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