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希今天格外的小心,在平時五十個鬼的基礎(chǔ)上,增加到了五百個鬼。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頭被團(tuán)團(tuán)圍在中間,小心翼翼的保護(hù)著。
韓信和盧綰、彭越分成三路,各自帶著幾百名小鬼。分成三個方向,堵住了鬼門。
韓信很守規(guī)矩,帶來的鬼都是地府的民鬼,沒有一個在編制內(nèi)的官員和鬼卒。連他自己也在前一天給閻君殿遞交了辭呈。
老二很痛快的批準(zhǔn)了,他最欣賞韓信這樣的戰(zhàn)將。閻君們都樂得看這場熱鬧,沒人反對。韓信是不太可能再去投胎了,和劉邦之間的因果只好在地府做個清算,不能不清不楚的放過了。
項羽也提交了請假的申請,但沒有被批準(zhǔn),他的帳,要等投胎之后再去算。
嬴政一伙在子嬰的勸說下,并沒有動作,依舊在老老實(shí)實(shí)的背石頭,扶蘇等罪行較輕的鬼離刑滿時間很近了,距離我從懷城搬回閻君村的日子也近了。
范增接手了工程隊之后,項羽少吃了很多苦頭,有了范增的項羽不再那么容易被忽悠。時間久了,嬴政一伙居然和項羽打出了交情。秦始皇帝的胸懷,再一次超出了閻君們的認(rèn)知。
不過想想項羽,再想想劉邦。劉邦應(yīng)該不會得到和項羽一樣的待遇,項羽是個魁梧直爽的漢子,而劉邦怎么看都更像一個猥瑣的老頭。
這個猥瑣老頭此刻眼睛里泛著精光,四下觀察著韓信等鬼的動作。
韓信穩(wěn)坐中軍,一個小鬼站在他身后,舉著繡著韓字的將旗。
瞇眼看了看伯希的排兵布陣,韓信的嘴角動了動,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吩咐了一句,身后的小鬼開始搖動將旗。
伯希按在劍柄上的手在將旗晃動的瞬間將劍從劍鞘中抽了出來,劍尖直指韓信。他是場上唯一一個地仙,韓信現(xiàn)在只是個才開始修行的鬼,盧綰和彭越連修行都還沒有開始。伯希有信心把劉邦安全的帶到判官府去。
地府現(xiàn)在所有的鬼都不再由閻君審決了,這是商君著手整治改革的第一項。
“閻君們不敢干判官的活!”這是商鞅的原話。托著天公地道的大印,商鞅請范增新修了判官府,將地府所有的判官集中到了一起,蓋了無數(shù)的房舍,占用的面積幾乎抵得上一個咸陽城。新修的判官府就坐落在閻君殿的一側(cè),和閻君們的茅草屋比起來,判官府更像閻君殿!
好在閻君殿和判官府都掛了牌子,倒是沒有鬼認(rèn)錯地方。
商鞅在判官府的門前立了一塊很大的石碑,特意請了老二出手,在正面刻了“天公地道”四個大字,又在背面刻上了地府的律令。
在每一條過道的墻上都涂了“是非莫入,唯存公心”。
現(xiàn)在判官府儼然成了地府新的一景。
伯希去過很多次判官府,也把很多鬼送到過判官府。但從沒有像這一次這樣艱難過。
韓信并沒有指揮小鬼沖陣,只是命手底下的鬼靠近伯希的隊伍。盧綰和彭越也是如此,兩伙鬼靠的非常近,一個貼著一個。
伯希的隊伍被三方擠在了中間,他不能進(jìn),不能左,不能右。更不能退,他后面就是鬼門關(guān),總不能回到人間去。
伯希頭痛的很,把劍又插回了劍鞘,不然很容易傷到這些鬼,在對方?jīng)]有主動攻擊之前,他不能誤傷任何一個鬼,這是地府官員的道德操守。
兩伙鬼很快就混在了一處,鬼擠鬼,鬼門前的場面十分混亂。
伯希好不容易從一群鬼中脫身出來,卻聽見有鬼卒喊:“劉邦被盧綰劫走了,劉邦被盧綰劫走了!”
伯希匆忙望過去,只看見盧綰背著一個大袋子在飛奔,袋子里顯然有個活物在動。
伯希匆忙的追了上去,臉色十分難看,上次郁壘丟了趙高,被地府的同僚們一直笑到現(xiàn)在,郁壘也遲遲抬不起頭,提起嬴政一伙就恨的咬牙切齒。
盧綰跑的很快,而且特意在轉(zhuǎn)圈。伯希的速度雖比盧綰要快,但一時間也追不上他。
鬼門前混亂在逐漸減緩,鬼卒們看見伯希去追盧綰,也都努力的脫身出來,去追伯希。
于是盧綰背著袋子在前面跑,伯希在后面追,鬼卒們?nèi)齼蓛傻母诓I砗蟆?p> 韓信就這樣抓到了劉邦,自始至終沒有動手打過一個鬼卒,使了個障眼法,就把伯希騙走了,劉邦被茫然的留在原地,身體蜷縮在一起。
老二很痛快的拍手笑道:“好!好!韓信不愧是漢之大將軍,這一手玩的巧妙。”
伊摯白了老二一眼,他本來安排了后手,準(zhǔn)備在雙方起沖突的瞬間把韓信一伙統(tǒng)統(tǒng)拿下,送去范增那里背石頭,卻沒想到韓信不按常理出牌,諸般準(zhǔn)備都沒了用。
“話說咱們不應(yīng)該擔(dān)心一下地府的軍備么?地府的將軍大多都是上古生人,放在現(xiàn)在有些落伍了,制不住這些聰明鬼?!?p> 我想了想,道:“一并交給商鞅吧,他強(qiáng)軍也很有一套!”
老五、老六、老大、老七、范蠡:“同意!”
劉邦現(xiàn)在蜷縮的像個蝦米,頭埋進(jìn)懷里,不去看韓信和彭越。
韓信屈身一拜,道:“陛下,可曾想過還能與我等臣下在地府相見?”
劉邦從地上蹦了起來,一把拉住韓信的手,淚流滿面。
韓信有些懵。
劉邦自顧自的哭道:“不曾想還有再見將軍之日,當(dāng)初呂雉趁朕不在長安,竟陰謀害死了將軍,朕痛心不已啊!”
韓信黑著臉推開他。
彭越又在一旁說道:“那陛下還記得我么?我既已被廢為草民,陛下又何必要趕緊殺絕?”
劉邦又猛地抱住彭越,淚水打濕了彭越的肩膀。哀嚎道:“非我所愿,實(shí)是呂雉所為。將軍不該去求呂雉啊,她回到宮中就說將軍心有不甘,轉(zhuǎn)身就派人誅殺了將軍三族?。 ?p> 韓信冷笑道:“呂雉,一介婦人,若沒有陛下默許,如何敢誅殺功臣,陛下休要多言,今日你我君臣不妨就了結(jié)了彼此的因果?!?p> 劉邦見韓信抽出劍來,匆忙躲到彭越身后,邊躲邊喊:“大將軍休要如此,朕已知了過錯,不會再犯了!”
彭越反身把劉邦推開,怒道:“你還有再殺我們一次的機(jī)會么?受死吧?!?p> 劉邦見彭越也來砍他,把腰一彎,尋了個縫隙就鉆進(jìn)鬼群里,韓信和彭越在后追趕,小鬼們紛紛閃身避讓。
那邊伯希追著盧綰,已經(jīng)追到了河邊,只見盧綰把袋子往河里一拋,自己抽身就跑,伯希匆忙之間抓住了袋子,打開一看,哪里有劉邦的影子,分明是只長的高大的猴子。
伯希的臉色通紅,呼吸也更顯粗重,顯然是極為氣憤。
身后的鬼卒看見伯希的臉色,紛紛停在遠(yuǎn)處,不敢靠近。
伯希跺了跺腳,騰空飛起,直奔鬼門。
等他到了鬼門,卻見韓信和彭越在群鬼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見劉邦的蹤影。
伯希又羞又怒,抽出劍來,就要落下去和韓信廝殺卻又顧忌地府律令,不敢輕易有所動作。
劉邦在鬼群里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不時的尖著嗓子喊:“劉邦在那邊,快追啊”。
閻君們就看著劉邦把韓信和彭越弄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老二頗為玩味的說道:“一山還有一山高啊,這個劉邦,有點(diǎn)意思!”
老大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老六說道:“看起來和老嬴完全不一樣,有點(diǎn)太猥瑣了吧…”
我:“別小瞧劉邦,論用人,他不比老嬴差?!?p> 老五道:“要不要考慮給劉邦一個官做?”
伊摯和范蠡同聲道:“不要!”
唉,正常畫風(fēng)的官員還是看不上劉邦這種猥瑣流啊!地府的體系太過單調(diào)了些,把劉邦弄來調(diào)劑調(diào)劑,似乎也不錯。
劉邦很快就從鬼群中脫離出來,
韓信和彭越還在一群鬼中搜尋的時候,劉邦已經(jīng)獨(dú)自上了大路,往遠(yuǎn)去了。伯希也沒注意到他,伯希現(xiàn)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韓信和彭越身上,只等著二鬼找到劉邦,然后第一時間飛下去把劉邦帶走。他現(xiàn)在后悔的緊,怎么就忘了自己會飛呢,從鬼門出來的時候直接帶著劉邦飛到判官府不就好了!
地上的鬼也沒注意到天上的伯希,在地府的神仙不多,都很少用飛來趕路,沒看閻君平日都是用雙腳來走的,自己怎么好意思飛。很多鬼都還沒適應(yīng)地府不同于人間的交通方式,平日里在天上飛的太少了。
文種正騎著馬從西施家出來,他最近和西施合伙做生意,代理了杜康新出的兩種口味的美酒,賺了不少錢。西施現(xiàn)在最愛做的就是照顧范蠡給她的生意,和去閻君村給范蠡收拾屋子。閻君殿她從來不去,怕有鬼說閑話,說十一閻君不公正。
文種最愛干的事就是賺錢了,他現(xiàn)在才體會到范蠡曾經(jīng)的樂趣。謀算什么天下啊,哪有賺錢那么讓人開心!
高頭大馬,在人間就不便宜,在地府賣的更貴,而且是官方發(fā)賣,獨(dú)家壟斷?,F(xiàn)在不也是挑了匹最好的來騎,給勾踐做謀臣的時候哪有這般逍遙。
文種在大路上撞見了劉邦。
劉邦雖然逃的慌張,卻并未顯得狼狽。見到文種,很有禮貌的施禮,問道:“這位小兄弟,請問官府在哪里?還有多遠(yuǎn)?”
文種撓了撓頭,這是新死下來的???叫自己小兄弟?自己做他祖宗都夠了吧。
“小鬼,我都死了幾百年了,你死了多久?”
劉邦愣了愣,面前這個年輕人死了這么久么,還是很快的反應(yīng)過來,道:“請老丈恕罪,我才死下來?!?p> 文種說道:“地府沒有官府,有事都去閻君殿和判官府。”又指了指方向,道:“就在那邊,大的是判官府,小的是閻君殿,都掛著牌子,你到那就看見了?!?p> 劉邦謝道:“多謝老丈,敢問還有多少路途?”
“沒多遠(yuǎn),騎馬只要一刻鐘就到了?!?p> 劉邦看了看文種的馬,目光炙熱。
文種趕緊說道:“你快去吧,有緣再見?!?p> 劉邦看著馬屁股越跑越遠(yuǎn),只覺得自己的臉皮有些薄了,估計是做皇帝做的,不好意思坑蒙拐騙了。
劉邦又向著閻君殿飛奔。
閻君們默默的看著這一切。
老五:“等他到了閻君殿,咱們該怎么說?”
老六:“感覺好丟臉的樣子……,要不就說伯希是臨時抓來的壯?。 ?p> 老二知道他們兩個是覺得地府的軍事有些丟臉,今天的事也的確讓閻君們有點(diǎn)拉不下面子。伯希就那么容易的被韓信忽悠了,飛回來之后在天上居然都沒看見劉邦偷跑出來。他本想替伯希辯解幾句,張開嘴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或許地府的鬼卒們也需要多訓(xùn)練訓(xùn)練了,不能總叫這些新鬼笑話。
伊摯這時候倒是通情達(dá)理起來,說道:“也不怪伯希,地府畢竟太平,沒什么戰(zhàn)事,鍛煉不出來?!?p> 范蠡也道:“是啊,地府太安穩(wěn)了,都沒地方練兵?!?p> 老七努了努嘴,說道:“黃泉之國怎么樣?等勾陳大帝下來,和他商量商量!”
老大擺頭道:“不行,畢竟隔著挺遠(yuǎn)那,天帝也不會允許地府輕易動兵?!?p> 老二從桌下抽出了一卷地圖,這是地府的一項機(jī)密,目前已知的神界和地府的分布圖。
我湊過去看了看,指了指北面,道:“要不就這吧,匈奴那邊的地府,他們最近吞并了東胡和許多小部落的地府,而且這個地方?jīng)]有后臺,神界和地府是在一起的,最頂尖的只有一個天仙?!?p> 老大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老二面帶喜色,伊摯和范蠡開始在竹簡上刻畫。
劉邦終于跑到了閻君殿,在殿前再三確認(rèn)了牌匾上的字,才肯定這個殘破的草屋是地府的最高權(quán)力中心。
推開門,邊走邊喊道:“人間劉季,特來拜見諸位閻君!”
從老大到范蠡,八位閻君都用同樣的表情看著他,這表情的含義很一致!“信你的鬼!”
劉邦抱了抱拳,再一次道:“人間大漢皇帝見過地府閻君!”
老二撇了撇嘴,道:“知道了,你有什么事么?”
劉邦神色倨傲,道:“朕是人間天子,到了地府自然要拜會陰間天子,諸位就不請朕落座么?”
范蠡笑道:“人間天子死下來也不過是凡鬼一個,我等貴為閻君,為何要與你同坐?”
劉邦神色變了變,笑道:“再怎么說我也是赤帝子,諸位給個面子嘛!”
老六玩味的說道:“我特地給赤帝寫信問過,赤帝說了,沒你這個兒子?!?p> 我們都各自偷笑,老六可沒寫過什么信。
劉邦當(dāng)然也不是赤帝的兒子,赤帝從來都沒娶過老婆,怎么可能有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