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有好長時間,兩人心照不宣似的躲著對方。潘安來吳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如果必須來的話,盡量挑吳薇上學(xué)的時候來,偶爾不得已碰見彼此了,吳薇總是躲出去。
這期間,潘安的妻子來探望過他,和吳家人見面了,吳薇借口學(xué)習(xí)忙,賴在學(xué)校里沒回來。
當(dāng)吳家小妹跟吳薇說起潘嬸嬸的時候,言語中全是贊譽之詞,什么漂亮啦,時髦啦,會說話啦......聽得吳薇心頭火起,第一次動手打了妹妹。
時間一晃過去了,吳薇長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她天生聰穎,一點就通,成績不錯,是本村唯一考上高中的女孩子。
高中在鎮(zhèn)上,她每個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零星的聽說了潘安的消息。
說他被提拔了,領(lǐng)導(dǎo)很器重他,準(zhǔn)備培養(yǎng)他做接班人。
說他和妻子不和睦,本來就沒有感情基礎(chǔ),又長期兩地分居,感情就越來越淡,一個不來,一個不回去,兩個人的關(guān)系就半死不活的吊在那里,都等對方先提出離婚。
......
又一次回家時,卻聽說了潘安被抓起來的消息,吳薇大吃一驚。
原來,潘安的同事老成和潘安一樣,家庭也不和睦,同樣都是外地人來這里上班,家屬沒有跟過來。
這老成回家探親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妻子不老實,在外面有了其他男人,他一氣之下,暴打了妻子一頓,憤憤然地回來上班了。
老成本來就是高攀了妻子,這一打,妻子干脆提出離婚,這下子,老成不干了,逃也似的回來上班了,他妻子帶著那個男人一路追過來,逼著老成離婚。
老成很窩囊,無論他妻子怎么羞辱他,他就是不肯簽字,用他的話說,不簽字的理由就是,你讓我不舒服,不快樂,我也讓你不快樂,拖死你!
那男人急了,就對老成開罵。老成也有絕招,不管你怎么罵,我就當(dāng)沒聽見,給他來個充耳不聞。那男人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勁,氣急敗壞,就準(zhǔn)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胖揍老成。
老成自知不是對手,飛也一般地找到潘安,躲在潘安身后。潘安練過武,認(rèn)識他的人都知道,只是他輕易不露出來。
潘安知道老成家的事情,同病相憐,對老成深表同情。如今這對狗男女追上來欺負老成,還要打老成,自然很氣憤。講義氣的潘安和那男人動起手來,三下五除二,干凈利索地把那人打扒在地上。
老成的妻子倒也機靈,看到潘安的身手,怕野男人吃虧,就報了案。那時,正值嚴(yán)打時期,潘安被抓起來了。
本來可以庭下和解的,老成的妻子死活不肯和解,潘安被判了四年刑。
就在宣判的那一天,潘安的妻子提出離婚,潘安毫不猶豫地簽了字。諷刺的是,老成婚沒有離成,倒把潘安的家庭拆散了。
吳薇聽說此事的時候,潘安已經(jīng)坐牢了。她為潘安抱不平,為潘安難過,罵潘安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把自己折騰進去了,笨死了。
吳薇的爸爸曾經(jīng)去看過潘安一次,回來直嘆氣,說好好的一個小伙子,被折騰得不成人形,瘦得厲害。不過,吳爸爸也帶回來一個好消息,就是潘安表現(xiàn)好,戴罪立功,減刑兩年。
潘安出獄的那天,吳薇正好高中畢業(yè),放暑假回家,兩人在田埂頭相遇了。
吳薇黑漆漆地眼睛注視著潘安,看他黑瘦黑瘦的,疲憊不堪,心里不忍,招呼他到她家吃飯。誰知,潘安也盯著她看了一陣,一句話沒說,掉頭就走。
這以后,說來也奇怪。兩人時不時的撞到一起,躲都躲不掉,這讓潘安很苦惱,于是,他向隊里提出了辭職,準(zhǔn)備回老家。
隊里領(lǐng)導(dǎo)惜才,不然的話,潘安坐牢的時候就會被開除,是領(lǐng)導(dǎo)竭力向上級解釋請求,才留下他的?,F(xiàn)在,他要辭職,領(lǐng)導(dǎo)怎么不光火?罵歸罵,最后還是給他留下時間再考慮考慮。
潘安是鐵了心的要走,就在他收拾行李的時候,吳薇突然出現(xiàn)在他宿舍門口。
兩人一句話沒說,良久良久地沉默著。
許久之后,吳薇憋出了一句話:“留下唄!”
潘安突然抱住了吳薇,嗚嗚地哭了。
從那一天起,潘安開始接送吳薇上下班。吳薇畢業(yè)之后,就在村里一家廠里上班,從吳薇家到廠里也就十來分鐘的距離。
每天,吳薇早早地出門,繞道到潘安等在的地方,然后一起向廠里走去,一路上沒什么話,但兩人很開心。
這樣甜蜜的日子過了一陣,村里關(guān)于他倆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多了起來,大伙說他兩人在談戀愛,但馬上又否決掉了,不可能的,潘叔叔是看著侄女長大的,雖說不是親叔叔,但輩分?jǐn)[在那里,那是不可能的。
這否定的話,馬上又被否定掉了??此麄z這親密的神態(tài),分明就是一對熱戀中的戀人。
這些議論的話還是傳到了吳薇爸爸的耳朵里,他非常氣憤。有些人就喜歡活嚼蛆,造謠,敗壞她女兒的名聲,他們怎么可能呢?想想也不可能。
吳薇的爸爸特地到廠門口接吳薇下班,他遠遠地看見吳薇蹦蹦跳跳地走近等在那的潘安,倆人神態(tài)親密,吳薇還挽著潘安地胳膊,吳爸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回到家后,吳爸爸問吳薇:“外面?zhèn)鞯目墒钦娴???p> 吳薇早就想和爸爸合盤托出,她和潘安的事情,苦于沒有合適的機會,也苦于不知道如何開口,這件事就這樣拖著,如今爸爸問起,吳薇就打算實話實說。于是,她點點頭。
吳爸爸顫抖著聲音,說道:“我要你親口說出來。你說呀,你說呀!”
看著爸爸瞪著一雙眼睛,抖著手,吳薇害怕了。但想到今天不承認(rèn),以后還是要承認(rèn),反正遲早都會有一場暴風(fēng)雨,不如今天就都招了吧,于是,心一橫,牙一咬,大聲說道:“是的,我要嫁給他。”
“啪!”一聲響,吳爸爸扇了吳薇一巴掌,這是吳薇長這么大,他第一次動手打她。
“他結(jié)過婚,你知道嗎?”
“知道?!?p> “他坐過牢,你知道嗎?”
“知道。”
“他比你大十四歲,十四歲,你知道嗎?”
“知道?!?p> “知道你還要嫁給他,你圖他什么啊?”吳爸爸老淚縱橫,從小疼到大的女兒,讓他深深地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