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一有兩個舅舅，大舅早些年做五金小生意掙了些錢在市里買了房，后來市場不景氣生意停掉，開始幫別人送貨。但他生活摳摳搜搜，近些年存了些錢。小舅性格有些唯唯諾諾，自從取了媳婦兒便喪失了經(jīng)濟自由和言語主動權。自打素一爸和素一媽結婚，不但沒給舅舅家彩禮，素一媽還時不時回娘家勻米背菜。因此一直以來兩個舅舅都看不起素一爸。
素一媽檢查結果出來那天，小姨媽就給兩個舅舅打了電話。大舅責備地說到，他老王怎么不打電話還由旁人來告知了。直到老王回家籌錢，大舅也沒有來醫(yī)院看望自己的姐姐。
小舅遠在廈門打工，客氣地說到他非常想回來看看大姐，但是火車太慢機票太貴，加上自己沒有經(jīng)濟大權，一切都身不由己。電話里他趕到十分傷感，對生活充滿了抱怨，小姨媽足足安慰了半個小時。
老王揉了揉眼睛，撥通了大舅的電話。
“孩兒大舅啊，睡了嗎？”
“沒呢，剛下班?！?p> “工作挺忙哈。”
“就是啊，一天忙到晚，還掙不到錢。別看住在城里好像很光鮮的樣子，從睜開眼觸及到的一切都需要花錢。柴米油鹽就不說了，一個月幾千的房貸，物業(yè)管理費都得好幾百，生活太不容易了。對了，姐夫哥，你有啥事兒?。俊?p> “額，也沒啥事，就是你姐檢查出來患了癌癥?！?p> “這事兒我聽小妹說了，這不我一直都說過去看看，就在市里邊離得也不遠，可是你也瞧見了，我這一天天的太忙了，現(xiàn)在還沒到家呢。等我這幾天忙完就過去看看大姐去?！?p> “孩兒大舅啊，你聽我說，你大姐治療需要十萬，我把家里豬羊都賣了，借了一些，現(xiàn)在還差兩萬。你看你能不能借點兒?！?p> “姐夫哥，你也知道我剛買了房，孩子正在上學，我這上有老下有小，日常開支不是你們農村可以想象的，真的不是我不借，再說這是我親姐，我能眼看著她去死嗎，那我豈不是太沒良心了?！?p> “孩兒大舅啊，能想想辦法嗎？這是你親姐啊！沒開親是兩家，開了親是一家，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一定想想辦法好嗎！”
“行吧，姐夫哥，我私自從我丈人的養(yǎng)老金里拿五千借你，不過這錢也不是我的，你寫一個借條到時候就算被發(fā)現(xiàn)了，我也好交差?！?p> “能再多一點嘛，現(xiàn)在借錢不容易，咱一家人你放心，我有錢馬上就還。”
“挪多了不就被發(fā)現(xiàn)了嗎！哥，我真的盡力了?！?p> 老王咬咬牙“好吧！”
老王翻出小舅的電話，但沒有立即撥通。他知道這一通電話借到錢的幾率很小，但是如果被知曉向大舅借了錢卻沒有向小舅通通氣，肯定又會被冠上看不起人的頭銜。
猶豫片刻后，老王重重的按下了通話鍵。
“喂，哪位？”
“孩兒小舅，是我?！?p> “喲，姐夫哥，不好意思啊，我這剛換了手機，你的號碼被我弄丟了。”
“沒事，這無關緊要?！?p> “小舅啊，此次給你打電話一來是想告訴你你大姐檢查出患了癌癥二來是想向你借點錢?！?p> “借錢？姐夫哥，你給我大哥打過電話了嗎？”
“打了?！?p> “他怎么說？”
“他答應五千塊?！?p> “哦哦，明白?？墒谴蠹叶贾牢覀兗义X不在我這兒啊。我也是有心無力啊。要不然你跟我們家那位說說?！?p> “小舅，那要不就算了吧?！?p> “別啊，你等一下?！?p> “喂，是姐夫哥嗎？”
“是，小舅媽最近可好？”
“還行，聽說大姐檢查出了癌癥。你說這老天怎么這么不長眼，好人偏偏命不長……”
“你說啥！”小舅在一旁細聲細氣地吼道。
“醫(yī)生說還有治療的可能性。”
“呸呸呸，你瞧我著烏鴉嘴，哥，我不是那個意思?！?p> “沒事，不過心這次打電話是想向你們借點錢，不知小舅媽能否考慮一下。”
“考慮什么呀，一家人有錢肯定支持嘛，借錢又不是不還。大哥那邊什么情況？”
“大舅他應了5000。”
“大哥家有錢啊，你看他一整天都在外邊掙錢，平時也不怎么花錢。他怎么才借5000！”
“沒事，多少都是心意。人家也有自己的難處?！?p> “姐夫哥真是善解人意。大姐當初真是沒看錯人。不過哥你看，咱家也沒大哥家有錢，咱家兩個‘建設銀行’，到現(xiàn)在房也沒買。我們的經(jīng)濟壓力也很大。頂多我們也就能拿出3000?！?p> “行，很感謝了，到時候我一定寫一張欠條，你們大可放心，我老王絕不是那種拉稀擺帶的人?！?p> 時至晚上十點，老王還沒顧得上晚飯，人一旦忙起來吃飯這種生理需求也是可以被忽略掉的。
下一通電話還能打給誰呢。
“喂，老王，還沒睡呢？”
“老蔣，這兩天去釣魚沒有？”
“沒，這兩天天氣不太好，在家打麻將呢。這么晚打電話約我明天釣魚嗎？”
“不是，我這碰上點事兒需要你幫忙。”
“啥事你說?！?p> “我家屬檢查出換了癌癥晚期?，F(xiàn)在需要治療費十萬，我湊得差不多了，打算向你借點。”
“十萬？還差多少？”
“一萬二，老蔣，你放心，我可以打借條，肯定不會賴賬，咱這么久的朋友，你相信我?！?p> 老蔣沉思了片刻。
“老蔣，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老王，這不是欠不欠條的問題，你借，咱們這么久的哥們，沒有欠條一樣借，就算不還，我也無所謂就當是看清了一個朋友。我的問題是老王，你想過以后沒有。”
“以后？”
“你知道癌癥晚期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大嗎？如果嫂子一旦走了，這些債就留給你一個人，十幾萬你得還多少年。素一現(xiàn)在還在上學，就算他上學不需要你負擔多少，他畢業(yè)有自己人生的很多建設，你不但幫不上忙，還指望著他幫忙還錢，你想過這壓力沒有。從親情，從道德上講不論花多少錢都得治療，可是好好的人的生活的苦誰又能替你來償呢。老王，你想想吧，如果你要借我可以借你6000，你回我一個信息就行，兄弟伙之間別再說借條的事了，太見外?！?p> 那天夜里素一爸翻來覆去難以入眠，肚子咕咕叫喚與心緒難寧拉響了戰(zhàn)斗的號角，震得素一爸耳膜皺縮，聽不見一絲外界的聲音。
第二天一早素一爸走訪了幾家來往相對密切的親友，登門拜訪比打電話顯得更有誠意。但事實的結果并不如人意，不在于借錢的方式如何，而在于你在對方心里的位置幾何。
一直到晌午時分，素一爸接連吃閉門羹，一聽到他來借錢，連早飯也懶得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