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沒有見到任何形式的外星生命,如果這一彎弧形不算在內(nèi)的話。
這意味著,他或許得不到來自另一個,或是另一些意識的信息,人類的主體性還能夠在這一片絕望的星空中暫時保存。
但是,他已經(jīng)開始意識模糊,逐漸忘記了來時的目的。
他只感覺欲望在心中分崩離析,情感從汪洋變?yōu)楹?,江河行止…?p> 那一輪純白星弧就以混沌的速度變化或正或反地旋轉(zhuǎn)著,美輪美奐。
此刻,地球上已經(jīng)布滿了各種形態(tài)的黑色禁區(qū),人類社會正在恐慌中分崩離析,而這個巨大的外星球體正保持懸浮在鏡面大地的上空。
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一些最終的意義,和模糊分辨出幾個與愛有關(guān)的概念,還有幾條純粹的邏輯鏈。
這是否就是真理……他的理性幾乎失去,卻依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極其緩慢地伸出手,去觸碰那純白星弧。
一瞬間,他腦海中對世間萬物的認知都消失了,只有一個概念,一副以人類的雙眼能夠獲得的最精細的圓環(huán)圖形。
他已經(jīng)抵達了極限,這是人類的極限,他的大腦已經(jīng)無法承受更多信息。
但是這已經(jīng)足夠了,因為他不再需要任何意義。
這完美無缺的圖形,這樣的概念……此時此刻,他在宇宙中的位置,以及一切外部的物理環(huán)境,層層疊疊地將他包裹在內(nèi),像子宮一般溫暖而滿足。
他曾登上高山,在云巔痛飲;他曾潛入深海,聽萬籟俱寂;他曾漫步在城市街頭,抓住霓虹蒸騰的朦朧雨滴;他行走至荒蕪邊境,憑吊黃沙、廢土、鋼筋廢墟。
當歷史如畫卷鋪開,他的肉體也在混沌中變換著形態(tài)與色彩。
從曾經(jīng)茹毛飲血,與智無關(guān),到人性漸成,建國封邦,神靈在原始的想象中聚現(xiàn),此時的人類信仰自然的偉力。在神靈對大腦的統(tǒng)治逐漸被物質(zhì)的運動所刺破,人類開始意識到主體的自我,一個又一個利維坦開始向蒼天詰問:我是誰?
然后,在某一個時代,他看到理性使能量聚合而爆發(fā),被純粹的邏輯勾連,物理與精密機械隨著熾烈鋼鐵將文明烙上邏輯與理性。
那便是是一個節(jié)點,文明的節(jié)點。
從那之后,人類從來都無法遠離理性哪怕一步。
但他已經(jīng)在此,也將永遠在此,當文明將理性與知識刺向宇宙最窮極的尺度,當人類的造物只差一步,就能與自我平齊。就在這個時代,他到了這里。
或者說,祂們選擇降臨。
在這個虛擬現(xiàn)實只差一步就足以以假亂真的時代;在這個肉體已經(jīng)將要被造物替代的時代;在這個人類似乎就要解開意志與靈魂面紗的時代。
此刻,他的皮膚不復存在,他的血液是行星奔騰的江海,他的激素是樂理的轟鳴,他的大腦正化身為塵?!?p> 他可以是虛幻和真實的一切,在故事與構(gòu)造中穿行,在時間與能量里涌起潮汐,無論是光、語言、還是聲音,已經(jīng)沒有理性的造物能夠觸及這片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