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jīng)漸漸的暗了下去,晉南府這處的牌子剛掛上去,院子里在夜晚來臨之前將后院的主屋已經(jīng)收拾妥帖了。
這一次,這里沒有留下什么多余的下人,只有一少部分是跟著燕文景從南邊一路過來的,跟著一同搬過來了新的晉南府。
而此時的院子里,放眼望去,四周寂寥無人,只點了寥寥幾盞燈以及潛伏在暗處的侍衛(wèi)。
“主子?”一封跟在燕文景身后慢慢走著,見人也不往后院的小祠堂方向走,反倒是往花園走去,忍不住出聲提醒。
“走走吧。”燕文景看了一眼天,也不回頭說道。
一封不再多言他知道今日這種時候,他只需要,安靜的跟在主子身后就是了。
天色漸晚,每年的五月初六都是一段不期而至的憂傷。方才一展而過的笑意,仿佛是消失在微夢著的一枕黃粱。
空氣清涼,四處靜謐安好,仿若無事發(fā)生。
“追查的人呢?”燕文景走著走著突然發(fā)問道。
“往忠親王府方向去了?!币环饣卮鸬馈?p> 燕文景又問道:“之前抓住的那個暗衛(wèi),交代了?”
“只說沒有任務,其他的就什么都不肯講,屬下,也并未問出指使者是誰。”一封有些意外主子又問道這個暗衛(wèi),按照以往的情況,主子對這種事情是不會多問的,通常若是問不出來,就直接將人了結了,也不屑對人用刑。
燕文景走著,從一旁拿了一盞燈:“是姜家的人?!?p> “姜家?”一封抬頭。
燕文景似乎并不吃驚,拿了燈繼續(xù)往前走。
“姜之湄從姜宏那里討要的暗衛(wèi)?!毖辔木跋袷窃诮忉尩溃皼]什么惡意。”
從一開始在姜家莊子里遇見到今日,兩人已經(jīng)見過三次了。
燕文景是個很有防備心的人,他很聰明自然也很敏感。從小到大見過各色各樣的人,倘若那人對他有什么敵意或是有什么圖謀,那他一眼便能看得出來,若是看了這么多次都看不出來有什么,那就要么是真的沒有,要么就是那人隱藏的太深了。
但是他直覺上是前者,雖然他一開始不是沒有以后者去揣度姜家的那個嫡長女。
只是一個人的眼睛是會說話的,很難騙得了人。
三次見面,他從那雙眸子里看到過驚慌、疑惑、欣賞、生氣、驚訝……甚至是擔憂,但是他從未見到過圖謀,而那種眼光他見到過太多次了,從別人的眼里,所以他很熟悉,就像他是待價而沽的商品,又或者是癡迷,從各色各樣的女子眼中看到過,而這一切在她眼里都沒有。
“那主子那暗衛(wèi)?”一封驚訝于主子對姜大姑娘的態(tài)度,明明不久前才下過殺令。
“單獨關起來吧。”
到底還是不肯直接放過。
“是?!币环鈶馈?p> “走吧,去看一看母親?!毖辔木俺聊S久,才出聲道,聲音極小,仿佛是在自己對自己低語。
姜之湄今晚完全就是坐立難安的狀態(tài),她一想到自己的后花園還有個人,怎么可能吃得好飯呢。
于是對著晚膳非常敷衍地扒拉了幾口,是表現(xiàn)出一副我吃飽了的樣子,帶著自己的丫鬟就往瀟湘閣去了。
彼時天色已暗,她著急著出去又怕來了人撞見了喝醉了的燕文景,于是吩咐了不要人進去。此時院子里還未點燈,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烏漆嘛黑的一片。
姜之湄打著燈籠在院子門口探頭探腦了半天。
她怕黑,尤其是還在這種庭院里,沒有人陪著,如果她一個人的話有什么風吹草動,她就有點心慌,總覺得可能身邊兒還有什么其他的東西,畢竟自己也是經(jīng)歷過這些怪力亂神事兒的人。
她本來是可以叫一個人陪著的,但是她轉念一想,還是別被人看見比較好,于是吩咐了蕙蘭緋竹在一旁門外等著,她自己過去,說是有東西沒拿,這才一個人盯著一盞燈,猶猶豫豫地往前走。
“誒,有人嗎?你走了沒?”還沒走到亭子,姜之湄就定住了腳步,出聲問道。
見那處無人應答,姜之湄又抬起燈籠來對著那處照了照,見確實沒人才自顧自的說道:“走了嗎?”
只是一陣風過吹的一旁的竹葉簌簌作響,姜之湄低頭看著地上的影子,突然有個小石子打中了她的后背,姜之湄猝然打了個寒顫,渾身一抖:“蕙蘭——”
打著燈籠拔腿就忙往門口跑。
只要跑的夠快,背后的東西就追不上!
聽到姑娘的叫聲,蕙蘭在門外也是一驚,忙迎了過來,慌忙問道:“姑娘,怎么了?”
姜之湄此時后背冷汗直冒,感覺自己汗毛還立著。卻又不好對蕙蘭她們講,畢竟這種事兒說出去別人也不會信,就連她自己也有點恍惚,怎么會就突然遭了鬼呢?
轉念又一想,而且指不定那是自己的幻覺,畢竟身上的那一痛過于短暫而又輕微,就那么一瞬,仿佛錯覺一般,自己偶爾躺在床上不是也會突然身上一痛嘛,說不定就是正在長個兒帶來的副作用呢。
這樣想著也就安心了許多,長舒一口氣后說道:“沒啥,就是不小心踢到了臺階。我先回房了,讓人來把燈點了,東西收一收?!?p> 蕙蘭應聲說是,轉頭對一旁的小丫鬟吩咐下去。
姜之湄回了房后還有一絲未緩過來,在伺候著洗漱后方才整個人安定下來,這才覺得自己腹中饑餓。
剛想讓人拿來一些吃零嘴兒解解饞填填肚子的,緋竹走了進來,遞給她一個小木牌子:“這是剛剛打掃院子的小丫鬟遞過來的,說是姑娘落在了放茶點的桌子上?!?p> 姜之湄接過那個小木牌子,拿起來好好打量了一番,見自己確實不認識,便心下料定是燕文景落下來的,于是讓人收了起來,準備找個時間再還給他。
收拾完東西又問了時辰,見時間還早不到睡覺的時候,便還是叫了人去拿了點心過來吃。
將身旁的人都打發(fā)了出去,姜之湄這才拿出白日里十三遞回來的信件,在燈下打開看。
看完之后便就。又放在一旁燈罩打開的蠟燭下燒了去。
信上提到,太子這幾日對忠親王府格外關注,暗地里已經(jīng)派了好幾波人過去了,暗地里還見到太子的人從忠親王府偷偷運了一具燒焦的尸體出去,之后便不再對忠親王又其他介入了。
姜之湄見是如此,便心下認定,那日在海棠詩宴上聽到的太子幕僚同慕白兩人說的副將,應當是落在了忠親王手中,只不過此人此時應當是已經(jīng)沒了。
這樣一想,姜之湄心中了然,怕不是翠山別莊的晉南侯府那處的火也是太子放的?就為了連帶著把忠親王府給燒了,方便他去找人?
那晉南侯的二公子著實有點慘哦,好好的住著還沒吧院子給熟悉好呢,就因為太子和忠親王的勾心斗角,把自己住的地兒給燒了。
有些事兒這么一看好像還和自己有點關系,太子和忠親王的勾心斗角主要原因不就是姜之湄嘛?
這么一想,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燕文景。
不過這歸根結底還是權力的爭奪啊,若說那忠親王是為了美色,那太子卻主要目的是為了姜家的兵權,所以也不能完全全是姜之湄的問題。
不過此時人已經(jīng)死了,姜之湄便覺得壓在自己心頭的事兒少了一件,頓時神清氣爽了不少。
吃完夜宵的她老老實實去漱了口,牙齒還是要從小就愛護好滴,上輩子拔牙補牙的痛苦她還歷歷在目。
一切準備工作做完了,姜之湄這才爬了床。
熄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