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千里之外(第一卷完)
暗室。
男子身披戰(zhàn)甲,戰(zhàn)甲上顯然沾染著從戰(zhàn)場上帶下來的血跡,整間暗室血氣彌漫,蒸騰著濃濃的血腥氣。
他的眸光冷厲,似乎倒映著尸山血海,頗是精致的嘴角勾起一道冰冷殘忍的笑,上半張臉因為青銅面具的遮擋辨不出本來面貌,但就能看見的地方來說,這個男子還是極為英俊的。
這次,他面前站著的人換了。
這個人戴著兜帽,身形盡數(shù)隱藏在斗篷之下,至少從體態(tài)上看是無法看出這人的性別。
“你們讓我辦的事我辦好了?!边@個人的聲音很冷,冷冰冰得似乎將所有情緒一概凍住,“不過我的要求還是沒有變:不許你們對她出手?!?p> “哦?不許對她出手是么?你既然這么忠心還過來做什么呢?”男子冷笑著,揶揄道,“你想表忠心就請不要兩頭都表示,這種兩面三刀的墻頭草只會被人拔除,不會有絲毫人憐惜?!?p> “我不是為了表忠心,我不過是順從我的心行事。我不屬于任何一方,我只是我。”兜帽人悶悶地道,“而且,我?guī)湍悴贿^是看在那個人的面子上,若是沒有那個人,就算十個你也成了我的手中亡魂?!?p> 兜帽人指尖似乎寒光一閃,周身威勢毫不掩飾地爆發(fā)出來,縱然久經(jīng)沙場如那男子,也不由得驚駭?shù)煤笸藥撞健?p> “你,你……”
“我是我,我心有道,誓死相隨。”兜帽人伸出一只手,“我讓你做的事,做好了么?”
男子點了點頭:“做好了?!?p> 一疊文件交到了兜帽人手中,兜帽人冷冷道:
“不過你先想想怎么從北狄戰(zhàn)場脫身吧?!?p> 男子回敬道:“不勞你操心,我自有主張?!?p> 兜帽人淡聲道:“如果我再發(fā)現(xiàn)你或你妹妹對她出手,我會毫不猶豫地對你們出手!”
“她對你就那么重要么?”男子踱了幾步,走到了兜帽人面前,低低的,頗具威脅性地問,“她對你而言,是什么呢?她能給你什么尊榮呢?你在她眼中充其量是個工具,有利用價值她就會用你,沒有利用價值你還指望她能對你以禮相待么?”
兜帽人一怔。
男子繼續(xù)道:“你知道的,我們建大業(yè)的路上最難搬的一塊石頭就是她。若是你能逼她退出政治漩渦,我還可以考慮留她一命?!?p> 兜帽人聲線柔和,雌雄莫辨:“你想問她是我的什么人么?我可以告訴你,她是我的信仰,誰也動不了的信仰?!?p> ……
朝陽宮。
已經(jīng)是三更時分,夜空中稀稀拉拉綴著幾顆星星,薄云淡月籠在泛著淡淡光暈的金頂上,一派朦朧寧靜之美。
“墨兒?!碧K坤從堆積如山的折子里抬頭,一看旁邊座位上的女子依舊精神奕奕地秉燭夜讀,“你在看什么呢?”
“塘報?!碧K墨道,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西戎那邊戰(zhàn)事吃緊,暮州侯與安嵐侯雙管齊下,這才擋住了西戎那邊的進攻?!?p> 新主登基,四方少數(shù)民族總是要過來鬧一鬧的,漸漸成了一個形式,要是哪個新主登基他們不來進犯邊疆,這絕對會被史官大書特書。
“北狄那邊肅親王已經(jīng)快頂不住了。不過據(jù)說東山謝江主動帶兵援助,不到三日就能抵達北狄?!碧K墨將手中塘報一一回稟道,“謝江可解燃眉之困,霜北吳虎也發(fā)兵了?!?p> 蘇坤“中毒”奄奄一息,理政的擔(dān)子就落在了她肩上,她留在朝陽宮也是順理成章。
“你也真能沉得住氣啊,白天慈儀宮中好大的陣仗!”蘇坤嘆道,“虧你能想到蕭太妃身上,只不過你到底是——”
“不過我總覺得這件事情還沒完,這潭水并不淺?!碧K墨蹙眉道,“哥哥你知道,雖然從蕭太妃宮中搜出毒藥,但那不代表蕭太妃是這一連串世間的罪魁?!?p> 的確,事情沒有完。
已經(jīng)搜出了毒藥,本該賜其一條白綾自盡,但這時候,珠璣遞上了一份李常侍三個月以來的人員接觸名單。
經(jīng)過排查,李常侍與一個姓孫的太監(jiān)接觸次數(shù)遠(yuǎn)遠(yuǎn)多于正常太監(jiān)之間接觸交洽的次數(shù),當(dāng)她命人把孫太監(jiān)帶過來時,卻聽說孫太監(jiān)在李常侍出事前一天告老還鄉(xiāng)了。
真正的巧合是極少的,多的只是刻意而為。
因此,她思量再三,還是將蕭太妃軟禁在了慈儀宮,吃穿用度照舊,只不過不許宮人隨意進出,慈寧宮現(xiàn)在已然是一座小小的圍城。
蘇坤詫然:“哦?那你說說,你是怎么看的呢?”
“疑點之一:蕭太妃若想給哥哥下毒,她想要的很簡單,不過是想讓我借機上位罷了?!碧K墨沉吟道。
蘇坤一笑:“這是自然了,你也知道程蕭二位太妃一向不和,表面上二位太妃平起平坐,實際上蕭太妃是不敢與程太妃爭鋒的,要是你能坐上皇位的話,蕭太妃的日子會好很多?!?p> 蘇墨搖了搖頭,輕聲道:“開始我也是這么想的,只不過哥哥你不了解蕭太妃,她是個很傳統(tǒng)的女子,覺得女子就是應(yīng)該待在屋中做做女紅,相夫教子,而不應(yīng)該拋頭露面,惹人閑話。就是被這種思想控制的女人,是如何能想到牝雞司晨之事呢?”
“而且,哥哥你別忘了。我從來沒有把蕭太妃當(dāng)作母親,我的養(yǎng)母只有云貴妃,就算蕭太妃想要這么做,風(fēng)險也太大了些?!?p> 蕭太妃與她的對話聲聲在耳,蘇墨很確定這是蕭太妃真實的想法,這也是為何蕭太妃在做女兒時素有才名,而入宮多年斂盡才華。如此女子,就連攝政之事她都避如蛇蝎猛獸,怎么可能想到扶持一位公主登基呢?
“疑點之二:蕭太妃白玉瓶中的毒藥雖然被用過,但與李常侍身上搜出的毒藥合并到一起完全超出了白玉瓶的容納量,這就意味著李常侍所得的毒藥有可能與蕭太妃毒藥的來源并不相同?!?p> 蘇墨面色沉重,這并非是她為蕭太妃的開脫之詞,而是的的確確的事實。
“疑點之三:蕭太妃一個久居深宮之人,她的兄弟又是京官,究竟是從什么地方弄得到這只有安嵐貴族才知道的毒藥秘方呢?”
“恐怕,在這后面,還有著一只隱藏得更深的手?!碧K墨的眸子在燭光下映出奇異的光彩,“雖看似隱藏在千里之外,其實恐怕就在你我身邊?!?
洛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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