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便到了星期六,一大早,陳朵便匆匆和坐在床邊收拾泳衣的茹霞說了聲:“嗨!茹霞,我去圖書館了!”
“哎!……”茹霞抬起頭,正待說什么,陳朵已經(jīng)一溜煙地跑出去了。背后,傳來王慧的聲音:“算了吧!她一定不想去,就別勉強她了,我們倆去吧!”哎,聰明的王慧,知我者王慧也!陳朵感激地想。
一整天,陳朵都泡在圖書室,中午也是拿個面包簡單對付了一下,眼睛卻時不時望向外面燦爛的陽光,似乎心有不甘,是的,鄭博南說過下次會正式教她游泳的,也不知他還會不會記得她這個麻煩鬼,也許他美人在側(cè),早已記不得世上還有她這個人了吧!陳朵搖搖頭,算了,別再癡心妄想了,不去游泳一定是個正確的選擇,還是好好看書吧!陳朵暗暗告誡自己。
等到圖書館關(guān)了門,陳朵又在校園里獨自游蕩了一番,才打道回府。茹霞和王慧已經(jīng)回來了,一見陳朵,茹霞便埋怨陳朵不守信用,一邊又興高采烈地向陳朵講述她們今天愉快的經(jīng)歷,還說陳朵不去,鄭博南和鄧海建都很失望呢!叫陳朵明天一定要去,陳朵使勁搖搖頭,堅決地拒絕了!為什么呢?她明明一整天都在想游泳的事,為什么她們提出來,她卻又堅決地拒絕了呢?
第二天,陳朵依然出現(xiàn)在圖書館,與昨天不同,今天的陳朵心如止水,挑了一本三毛的書,選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她坐下來,很快便沉浸在書的世界。一本書終于看完了,陳朵抬起頭,轉(zhuǎn)了轉(zhuǎn)酸痛的脖子。忽然,仿佛被點了穴一般,她的眼睛定格在那左前方。左前方,鄭博南赫然端坐在那兒,似乎正聚精會神地翻看一本書,陳朵又看了看四周,沒有鄧海建,也沒有茹霞、王慧她們,奇怪,難道他們沒有去游泳嗎?陳朵呆呆地看著鄭博南,然后又自嘲地想,去不去關(guān)她什么事呀!收拾起書,貓著腰,陳朵正準備悄悄離去,手里的書卻滑落下來,“啪!”地掉在地上,她暗自叫苦,一邊拾起書,一邊抱歉地向四周的同學(xué)說:“對不起,對不起!”逃也似地跑離了圖書館。剛站定了身子,忽然聽到背后有急促的腳步聲。轉(zhuǎn)身一看,鄭博南走出來,步履匆匆,邊走邊左右環(huán)顧,猛然看見陳朵盯著他看,不好意思地停下來望著她笑。陳朵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沒有認識的人呀,他干嗎出來?于是陳朵問:“你去哪里,怎么沒去游泳呢?”
“你呢?說好我會繼續(xù)教你的,你為什么不去?”他反問道。語氣隱隱約約有些不快。但是,是她失約在先,所以不敢反抗,同時對他還記得和她的約定充滿感激,陳朵理虧地笑了,連忙解釋道:“不了,我很笨,不想麻煩你了,你們玩你們的,不要管我。怎么,茹霞她們呢?”
“他們?nèi)齻€去游泳了,我是中途溜出來的。因為答應(yīng)別人的事不能半途而廢,所以如果你不去了,我也不去了,事實上,我發(fā)現(xiàn)圖書館比游泳池更吸引我!”
“是嗎?”陳朵不置可否地答應(yīng)著,因為在圖書館旁邊,人來人往的,鄭博南在入學(xué)第一年的迎新年晚會上表演了薩克斯獨奏,一舉成名,這樣與他并肩站在校園里,是很引人注目的,已經(jīng)有人在對他們指指點點了,可鄭博南好像渾然不覺似的。陳朵感到渾身不自在,于是,指著岔向宿舍的路說:“那我回宿舍了,再見!”
鄭博南說:“等一下,你下午干什么去呀?”
陳朵一愣:“沒什么事呀!”
“那你幫我一個忙吧,老師安排了一些事情,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可以幫忙嗎?”鄭博南期待地看著陳朵。
“好吧!如果你覺得我可以幫忙的話?!标惗洫q豫地說。
“當(dāng)然可以,那下午三點教室見!”鄭博南急匆匆地肯定,好像怕她反悔似的,用懇切的眼神望著陳朵。
想起他教她游泳時的不厭其煩,陳朵怎忍心拒絕?于是,陳朵沖他肯定地點點頭:“是的,我一定會去的。”
“那再見!”鄭博南滿意地笑了。
“再見!”陳朵沖他擺擺手,努力讓自己優(yōu)雅地轉(zhuǎn)身,離去。
她這一回眸,眼神旖旎,鄭博南竟楞了一楞,不由得追著她的背影多看了一眼。清淡的女孩,也有讓人驚喜的瞬間。
回到宿舍,茹霞和王慧竟然也回來了,一見陳朵,茹霞便說:“唉,陳朵,你不去游泳太沒意思了,下午一塊去吧!”
陳朵內(nèi)疚地說:“真不去了,鄭博南說老師給他安排了一個活,讓我下午去教室給他幫忙呢!”
“你見到鄭博南了?”茹霞詫異地問。
“是呀!在圖書館見的?!标惗湟贿呁箱伵溃贿吇卮鹚?。
“噢,我想起來了,那是老師給我倆安排的活,只顧去游泳了,竟忘記這個事了,怪不得鄭博南提前溜回來了,原來是想回來一個人做呀,那怎么好意思?下午你就別去了,我去吧!”茹霞熱情地說。
“沒關(guān)系的,如果你有事,我可以去的!”
“沒事沒事,我沒事,下午我去吧,你好好休息!”茹霞用不容推辭的語氣說。
“好吧!”陳朵雖然覺得不妥,但拗不過茹霞,又想,茹霞也許想單獨和鄭博南相處呢,她就不要去當(dāng)“電燈泡”了,想到這里,陳朵爽快地答應(yīng)了。
又一周開始了,這一周陳朵班開始下車間實習(xí)。學(xué)校有個規(guī)定,機械專業(yè)的班級每周要安排一班輪流到學(xué)校的工廠里實習(xí),美其名曰增加學(xué)生的實際動手能力。車間的師傅們會向?qū)W生們傳授一些生產(chǎn)技術(shù)上的知識,同時他們還有一定的生產(chǎn)任務(wù)要去完成。所以師傅們往往只是負責(zé)傳授知識,其余的工作安排就都委托班長全權(quán)處理,他們只負責(zé)在實習(xí)結(jié)束時對學(xué)生進行專業(yè)測試。
在車間集合后,鄭博南和茹霞開始給大家分組分工。陳朵這才知道,原來昨天鄭博南就是讓她幫他安排這個實習(xí)分工表呀!陳朵被分配到了檢修組,那是所有工序中的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也就意味著她必須要比別人遲下班一個小時。唉!這就是不服從領(lǐng)導(dǎo)安排的后果,陳朵暗自為昨天下午的偷懶行為后悔,同時,不屑地沖鄭博南翻了翻白眼,這家伙,公報私仇。可惜他看不到。等所有的分工安排宣讀完畢,大家各自到自己的崗位報到。陳朵提著工具往質(zhì)檢科走去,迎面過來一群男孩,其中一個欣喜地望著她笑:“嗨!你也來實習(xí)呀!”陳朵一看,原來是他,一個隔壁畢業(yè)班的男孩,叫李安,四川人。
陳朵感到一陣局促,沒由來的紅了臉,匆匆地答應(yīng)了聲:“是呀!”便越過他,匆匆忙忙地向前走去,背后傳來好幾個男生夸張的大笑。
認識李安,緣于一場大雪。剛來的那一年冬天,S市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雪,整座校園成了銀妝素裹的世界,矗立的大樓披上了潔白的素裝;樹枝條變成了臃腫的銀條。南方的同學(xué)沒見過大雪,乍然看到偌大的操場上鋪滿了白茫茫的大雪,一個個欣喜若狂,在操場上歡呼著、奔跑著,不管認識不認識的,就互相扔雪球,打雪仗,還有滾雪球的,堆雪人的,一個個玩得不亦樂乎。陳朵是北方人,對雪的來臨沒有太多的驚喜,抱著書,穿過操場,她正準備到教室去,一個雪球突然飛過來,在她的額頭落地開花,弄得她滿臉都是雪花,一抬頭,一個高高大大、白白凈凈的男孩跑過來,連聲向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弄疼你了嗎?”語氣中仍掩不住笑意。
陳朵燦然一笑,“沒關(guān)系!”說完,正準備離去。
“唉!陳朵,別走,我叫李安,交個朋友吧,好嗎?”那個男孩沖她叫道。
陳朵對這種追女孩子的方式嗤之以鼻,同時對他會知道自己的名字而充滿疑惑,她正準備問一下,他的身后跑過來好幾個男生。于是,陳朵只是輕輕地對他點點頭,轉(zhuǎn)身離去了。但從此以后,每次下課,當(dāng)陳朵走過兩側(cè)站滿了男生的他們教室外的走廊時,就有幾個男生沖著她吹口哨,然后便有人把他推出來,幾次差點撞上她,害她下課后寧肯繞更遠的道也不敢再經(jīng)過他們的教室了。
過了一會,當(dāng)陳朵在質(zhì)檢科看著滿地的成品一籌莫展時,李安推開門進來了。陳朵詫異地望著他,他笑著說:“我也被分配到這兒了?!?p> 陳朵對他點點頭,心里莫名其妙感覺慌慌的。
李安若無其事地看了看了那滿地的成品,問道:“這是你的工作嗎?”
“是的?!标惗漭p輕地點頭。
“沒事,有我?guī)湍悖芸鞎赏甑?。”李安好像看穿了她的心事,體貼地對她說。說完,他拿起卡尺,熟練地測量起來。
陳朵偷眼看李安,他正專心地干活,似乎不打算和她說話了。猶豫了半天,陳朵遲疑地問道:“學(xué)長,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當(dāng)然,你問吧!”李安很感興趣地抬起頭,沖她鼓勵地笑。
“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
“你猜呢?”他彎腰拿起一個零件,左右端祥著,臉上是好整以暇的笑容。
“我猜不出來。”
“你是不是和李勇偉是好朋友呢?”
“是同學(xué)?!标惗湫÷暤馗馈τ谝粋€異性被稱為好朋友她還懷著相當(dāng)大的警惕。她雖然不喜歡主動和男生交流,但如果有男生溫柔地和她說話,她也從不拒絕。李勇偉是她的同桌,正好也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孩,倆人也算談得來。李勇偉經(jīng)常說一些笑話給她聽,她每次都會被他逗得笑個不停。
“我是李勇偉的老鄉(xiāng),我們一個縣的。小勇經(jīng)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他是不是有點喜歡你呢?”
“不可能。您別瞎說。”陳朵的臉又紅了。
“怎么不可能呢?你這么溫柔漂亮。”
被男孩子這樣當(dāng)面夸獎,陳朵有些慌亂。雖然對于這樣的肯定,她內(nèi)心暗喜,卻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
“多謝學(xué)長夸獎。不過我們班比我溫柔漂亮的女孩多了,恐怕李勇偉要挑花眼了?!?p> “也許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呢?”李安眼睛亮晶地望著陳朵。
陳朵的臉更紅了。她低頭看了看地下的成品,想要趕快轉(zhuǎn)移話題:“你可不可以教教我怎么測量?我不會。”
這下?lián)Q李安張口結(jié)舌了:“什么?你不會,師傅教你時,你干什么去了?”
“沒干什么呀,只是沒聽懂而已!”陳朵臉紅耳赤地小聲辯解。師傅有濃重的地方口音,有些地方她沒有聽清楚,卻也不敢當(dāng)眾提問。
“唉!那過來吧,我教你!”李安寬容地對她微笑。
李安拿起幾個成品,給她詳細地講解,時不時地觀察她的表情,確信她聽懂了,才繼續(xù)往下講。陳朵認真地聽著,絲毫沒注意到站在門口的鄭博南。一直到李安講解完了,他們才看到他。鄭博南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倆,陳朵趕緊笑臉相迎:“班長,有什么事嗎?”
鄭博南表情嚴肅,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陳朵,這個工作需要你獨立完成的!”
陳朵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不由地挺起腰桿,鄭重地說:“當(dāng)然,我會自己完成,不會偷懶,你放心!”
“那就好,希望你說到做到!”說完,鄭博南面色稍緩,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莫名其妙?!笨粗谋秤埃惗湫÷暤啬钸?,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嚴肅與疏遠緣從何來,難道是為了她昨天的爽約?可茹霞應(yīng)該給他解釋了吧?
李安怔怔地看著他們,然后聳聳肩,小聲地說:“你們班長對你很嚴厲呦!你是不是得罪了他?”
陳朵想了想,覺得無從解釋,便輕描淡寫說:“怎么可能呢,也許他心情不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