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猶豫的說道:“鄉(xiāng)兵的忠臣度不及禁軍,再者西北本地也是民風彪悍,也有很多鄉(xiāng)兵不服管教,胡亂滋事,若多舉鄉(xiāng)兵,對民有所不便,我們也亦難節(jié)制?!?p> 當時三川口就是因為鄉(xiāng)兵被煽動,反叛,這一點是硬傷,寒了朝廷的心,想到這里,藍弋又道:“雖然之前出了李士彬被部下反叛的不良影響,但不能因為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繩,只要大人嚴密監(jiān)控,做好監(jiān)察,再控制好鄉(xiāng)兵的數(shù)量,料想是可以防患于未然的?!?p> 范仲淹似乎有些動搖,藍弋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從保安軍到延州的鄉(xiāng)兵,也就兩萬人不到,這個數(shù)目還不及,當時李士彬手下鄉(xiāng)兵的四分之一。況且,鄉(xiāng)兵中漢人的百姓也占了多數(shù),這些人的可靠度也是有保證的。你看,種大人,不是在清澗城,就弄得相當有聲有色嗎?”
“然而,我考慮到鄉(xiāng)兵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咱們缺錢!”
藍弋通過大數(shù)據(jù)的檢索,十分清楚,當時趙禎朝的稅收,為了支持西北的戰(zhàn)役,趙禎沒辦法只能不斷的增加稅收,不斷的剝削于民,這樣飲鴆止渴的辦法,管用一時,但隱患十分巨大。
即便是這樣,朝廷撥下來的錢,還會被上面一些名頭克扣不少,落到下面人的手里,會打了多少折扣?
怎么看,不管從鄉(xiāng)兵的戰(zhàn)斗能力,還是所花費用上,性價比都十分便宜,只是現(xiàn)在范仲淹考慮的還是,朝制的問題,征招鄉(xiāng)兵,不是他說多招就可以多招的。
朝中幾位大佬有他們自身的考慮,多是憂慮,西北鄉(xiāng)兵的增多,到時候會成為一個尾大不掉的隱患。
藍弋也知道,范仲淹心中所慮,便又苦口婆心道:“大人你想,李繼遷發(fā)家之時,僅擁有夏州一地,后來到銀鹽靈等州府,又奪其橫山與六盤山、天都山等要沖,之后又奪走河西走廊數(shù)州,沙州回鶻之地,吐蕃邊境之所。他西夏人的野心,早就暴露無遺,他們不僅不甘于現(xiàn)在這些地方,你說下面會不會還想奪我陜西?之后,吞掉中原呢?”
僅僅一句話,就讓范仲淹,不寒而栗起來!
如果,事態(tài)真的按藍弋描繪的擴展下去,似乎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李元昊在奪下陜西的那一天,就等于打開了直逼中原的大門,滅國不是幾十年后的事情,可能只是一瞬,就在眼前。
比起,什么尾大不掉,不好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擔憂,民族滅亡,國家顛覆這樣的災難,那些懶惰的借口,還算什么?
范仲淹揉著下巴的力度也越來越重,似乎也在思索藍弋的提議,微微點了點頭,道:“這事,你先不要在與別人提了提,讓我在考慮一下,還是小心一些比較穩(wěn)妥?!?p> 藍弋也知道,他是對李士彬那件事情,還心存余悸,便也不好在多說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藍弋的到來,改變的一些事情,他一直擔心的“書信事件”卻遲遲沒有發(fā)生。
在真正的歷史上,在好水川之戰(zhàn)打完之后,李元昊還想故技重施,給范仲淹寫了一封很長的書信,而老范也很有意思的回了過去,讓韓周陪著高延的一起回去,把回信拿回來。
只是韓周這一去,就是四十天才回來,并且?guī)Щ匾环忾L達二十六頁的國書,只是書信的內容有些大放厥詞,不堪入耳。
范仲淹看了國書后,傻了眼,心想,李元昊瘋了,沒吃藥嗎?話講的這么張狂,簡直是囂張!
可,這是國書啊,撕也撕不得,捂也捂不住,更不可能吃掉,當做沒發(fā)生,可是就這么將,這封言語極具污蔑與挑逗的國書,送回朝堂的話,那朝中的大佬還不想辦法,給自己小鞋穿到死?
怎么辦?
不行,我們改一改吧!
就這么當著西夏使者的面,將其中不雅的二十頁讓它們去見了上帝,還對那人說,回去告訴李元昊,我天朝仁義,但是我們的寬容也是有限度的,你們別給臉不要臉,回去好好反省吧。
于是,將剩下的六頁又重新潤色,讓人帶回了開封。
可是,紙還是包不住火呀,這件事情,成了看不慣他政敵的把柄,被有心之人,用來攻殲他,讓這事,一度發(fā)酵升級。
范仲淹一度因為這件事情,差一點葬送了政治生涯,不過好在,這事居然沒有發(fā)生,還算吉人自有天相吧。
范仲淹也果然聽從了藍弋的建議,只是事情成與不成,還要等待一些時日,不過他們的好消息還沒傳來,藍弋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麟州,麟州城可是他的老家,他的幾個姐姐,還有祖母還在生活的地方,而那個地方……
藍弋,接下來不敢去想,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必須回去,馬上,立刻。
在藍弋準備動身的當天,朝廷的旨意下來了。
韓琦管句秦鳳路部署司事兼知秦州,王沿管句環(huán)慶路部署司事兼知慶州,龐籍管句鄜延路部署司事兼知延州,并兼本路馬步軍都部署、經略安撫沿邊招討使,而范仲淹如愿以償?shù)模芫錄茉凡渴鹚臼录嬷贾荨?p> 這樣一來,鄜州、府州都在涇原路的轄區(qū)內,藍弋不好將他知道將會在鄜、府二州將要爆發(fā)戰(zhàn)役的事情,明說出來,只是告訴范仲淹,他愿為先鋒,先去鄜州城部署安排。
現(xiàn)在范仲淹已經完完全全的信任了藍弋,不僅將狄青配給他,一路上保護他,還給了他一切解釋權,讓他去了麟州,可代他行使一切權利。
天氣便一晃,就迎來了盛夏,藍弋等人一行到達時,涇原路正在忙碌。
他們一行人,十分簡單,藍弋、來福、狄青還有長毛大漢和幾名親兵,一路上他們扮作當?shù)孛癖姷臉幼樱彩菫榱穗[藏行蹤,藍弋只是知道李元昊接下來會攻打麟州城,但是時間上,他不確定,會不會因為他的到來,發(fā)生了變化。
好在,一切還趕得上,大戰(zhàn)的開始。
藍弋抬頭看著頭頂蔚藍色的天空,空氣里飄著燥熱的風,幾朵輕云,在這七月的日子里,顯得十分寡淡。
看著眼前的河的對岸,便是麟州城了。
早有船夫在一旁打盹,見幾人過來,搖著漿便劃水而來。
老船夫見是他們一行只有五六人,都是一身短衫的打扮,看樣子是小本生意的買賣人。
幫忙卸了馬鞍,將馬往河里一趕,又吆喝著幾人上船。
上了船的藍弋,十分好奇的看著在河中游水的馬兒,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別看他腦子里裝了那么多東西,可他是真的沒見過什么世面。
“這位大郎,是第一次見馬兒游泳嗎?”老船夫隨口一問。
藍弋臉上一紅,支吾道:“是第一次見。”
老船夫哈哈一笑,道:“你們這馬兒不錯,如是笨一些的馬子,就這么放任它們自己游,很有可能就跑散了?!?p> 劉三一邊,驕傲的說道:“老漢,好眼力,這些馬兒,全是老三我,精心挑選的,怎么樣?看著就精神吧?!?p> 話沒說幾句,便到了對岸,長毛本名就叫劉三,只因世道不濟才做了馬賊,前次五龍川一戰(zhàn),他表現(xiàn)十分出色,雖然之前做了不好的事情,但藍弋卻不計前嫌,此番出來,便是他點的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