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板娘消失在簾子中,長衣謹(jǐn)慎品嘗著椰子蜜,上山之前,他對椰子蜜完全沒有偏見,甚至心心念念著它。這會兒如愿了卻對此戒備,一路上不好的預(yù)感就快應(yīng)驗了?背負(fù)的劍似乎嗡嗡作響,長衣仿佛置身亂葬崗,周圍數(shù)不清的灰色枯草株株比人高。幾十堆白骨端坐一堂,捧著鮮血淋漓的腦袋嘖嘖稱贊。
長衣雙眼圓睜,眼珠通紅,后背不禁濕了大片,竹勺子舀起的椰子蜜始終停留在胸口位置,鼻子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長衣用力將眼珠向下轉(zhuǎn)動,只看見手里不知拿的什么東西,舀起的竟是一瓢滴血腐肉!長衣幾乎要失聲驚叫,但是他沒有,胃里在翻滾,肺像被石化,強(qiáng)行喚出的鎮(zhèn)定使他走出幻覺。椰子蜜,他不敢再嘗,顫抖右手慢慢將勺子插回半瓢椰子上。他注意到門簾下的另一雙腿,這雙腿臃腫有力,著黑色布鞋,身形由此可以推測,身長大概五尺。長衣斜眼盯著那人雙腳鞋底的泥漬和鞋上的草屑片刻,記下了特征。
長衣故意走到簾子前,痛苦地捂著肚子說道:“唉呦!老板娘!老胃病又犯了,屁股還有點(diǎn)著急,請問茅廁在哪里?”
“哎呦,這位小哥,茅廁在后面的廂房的后面,您那往那里去找找,不明白的問問房的丫鬟,昂!”
老板娘招待客人倒是極盡熱情周到,不管語氣還是神情,都讓人極其舒適。長衣急忙轉(zhuǎn)過身,“身子不爭氣,無福消受這聞名天下的椰子蜜嘍,真是該死!”佝僂著身子碎步趕去后廂房。
“瞧您哪兒的話,只要您想吃……”老板娘見人跑遠(yuǎn)了,也不多費(fèi)口舌,步子邁回門簾,神情像是翻了面的鏡子,沒有好臉色。
長衣也是如此,神情自若,后腦勺像是長了對眼睛,一舉一動悉數(shù)盡收,老板娘掀開門簾的那一刻,他清楚瞧見了虎背熊腰的大漢,這家伙不是伙夫就是老板。若這矮胖蠻子真是老板,背后的故事可就大了,哪有尋常人家的丑漢子配上美嬌娘的道理,還是如此厲害性情的人物。即使有,豈不早讓人霸占了去!世上的傳言也真是,只挑姿色,美味樂道,老板是何人物都一概不知,這也正說明了老板有問題。
長衣不停尋思種種關(guān)聯(lián),刻意避開后廂房的丫鬟,沒頭蒼蠅似的東摸西瞧,好不容易來到茅廁,他又一頭扎進(jìn)里頭摸索?!捌婀?,這里的味道怎么和其它地方不一樣?”
嗯,確實不一樣,茅廁里的味道能好聞嘛!長衣后知后覺到這里是茅廁,為剛剛深深細(xì)嗅的幾口氣深深懊悔。這下,才恢復(fù)平靜的胃再次翻騰,驚濤駭浪一直躥到喉嚨。
長衣狼狽地跑出茅廁,不料踩上黏糊糊一坨,驚散一群蒼蠅,直往衣擺亂撞。長衣萬分嫌棄,可又無奈。
蒼蠅也是有用處的,于是長衣跟著蒼蠅,果然不負(fù)有心人,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這回他選擇按兵不動,何況銀錢還沒付呢,老板娘該惦記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