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治不了啊
三位病患躺在木板床上裹著嚴嚴實實地被子只露出頭來，不住地發(fā)出凄涼的哀嚎。
在附近的一圈人里，分明有幾位顯得特別焦急，應(yīng)該是病人家屬了。
葉載墨走在前頭，劉一刀從背著的木箱里掏出一塊兩個巴掌大的木板，木板上夾著一本小冊子。
他又掏出一支手指差不多的粗制炭筆，其實就是將打磨得粗細合適的木炭用兩塊木頭夾著捆起來。
陸遙雙手攏在袖口，風(fēng)輕云淡地跟著。
葉載墨來到第一位患者身旁，見此人臉頰消瘦面色慘白，時不時地咳嗽卻又不敢咳出來。
他下意識地說道：“這是個癆病鬼兒？”
陸遙往后退了退，對太子殿下提醒道：“殿下，癆病沒準會傳染哦。。?！?p> 葉載墨愣了下，他學(xué)醫(yī)也是個二把刀，對醫(yī)理本就了解的不夠，能成為手術(shù)大拿除了天賦外便是靠著身份帶來的自信。
但在病魔面前，誰都是恐懼的。
葉載墨身子往后一跳，躲到了劉一刀身后。
劉一刀正在小冊子上按照格式書寫今日的時間地點人物，抬起頭突然發(fā)現(xiàn)面前的太子殿下不見了，往下一掃，卻看見虛弱得癆病患者。
頓時嚇了一跳也往后一退，差點把葉載墨給撞到。
葉載墨扶住劉一刀對二人說道：“癆病，咱們能治？”
陸遙和劉一刀都搖搖頭，他們治不了癆病都不用腦子想便知道。
站在一旁的王醫(yī)正輕笑一聲，拱手問道：“敢問太子殿下，可能治療此人的癆病？”
葉載墨瞟了王醫(yī)正一眼沒有回答，和陸遙、劉一刀商量道：“老陸，老劉，咋辦？”
劉一刀訕笑道：“殿下，治不了，要不就算了？”
兩人同時看向陸遙，陸遙摸了摸下巴：“看他患病很痛苦，不如讓他走得安詳一些吧。。?！?p> 陸遙并沒有刻意壓制音量，那位病患似乎聽到了他的話，突然有種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感覺。
那病患一邊劇烈地咳嗽，一邊奮力的掙扎，用沙啞虛弱的聲音說道：“太子殿下，殿下！臣是狗子，狗子啊。。。求殿下。。。救救臣啊~”
“狗子？”葉載墨拍了拍腦袋：“好熟悉的名字。。?！?p> 陸遙也想了起來，狗子似乎是京城一位大官的兒子，也是個紈绔子，多年前與葉載墨、陸遙有過一段廝混的時光。
葉載墨想到過去的事情，便對陸遙說道：“你是要送他走？可是這是老熟人，本宮下不了手啊?！?p> “哈？”陸遙懵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話說的不清不楚，忙解釋道：“臣不是這個意思，臣是說反正太醫(yī)院和咱們都治療不了他，不如問問他還有什么愿望，咱們幫他實現(xiàn)了好讓他走得沒有遺憾。。?！?p> “哦，這倒是說得很有道理?！?p> 三人還真的認認真真地討論起來，一旁的王醫(yī)正聽得大胡子一抽一抽的。
這位諢名狗子的病患虛弱不堪，掙扎起身后又倒了下去，病患的家屬再也忍不住沖到了病榻旁，各種關(guān)懷狗子。
葉載墨走近一些，對病患家屬說道：“他的癆病太重了，本宮也無法醫(yī)治，還是問問他有什么愿望盡量幫忙實現(xiàn)，讓他走得安詳一些吧。”
一聽葉載墨的話，原本還抱著些許希望的病患家屬們頓時哭天搶地起來。
陸遙喝道：“陛下圣架在此，爾等還想沖撞了陛下不成？到時候治爾等個欺君罔上之罪！”
在這個皇權(quán)至上的時代，這樣的話還是有一些威嚴的。
至少圍著病患的一男兩女只敢小聲啜泣，陸遙見那老頭面熟，猜測大概是這小伙的父親之類的吧。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著實是件大悲。
于是陸遙的語氣又緩和了：“叫醒病人吧，聽聽他還有什么遺愿?！?p> 剛才背過氣去的病患再次醒轉(zhuǎn)過來，咳出幾口鮮血后，倒是平靜了些。
陸遙對他說道：“狗子，咱們小時候一起胡鬧過，念在以往的情誼，若是有什么愿望，只要不是貪贓枉法違背道德天理的事情，太子殿下和我都會想辦法為你辦成?！?p> 葉載墨也在一旁說道：“是啊，你且說來吧。”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小子雖然紈绔了一生，到這時候也覺得自己以前確實混蛋對不起溺愛自己的父母。
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又咳嗽不已。
陸遙忙提醒：“你身子受不住，躺著說話吧?！?p> 小伙點點頭：“殿下，小的自幼溜雞逗狗做下無數(shù)荒唐事，自覺對不起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小的到今日也沒能成婚，父母大人為小的操碎了心。
如今小的就要去了，確實有一件事要讓父親大人母親大人知曉。
其實小的曾與一農(nóng)戶之女有舊，后來她為小的生下一子。
小的的確混蛋沒怎么管她，但還是給了些銀兩讓她過日子。
以前小的不好意思與父母說此事，現(xiàn)在小的就要去了，還請殿下幫小人尋到母子二人，也為我們劉家留個后。。?！?p> 葉載墨點點頭：“好說，你且說說那母子居住何處，有何特征又如何相認，本宮自會命人前去尋找。”
“謝。。。謝過殿下恩德！小的來世做牛做馬無以為報！”
紈绔了一生的狗子，似乎是平生難得做這么一件沒那么混蛋的事情。
他用盡了力氣掙脫了家人的手，鄭重地跪下向葉載墨磕了個頭，然后便又暈了過去。
葉載墨嘆道：“也罷，本宮幫人幫到底，今后你的孩子長到合適的年紀，本宮會命人帶他到東山由本宮親自傳道受業(yè)。
免得他如你一般入了歧途，希望他能代你為劉家光耀門楣吧?！?p> 劉家也是官宦人家，這男主人如今正在工部右侍郎的任上，自然明白太子殿下此言的分量。
當即哭得不能自已：“劉家上上下下，感念殿下厚恩，萬死無以為報！”
遠遠看著這幕人間悲喜劇，卻聽不太真切的周皇忙招呼柳騰去找人來報發(fā)生了什么。
聽到葉載墨和陸遙的處理后，不禁陷入了思索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