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逸來到靖陽山莊后山的古川瀑布,想起楊功炎的囂張跋扈,惡積禍盈。還有那個(gè)蒙面黑衫老者,他明明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都是死有余辜,可姐姐卻總是不明緣由,不分青紅皂白袒護(hù)他們,怒火沖天。揮劍如白蛇吐信般絲絲破風(fēng),旁側(cè)一樹木棉花被劍氣削落,四處紛飛,連帶著水花四溢飛濺。直到那滿樹繁花已被他折磨得面目全非,依然難泄心中憤怒。又一路氣勢洶洶地奔上逐年山,或許師父可以幫自己。以前,自己不開心,隨師父一起調(diào)息打坐,便會寧神靜心。
逐年山山門處,呼延六位師兄正在切磋劍法。他們六個(gè)人復(fù)姓呼延,年紀(jì)相仿,乃是同父異母的六兄弟,幼時(shí)便被家人送到山上習(xí)武。他們幾人在一起總是吵鬧斗嘴卻又形影不離,最喜歡圍著展逸這個(gè)小師弟轉(zhuǎn),一見展逸回來便興奮地上前圍著他,七嘴八舌地上前關(guān)切問候。
呼延風(fēng)扳過展逸的肩膀道:“小師弟,在山下玩得可開心?”
展逸干干一笑道:“還好?!焙粞有萦职颜挂莸募绨蜣D(zhuǎn)向他道:“下山前說好給我?guī)У亩Y物呢?”
展逸一怔,想不起自己什么時(shí)候答應(yīng)給他買禮物了。
呼延照道:“要什么禮物,你看看小展逸都瘦了,回來了可得好好補(bǔ)補(bǔ)。”
呼延尉道:“對,把山上的狗兒貓兒,豬羊雞鴨,烏龜魚蝦,一只只都抓住四肢,撕成四塊,燉了給展逸熬湯?!?p> 呼延春道:“魚蝦有什么四肢?怎么抓住四肢!”
呼延尉一怔,隨即道:“抓其頭尾,上下魚鰭,不就成了!”
呼延休看著展逸道:“小師弟,你說魚頭是不是魚的四肢?”
展逸點(diǎn)點(diǎn)頭隨即又搖搖頭。
呼延尉道:“那有什么關(guān)系,不是四肢就不是四肢?!焙粞哟旱溃骸爱?dāng)然大有關(guān)系,既然不是四肢,那就證明你第一句話說錯(cuò)了,小師弟你說對不對?”
展逸知道他們又開始了無休止的爭辯,夾在中間又走不掉,真是苦不堪言,胡亂點(diǎn)點(diǎn)頭。
呼延尉扳過展逸的肩膀問道:“小師弟,我哪句話說錯(cuò)了?”
展逸茫然,一臉的無辜。
呼延玉道:“你說‘把山上的狗兒貓兒,豬羊雞鴨,烏龜魚蝦,一只只抓住四肢,撕成四塊’你沒說過嗎?”
呼延尉道:“我說過的,但這句話卻不是我的第一句話,今天我己說過幾干幾百句話,怎么你說我這句話是第一句話呢?如果從我娘胎算起,我不知說過了幾萬萬句話,這更加不是第一句話了?!?p> ……
展逸一時(shí)被呼延六位師兄困得無法脫身,忽然瞥見側(cè)殿外石階處,七師兄徜祈站在那看向這邊。這個(gè)倘祈長年戴著青銅面具,除了師父沒人見過他的容貌。雖然平時(shí)寡言少語,不與其他師兄弟來往,但他的霹靂掌卻練得爐火純青,無人能敵,所以眾師兄弟都怕他。
展逸似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對著七師兄大喊:“七師兄,你來了!”
呼延六人登時(shí)停止了爭辯,隨著展逸的目光望去,如見了惡魔一般,瞬間散去。徜祈早已習(xí)慣了眾師兄弟的態(tài)度,負(fù)手離開。
展逸得以解脫,忙去尋師父。寢室沒有,煉丹房沒有,幾個(gè)大殿都沒有。展逸想起師父常去的望影洞,便奔去。在洞外遇見了七師兄徜祈。
他負(fù)手而立,聲音冷冷的,不急不緩道:“不用找了,師父近日閉關(guān),你見不到他的?!?p> 展逸筋疲力盡地癱坐在地上。怪不得眾師兄不好好練功,在殿前圍著他調(diào)侃,自己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雨婷來到噬清山院落,曲谷靖早就候在那里,陰笑道:“不知雨婷你為誰而來?”
雨婷面無表情定定注視著他。曲谷靖接著笑道:“今天你只能帶走一個(gè)。我很好奇,蕭晨劍和楊功炎,你到底選哪一個(gè)?你可要考慮清楚?!?p> 暗格后面的晨劍被曲谷靖封了穴道,不能出聲,全身癱軟無力。雨婷的出現(xiàn)讓他不禁大吃一驚,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剛才曲谷敬的話,楊功炎也被抓來了!怪不得曲谷靖之前告訴他會有一場好戲上演。眼底劃過一抹失望,想到雨婷屢次護(hù)著楊功炎,那么這次……晨劍內(nèi)心矛盾,表情凝重地?fù)u搖頭,又想到這次自己是為了救雨婷才被曲谷靖打傷囚禁在此,雨婷會不會……抱著一絲僥幸通過暗格孔洞向外看向雨婷。
雨婷看著曲谷靖平靜道:“無需考慮,我心里早有答案。”
晨劍的心驟然提到了嗓子眼,屏氣凝神期待雨婷的答案,同時(shí)又害怕雨婷的答案。
曲谷靖鼓弄玄虛地笑道:“噢!那會是誰?”
雨婷淡定道:“楊功炎?!?p> 晨劍如五雷轟頂,盡管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但不敢相信“楊功炎”那三個(gè)字真的從雨婷的口中輕松說出,干脆利落,不帶絲毫猶豫。此刻自己是透心涼嗎,不是,似是感受不到心的存在。
曲谷靖大喝一聲:“好!”
只見他將手中的劍向院中一側(cè)閣樓頂層拋去,一扇窗戶應(yīng)聲破碎,劍割斷吊著功炎的繩子,然后功炎就從閣樓上墜下。雨婷起身躍起接住,隨他下落的身子一同落在地上??匆姽ρ椎{(lán)色的衣衫已被鮮血染紅,隔著衣服,竟還黏膩膩的,功炎那張俊美的臉也因失血過多而蒼白至極,氣息甚是微弱,昏在自己懷里。雨婷抱著功炎的手不覺一緊,咬著下唇,怒視著曲谷敬喝道:“你怎么如此心狠手辣!”
曲谷靖冷笑道:“留他一口氣已經(jīng)算我很仁慈了!”
雨婷全身顫抖,額上青筋暴起,咬牙沉聲道:“若他有任何不測,我定要你償命!”
轉(zhuǎn)身抱著功炎離開。
曲谷靖只是一個(gè)譏笑,看向晨劍所在的暗格,嘴角上揚(yáng)一個(gè)滿意的弧度。
暗格內(nèi),晨劍癱軟在地上,嘴里喃喃重復(fù)著雨婷的話:若他有任何不測,我定要你償命……我定要你償命……
血脈上涌,滿口咸腥,雙手捂著撕裂般疼痛的胸口心里念道:沒想到楊功炎對你來說那么重要,是我妄想了……我妄想了……。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