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朽木不逢春
謝希楠微微瞇著眼,看著面前的人只覺賞心悅目。
這等明媚公子,不知以后會入了那家姑娘的夢里去。怕是入了夢都巴不得醉在其中。
只可惜。
只可惜。
可惜這公子郎隱藏太深,直叫人琢磨不透。
可惜這公子郎手段極狠,雖不屑用什么陰謀詭計,可那明晃晃的刀子戳進(jìn)來,都讓人動彈不得。
從剛才的對弈,謝希楠就越了解他越深。
他似乎沒想隱藏自己,對弈時那心底的兇狠極刺骨的暴露出來。
仿佛是戰(zhàn)場。
他面上還是眉眼驚艷溫柔文雅。
謝希楠沒覺得他可怕。
她覺得他,真真可憐。
和自己一樣,那寒風(fēng)刺骨的痛啊,那咄咄逼人的苦啊。
真是難熬極了。
謝鈺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那少年托著腮笑著看著對面的少女,雖是見慣了那張臉,卻每次看都有不一樣的震撼感。他周身淡雅,著那白色衣衫,看著感覺舒服極,眉眼彎彎看起來心情極其舒暢。
而那對面的少女半闔著眼睛,頭上裹著一圈白色布帛,神色淡淡,并沒有看面前的少年,而是微微低著頭思考著什么,那眼角的淚痣極為明顯,明明是那明艷的臉此時卻被那素色衣裳壓下去幾分。
身后是一片綠竹,下面鋪著皚皚白雪。
兩個人仿佛有多年的默契,相對著那氣氛也不尷尬,反而出奇的適合。
讓人不想去打破這極美的瞬間。
謝鈺眉心突了突。把這滿腦子的荒唐想法急急甩掉。
他快步上前,并把小廝撤了下去
“四妹妹今日好雅興?!?p> 謝鈺長得也是俊郎非常,還穿著昨天那黑色的袍子,整個人似是急急趕來,那肩膀處還掉落著不知哪里的落雪。
謝鈺心情就沒有那么平靜了。
我就出去那么一會,怎的這瘟神就過了來。
怕不是踩著點來拱我家大白菜???
他越想越驚,看似不經(jīng)意手搭到棋盤上,不著邊際的擋了擋兩人的視線。
那棋盤被打亂,被擋在在身后的奕舒念,看著一顆黑子咕嚕咕嚕滾了下去,發(fā)出“嗒”的一聲。
他目光閃了閃。
當(dāng)然這謝鈺的動作沒瞞得住謝希楠的眼。
心道
看來這果真是赤裸裸的金屋藏嬌。
這么護(hù)著這小公子郎。
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黃彩衣。
她慢悠悠的起身,衣袖寬大,奕舒念隔著很遠(yuǎn)還是聞到了那不知名的香氣。
有點像沉悶的檀木香,里面卻夾雜著一些凌冽的花香。
這味道容易讓人昏昏沉沉,里面的花香卻又感覺非常清爽好聞。像極了這少女冷冷淡淡的性子。
到底不知道這是哪一種花。
叫人沉醉其中。
不管是花,還是少女。
他還是保持那春風(fēng)溫熙的無害溫柔。看著那少女低低的和謝鈺說著什么。
兩個人距離非常近,少女嬌小,謝鈺俯身過去,這幅畫面倒看著心曠神怡。
可是卻有些不知名的煩躁。
他松散的發(fā)有一些被風(fēng)吹到了肩上,手指低低摩擦一顆白子,倒不知在思考什么。
他向來溫順,一般也不怎么氣極。
便只當(dāng)是今天風(fēng)兒有點冷,吹著了。
微微輕咳兩聲,那聲音已經(jīng)放的極低,卻還是被少女聽到。
她似乎已經(jīng)安排好事情,淡淡看著自己。
奕舒念對她溫順笑笑,饒是一派溫柔的翩翩公子。
他身子骨本來就弱,這兩天操心的事情多,反而更甚。
謝希楠想起來時他也是在咳的。
那邊謝鈺皺了皺眉,似有些不樂意道
“外面有些冷,快進(jìn)屋去吧。本來就不該在外面呆這么久?!?p> 說完暗暗的剜了一眼謝希楠。
都怪這尊小瘟神!
奕舒念便微微頜首,襟了襟外杉。
還是那漂亮眉眼,此刻月牙彎彎
“謝四姑娘,再會了?!?p> 謝希楠看著那修長身影一步一步走的極慢,在這冰天雪地里有一番別樣的蒼涼。
“奕公子?!?p> 她輕聲道。
那雪地里的人影停下身來,卻并沒有回頭。
“東風(fēng)雖有力,朽木不逢春。望奕公子安好?!?p> 雪地上的身影一僵。
她輕輕福了福身,神情卻還是淡然。
“告辭了,奕公子?!?p> 淡藍(lán)色身影走出很遠(yuǎn),他還是僵在原地。
任謝鈺怎么催促也不見動彈。
東風(fēng)雖有力,朽木不逢春。。。
倒是沒想到這清淡的少女能說出這種話。
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鼓勵他。
他突然感覺胸更悶
開始只是咳了幾聲,后面咳的更厲害,仿佛要把那心和肺都咳了出來。
身邊是謝鈺慌亂的聲音。
他跪在雪地里,蔥白的手指緊緊揪著胸口,不??戎?。
東風(fēng)雖有力。。朽木不逢春。
就是不知道自己這課朽木,還能再撐多久。
謝希楠不知道走出多遠(yuǎn)才想起來,
好像從來沒告訴過奕念舒自己是誰。
他最后那聲謝四小姐喊的順口,自己倒是真沒反應(yīng)過來。
回去后謝希楠便去看了縱云。
那精致的女人坐在梨花盤木太師椅上,身著純白色襖裙,下身裙擺繡了大片大片的粉色荷花,盤著簡簡單單的單螺,氣色倒是好了不少,臉頰透著一點粉色。
和窗外那支臘梅一樣娟秀,此時一看,倒有些少女的韻味。
那院子里站了一排丫頭,年紀(jì)都不大,此刻神色各有不同。
再看看縱云身后水碧委屈的小臉,心里就止不住發(fā)笑。
看來那方氏做的確實到位,可能也是被謝疏從嚇著,最近這段時間倒是安分起來。
那謝月喬聽說剛醒來沒多久,腦袋也本就不清醒,聽到整件事情后發(fā)了一通大火。
但是這些都不關(guān)謝希楠的事情了。目的達(dá)到了。后續(xù)便不想再關(guān)注了。
縱云約摸是覺得外頭冷,便都讓進(jìn)了廳里來。這廳本來也不大,現(xiàn)在可是烏壓壓的全站滿了人。
“你快來挑幾個。”
縱云拉了謝希楠的手,笑盈盈的,似是真的打心底高興。
謝希楠卻是被擠的有些頭昏腦漲的,只裝作癡傻模樣,要了水碧走,剩下的都留給了縱云。
這些丫頭并不知根知底,她現(xiàn)在在外人眼里仍是癡傻,若太早暴露,怕只會惹出一些麻煩的事端。
縱云有些不舍的,臨走還拉拉扯扯好一陣。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世,謝希楠大小事全是親力親為,如今讓別人來伺候她,她卻是有些不習(xí)慣的。便只要了水碧來,而且看水碧那委屈的樣子,也看出她并不是很情愿跟那些人共事。
總歸這丫頭還小,雖然論年齡上來說比她大一二歲,但是自己畢竟是第二次活過來,對面前的小姑娘眼神里就就多了些柔和。
那月兒很快就掛在枝頭上。
奕舒念好像剛沐浴過,著一身寬大的里衣,墨發(fā)未束,一滴一滴往下滴著水珠。
他赤足走在地上,水珠便灑灑洋洋的落了一地。
還是那個美麗精彩的張揚眉眼,周身溫柔氣質(zhì)未改。
他透過窗戶,看那窗外的竹林郁郁蔥蔥掩蓋了所有的光景。
房間里雖熏著上好的沉木,但是還是難以掩蓋那濃重又苦澀的藥香。
白天那少女張揚的眉眼還在眼前浮現(xiàn),他攥緊了手。
差點。。。就被發(fā)現(xiàn)了。。。
那少女突然出現(xiàn),撥開竹林的那一刻,他就覺得很不平靜了。
心里出現(xiàn)了絲絲漣漪。
并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么,只覺得絲絲的,麻麻的。
并不討厭。
所以他失態(tài)了,他應(yīng)該有幾年沒有這么失態(tài)過了。
若她能多笑笑便好了。
初次見她便是在那小小的房頂,他央求那些人帶他去看一眼。
掀開那房上破舊的瓦片,便能看見那一身布衣的少女。
那房間的陳設(shè)相當(dāng)老舊。
那是二年前,她12歲,那小小的臉還沒長開。卻已經(jīng)十分艷麗逼人。
她卷著褲腿,那腿上青青紫紫的疤痕多的嚇人。她正一點點往上面涂藥,動作并不小心,甚至還有些粗魯。
但是手指抹的藥卻極少,她似乎十分寶貴那瓶藥,抹著抹著,便出了神。
隨后低低笑了起來。
那笑容他至今難忘。像極了一朵還未開花包蕊的紅牡丹。
精彩艷麗,分外奪目。
直直把魂都帶走了。
再見她的時候,便是前幾天了。
那天是他剛到謝府,為防止太多人看到,他走了一條人比較少的小徑。
卻又一次看到了那個少女,與上次不同的是,她眸光比彼時更亮,還是一身布衣,頭上像是受了傷,但是卻微微昂著頭。
她似乎比兩年前更不愛笑了。
她說了多久,他就聽了多久。
她步步為營。
她飛蛾撲火
她像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痛不欲生。
而后
她說
你既上了我這條船,我便會永遠(yuǎn)護(hù)著你。
他心底一片愴然。
暮遲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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