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翠屏鎮(zhèn)
謝春兒走至村口,有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駕著一輛牛車停在村口,車上還有個和謝春兒差不多大的少女,見到謝春兒大聲地喊道:
“春兒,快來,你今天也要去鎮(zhèn)子上啊,咱坐我小叔的牛車去?!?p> 謝春兒看到少女,心里也很高興,這趙珍珍是趙村長大兒子趙楊的女兒,是村里女兒堆里面和謝春兒玩的最好的一個。
杏花村村長姓趙,楊氏口中的趙嫂子便是村長媳婦,村長家總共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和宋獵戶、謝栓子都是差不多三十多歲,有一子一女,長子趙子修,和宋進一樣在鎮(zhèn)上青石學(xué)堂讀書,不過未取得童生功名,次女便是這趙珍珍了。
趕車的二十來歲的是趙槐,是趙村長的二兒子,媳婦才生下個兒子不久,宋進的妹妹就是被趙奶奶放在這二兒媳身邊吃奶。
趙珍珍的小姑趙芳嫁到了鎮(zhèn)上一戶開雜貨鋪的小商人家里。
行至牛車前,給趙槐問了聲好,便坐上了牛車,和趙珍珍湊在了一塊。
“珍珍,你們也要出去啊,怎么把牛車趕上了。”謝春兒問道。
這??墒莻€金貴的,不是誰家都能養(yǎng)的起的,全村就村長家和王黑牛家有牛車,其他家都沒有,不過也算不錯了,一個二十幾戶的小村子能有兩輛牛車是極為不錯的。
牛平日里在家好吃好喝的伺候著,農(nóng)忙的時候能省下不小的力氣,今日怎的把牛給牽出來了。
“這不是這幾天閑了嗎,地里也沒啥活,我爺爺這幾天就讓我爹趕牛車來往于鎮(zhèn)上,沿路再捎帶上幾個人,掙幾個錢。
本來今天我爹是要趕車的,可是宋家出了那樣的事兒,早上就帶我哥一塊去宋家拜祭去了,這才換了我二叔來趕車?!壁w珍珍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謝春兒心里想,怪不得村長家能把日子過得紅火,就看人家舍得把牛牽出來做買賣,雖去一次鎮(zhèn)上才一文錢,但這日積月累下來可不少了,可見這趙村長是個有經(jīng)濟頭腦的。
等了一會兒,見天色不早了,沒人過來了,趙槐說道:
“坐穩(wěn)了,丫頭,叔我要趕車了。”
車上,趙珍珍對謝春兒貼著耳朵說道:
“春兒,你說你們住的那兒是不是風(fēng)水不好,你看你家和宋家接連出事,村子里都傳開了,說你們那兒風(fēng)水不好,
要不讓你奶奶和我爺爺說說,在村中置換下宅基地,到村中或者村頭來住,別住那兒了,平日里就你們兩家在那兒,多冷清的?!?p> 謝春兒到挺滿意那個地方的,周圍就謝宋兩家,清凈。
且說家門口就是自家耕地,多方便,以后有錢了,在溝下緩坡開幾畝荒地,種上果樹,安心做個小地主,不是很好。
再說要是風(fēng)水不好,宋家大郎能讀書那般好,只不過是事情撞上了,湊在了一塊,怎能扯上風(fēng)水。
“珍珍,別聽他們瞎說,不過是我們不幸罷了?!敝x春兒答道。
趙珍珍看到謝春兒臉色不好,便不再說了。
坐在牛車上,謝春兒看著那些緩緩劃過身后的美景。遠山掛著幾絲輕薄的霧氣,農(nóng)人在路邊收拾著自家的地,偶爾有幾束早開的杏花和桃花點綴在才微微泛綠的田野山間,好一幅田舍農(nóng)人耕樂圖。
也撫慰了這幾日謝春兒的身心,使她真真切切的融入了這方天地,成了一個古代農(nóng)家姑娘。
謝春兒坐在牛車上思緒紛飛,想到還不知身處那個朝代,從平日觀察來看,好似對婦女的約束沒那么嚴(yán)重,至于那個朝代,還沒聽村民們提起過,待到鎮(zhèn)上找找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突然一聲高亢帶著婉轉(zhuǎn)的民歌把謝春兒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原來是趙槐唱起了號子。
“天那個高哎,地那個寬哎”
“天爺爺下了甘霖,地娘娘接哎”
“小娃娃拿個柳鞭鞭,趕瘟神哎?!?p> ………..
牛車走得慢,到鎮(zhèn)上五六里的路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鐘。
路上在王家村拉了幾個婦人上車,再就沒人了,畢竟鎮(zhèn)上也不遠,越往前,遇到的村子距離鎮(zhèn)上就越近,也沒有人去花那個冤枉錢。
不過這一趟下來,也能掙個六七個銅板,一個來回就十幾個銅板了。
趙槐把車停在翠屏鎮(zhèn)的青石牌樓下,對著謝春兒說道:
“春丫頭你且去逛吧,我們要等等珍珍她姑,你看著時間,在申時來牌坊下,再帶你回去。”
“哎,知道了槐叔?!?p> 謝春兒看到趙槐提到趙珍珍她姑的時候,趙珍珍突然羞紅了臉,不由得八卦起來。
畢竟珍珍今年已經(jīng)十五歲了,比謝春兒大著一歲,拉著趙珍珍往旁邊站了站:
“說,你這妮子,是不是有啥事瞞著我,你姑姑是不是要給她相看侄女婿了。”
“什么啊,別胡說,小心我捶你。”說著趙珍珍小拳一握,作勢就要往謝春兒身上捶去。
“好好,我不說,小媳婦。”
說完立馬跑進了青石牌樓。氣的趙珍珍在后面直跺腳。
謝春兒走在這極富有古代生活氣息的小鎮(zhèn)上,不由得捏了自己一把,吃痛一聲,才認(rèn)清此刻就在現(xiàn)實之中。
看著這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想到自己就是這其中的一員,揉了揉臉,便開啟了謝春兒真正意義上的古代街鎮(zhèn)第一站第一次之旅。
此刻謝春兒身處南街,街道也就五六米寬的樣子,兩邊既有商鋪,又有攤位,叫賣之聲,不絕于耳,不過肯定比不上現(xiàn)代都市的商超,不過這份熱鬧勁卻不分上下。
畢竟現(xiàn)在是間歇農(nóng)閑,等過段時間地里野草長出來,就該除草了。現(xiàn)在地里活不多,又沒啥娛樂,自然逛街的人也就多了。
“餛飩,餛飩,香噴噴的餛飩,李麻子餛飩,吃上一碗,賽神仙呦,餛飩,餛飩~~~~”
“麻花哎、麻花,香酥可口,剛炸出來的麻花哎。”
“包子,包子,剛出籠的包子?!?p> “呦,王老板,來吃包子,還和往常一樣,兩個豬肉大蔥包子嗎?”
“這不廢話嗎,快點老馬,孩子還在家等著吃呢。”
謝春兒看到那白胖白胖的肉包子,肚里的饞蟲也被勾了出來,只是想到自己的情況,還是算了,再等等吧。
別人穿越要么成為冠蓋滿京華的世家小姐,要么就是權(quán)貴人家的太太婦人,自個卻成了個農(nóng)家喪父的貧女,今生怕是沒機會做那上層人了。
畢竟女人又沒有古代男子那樣的晉升途徑,在階級固化嚴(yán)重的古代,女人一落千丈有的是,一飛沖天卻是極少的,還是努力安穩(wěn)的做個閑散地主婆吧!
翠屏鎮(zhèn)南北方向不過一公里,東西街方向也是如此,倆街相會的地方坐落著鎮(zhèn)上唯一一家醫(yī)館和唯一一家客棧,也就是春暉醫(yī)館和同福客棧,而且同??蜅J擎?zhèn)上唯一的一座二層建筑。
在謝春兒剛踏進鎮(zhèn)上的時候便就瞧見了,及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是一座客棧,坐落在西北角,其門上書一副對聯(lián),“四海宴賓客,五湖聚黃白”很是直白。就快差不多說一句“銀子,快到客棧碗里來。”
東北角便是春暉醫(yī)館了。
謝春兒在糧食鋪轉(zhuǎn)了轉(zhuǎn),面粉質(zhì)量價錢不等,上等精細的白面要六文錢一斤,稍次的白面四文一斤,就是比上等的黑些。最差的便是混著糠的三文錢一斤。
賣的最多的還是這三文一斤的,上等的買的人最少。其他谷物雜糧根據(jù)出產(chǎn)地的遠近,價格也不一樣,本地產(chǎn)的紅小豆才兩文一斤,黃粟米三文一斤,外面運來的大米要十文一斤,很多人是吃不起的。
旁邊雜貨鋪東西就多了,各類香料,以及油醬醋糖茶等,雖然比不上現(xiàn)代種類豐富,但也差不了多少。
問了油價,最普通的用當(dāng)?shù)爻R姷能螅簿褪前滋K,炸出來的油都要6文一斤,更可況菜籽油了,竟要8文一斤,怪不得,不見謝家廚房有一丁點油,真的是太貴了。
鎮(zhèn)上就兩家雜貨鋪,一家是開在東街專賣各類香料佐料的陳氏雜貨。
一家便就是趙珍珍她姑趙芳,嫁到的方家雜貨鋪,賣的是頭花,首飾,鏡子,以及各色禮盒等小商品,兩家沒有什么利益往來,倒也沒什么沖突。
畢竟鎮(zhèn)子小,人就那么多,蛋糕小,大家肯定搶著吃。
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知道買鹽要去西街買,鹽這種東西,有著經(jīng)濟戰(zhàn)爭的雙重作用,上陣打仗,民生生活,一點也少不了它,自然是掌握在官府的手中。
要做販鹽的買賣,必須要有官府的鹽引子才能做,可見也不是一般人能賣的。翠屏鎮(zhèn)的鹽鋪就是掌握在鎮(zhèn)上大戶秦家的手中。
逛了一圈下來,把謝春兒打擊到了,謝春兒手中的五百文銀錢根本不夠看,還得趕快抓緊想辦法賺錢,把債還了,把日子過好。
看了下日頭,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還是趕快去北街看看,買個羊羔,再買些其他東西趕緊家去吧。
北街是活禽牲畜市場,也賣肉類菜蔬等。北街再往前四五百米出好像還有個戲臺,只不過現(xiàn)在那兒空無一人。
從謝春兒的記憶中得知,逢年過節(jié)便有鎮(zhèn)上大戶或是村里集資請了戲班子唱戲,那個時候,可謂是人山人海,才叫一個熱鬧哎。
“姑娘,剛出殼的小雞,看看,要不要,才三文錢一只,要的多的話,我給你便宜點?!?p> 一個老嫗坐在一籠毛茸茸的雞苗后面,看到四處張望的謝春兒問道。
“不了,婆婆。”
謝春兒笑了笑說道,謝春兒也想買,可惜囊中羞澀,只得撿著要緊的來買了。穿過人群向著傳出來咩咩叫的方向走去。
走到跟前,只見一老頭背靠著一個歪脖子樹瞇著眼睛,一頭母羊被繩子拴在樹上,正低頭吃著荒草,三頭小羊羔圍在母羊周圍掙著喝奶呢,精氣神看起來都不錯。
“老翁,你這羊羔買嗎?”
徐老頭正神游天外,傳來一聲嬌響,張開眼來,發(fā)現(xiàn)是個穿著藍布白花襖子的一個看著十一二歲大的姑娘正盯著自己瞧,大眼睛撲閃撲閃的,雖然瘦弱,卻一看就是個伶俐的,咳了一聲:
“丫頭,可是要買羊羔,母羊崽三個,才剛下一周四百二十文,不二價?!?p> 謝春兒一聽,比楊氏預(yù)估的多了,這可不行,莫不是這老頭看自己小,誆自己的吧。
“老伯,人家買的都是四百,你咋賣四百二,你看你那三只羊,瘦瘦小小的,你就四百文賣給丫頭我了?!?p> 老頭一聽,頓時不高興了:
“什么瘦瘦小小的,剛生下的小羊能有多肥,沒事找事,不買走遠點?!?p> 謝春兒忙道:“是丫頭我不會說話,老伯你就便宜點行不行,我家中實在是沒錢了,家中就剩下個老奶奶和弟弟?!?p> 說著,說著,大眼睛里就噙滿了淚水,眼眶都紅了。
徐老頭看著眼前這個小丫頭,大眼睛里的淚珠都快掉了下來,急忙道:
“好了,好了,四百零五文你選一頭帶走吧,真是怕了你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咋了。”
其實,羊羔價就在四百文左右,自個價定高點,就像套個經(jīng)驗淺的,不成想,一上午了一頭都沒有賣出去。還是算了,盡早賣出去算了。
謝春兒一聽,頓時破涕為笑:
“那謝謝老伯了,待會你可得把小羊給我綁好了,我好牽著回家。”
謝春兒想不到自己還有哭窮道可憐的一天,不過那些都是事實,也不算夸大,目的達到就成。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錢貨兩訖。翠屏鎮(zhèn)上就多了個牽著小羊羔逛街的小姑娘。
………
“喲,謝丫頭買了只羊啊,來,槐叔給你抱上車,咋們就回村吧”
趙槐對著謝春兒說道。
此時車上已經(jīng)做了四個婦人,謝春兒不認(rèn)識,應(yīng)該是別村的。等到趙槐將羊放到車上,謝春兒上了車,把手里的東西也放了上去,抱著羊坐好,牛車就緩緩走了起來。
“槐叔,珍珍呢”
謝春兒見沒有趙珍珍,就朝前問道。
“珍珍在她姑那兒,過幾天再回來,你坐好了,把羊抱好,別讓它跳下來,”趙槐叮囑道。
一旁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婦人問道:
“妹子,羊羔花了多錢,看著真精神?!?p> “花了四百零五文”,說完便不答話了。
旁邊婦人見謝春兒沒有聊的興致,便也閉口不談了。
謝春兒坐在車上,不由得嘆了口氣,全身就剩2下文錢,到時候是給槐叔的車錢,這下真的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五百文錢除了買羊花的四百零五文,刨開兩文車錢,還剩九十三文錢。謝春兒先是買了二十斤斤的次等白面共花了八十文,半斤鹽花了五文。
剩下的8文錢,剛剛好稱了兩斤的肥肉,正好用來炸些豬油來吃。
哎,掙錢任重道遠啊。
夕陽西下,早春帶些微寒的風(fēng)浮蕩在謝春兒逸出的發(fā)梢上,微涼卻不冷,催促著謝春兒趕緊回到那個農(nóng)家小院中,去見到她那可愛的小弟,慈愛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