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突然停止了跳動,也停住了呼吸。
那一刻全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動,他看著那把泛著冷意的鋒利的劍離那個熠熠閃光的女子越來越近,他恨不得立馬飛過去將她護(hù)在身后。
就不應(yīng)該聽她的話留在這里,他應(yīng)該時刻待在她身邊的,現(xiàn)在沒有任何人能傷到他。
陳念言自石壁飛下,直奔陳言希的方向而去,他無法看著她死在面前。
聽到喊聲的陳言希循聲望去,便看見陳念言往這邊飛奔而來,目光一撇才看見身后沖她而來的利劍。
雙眸忽然睜圓,眼睜睜看著那把劍越來越近,她沒料到會有人在背后偷襲,眼下竟是躲不開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她忽然被人用力擁住,那人死死護(hù)在她身前,可還不等她抬眸看清來人,她就被推開,下一秒那柄原本應(yīng)該刺向她的劍狠狠沒入到李順后背,又無情的從他胸前冒出。
鮮血立馬止不住的自傷口處涌出,就好像李順流失的生命,它冒出越來越多。
陳念言牢牢接住陳言希,一手?jǐn)堊∷患坝晃盏募?xì)腰,一手順勢拋出一把短刃,直接取了那人的性命。
“李……李順!李順!”
她雙目染上猩紅,看著李順帶著鮮血的嘴角微微一勾,倒了下去。
“李順!”兩人大跨幾步,趕到奄奄一息的李順身邊。
那把劍刺穿了他的心臟。
“李順,李順,你不要死,我還沒有把你好好的還給爹爹呢,你別死!”
她焦急的聲音染上哭腔,手顫抖著捂住那不停歇的流出的鮮血。
“咳咳……大小姐,屬下何德何能讓大小姐為屬下悲……咳咳……”李順目光渙散,眼皮似乎有萬般沉重,他艱難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的眼淚滴在他的臉頰上,有些涼。
“大小姐,往后……要萬般小心,你要走的路還很長,要把心性練的硬一些……再不要太過于善良了……”
看過她為他掉眼淚,足矣。
心,就在這一刻永遠(yuǎn)的停止了跳動,將軍府的李副將,大小姐的李侍衛(wèi),在這片石壁山灣化作了云間的風(fēng),無影無蹤——
“李順……李順,李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響徹云霄。
李順是她親自從爹爹那里要過來的人,是她的侍衛(wèi)卻也是她打心底里認(rèn)可的朋友。
縱使她文武雙全頭腦靈活,卻也是第一次看到熟悉親近的人死在她面前,而且還是為了救她而死。
桃源村,收服了。
付出的代價卻是太大了。
……
沈久舟派去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回來。
此刻六皇子府一片陰霾,站在書房里的男子更是面色鐵青。
“什么?全死了?!”
“是,探人親口說的,無一活口?!?p> 他是沈久舟的貼身侍衛(wèi),佰展。
跟隨主子多年他從未見過如此情形,不知是哪個膽大包天的人竟然連主子的人都敢殺,派去的一百余士兵全軍覆沒。
沈久舟額上青筋暴起,儒雅隨和的臉裂開一個口子,露出的是兇狠暴戾的神情,他憤怒到了極點(diǎn),揚(yáng)手一揮,書桌上的東西悉數(shù)掉落在地,書房里一陣稀里嘩啦摔東西的聲音。
路過書房門口的眾小廝大氣不敢出,加速腳步離開這個氣壓極低的地方。
“是什么人?”
沈久舟陰沉著臉,雙手撐在桌子上,問到。
他一心想著立功,卻是忽略了這是個圈套的可能。
難怪說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誰會好心將立功的機(jī)會送給他呢?一直謹(jǐn)慎小心的他竟然在這陰溝里翻了船!
“不……不知。地上躺的全部是我們的人,他們將現(xiàn)場收拾的很利索,不曾留下自己一絲一毫的痕跡?!?p> 沈久舟皺緊了眉頭,雙唇也緊抿著,重重嘆了一口氣,揮手讓佰展退了下。
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jī)感襲上心頭。
讓他亂了心緒。
聰明如斯的三哥沒有讓他有忌憚之感,握有他把柄的老五亦沒有讓他心感恐慌,這次失敗的行動卻讓他如臨大敵。
不,或許說應(yīng)該是這個計謀背后的人,讓他覺得沒有把握。
他揉著太陽穴,腦海里突然想起那日來通風(fēng)報信的陳卿華……
將軍府。
這天,將軍府懸白綾,發(fā)喪事,府里一片哀泣。
偶有過路百姓斗著膽子往里面瞧上一眼,感嘆近幾年將軍府時運(yùn)不濟(jì),喪事連著發(fā)就沒停。
“爹,對不起,是女兒沒有把李副將好好的帶回來。”陳言希一身素衣跪在陳厚忠面前,小巧玲瓏的小臉消瘦了幾分,一張小臉蒼白著,看上去楚楚可憐惹人心疼。
陳厚忠仰頭望著房頂,努力壓抑著眼淚,一張老臉又滄桑幾分。
李順打小跟在他身邊,他對李順比對他的兒子更上心幾分,沙場上兩人并肩殺敵,感情深厚。
可是現(xiàn)在這個他親近的副將死了……
年紀(jì)輕輕就離開人世,李順甚至還沒有娶妻,更不曾有兒女,孤身一人。
良久,陳厚忠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輕嘆一口氣扶起跪在地上的陳言希,“不怪你,這就是他的命……”
又是一聲輕輕的嘆息。
“很晚了,你回房吧,今夜我為李順守靈?!标惡裰艺f。
堂堂明德國大將軍親自為一個副將守靈,足以見得這個副將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夜昏昏沉沉,皎潔的月光灑落一地,繁星點(diǎn)點(diǎn)如燈聚,樹影婆娑。
已是子時,陳言希沒有絲毫睡意。
窗子是打開的,她站在窗邊,凝望著如墨一般的夜空,四下安逸,偶有一陣涼風(fēng)吹過,更吹的她頭腦異常清醒。
李順被劍刺穿的模樣清晰且鮮活,他死在了她面前。
‘大小姐,往后……要萬般小心,你要走的路還很長,要把心性練的硬一些……再不要太過于善良了……’
李順的話在耳邊響起,陳言希緩緩閉上了雙眸,這是才發(fā)覺自己雙眸酸澀,有眼淚隨著她閉眼的動作而流下。
“陳言希,你還是太弱了?!?p> 她喃喃道。
窗子被從里面關(guān)上,過了好一會兒又被重新打開,方才那個神色憔悴的女子已然變成了一個翩翩公子。
陳言希躍上窗臺,借力一蹬,很快穿梭于凌晨子時的夜里。
她在靈堂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思索了片刻還是抬步走了進(jìn)去。
陳厚忠坐在椅子上睡著了,手里拿著李順生前用的佩劍,即使是睡著了劍眉也緊緊皺著,似乎是做了噩夢。
陳言希從隔間拿出一件衣服給椅子上的男人蓋上,目光轉(zhuǎn)向李順的牌位,千絲萬縷的情緒化作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她極力忍住不讓它掉下來。
李順,這一命下輩子我還你。
她在心里暗暗發(fā)誓,雙膝緩緩彎下,悄無聲息的跪在地上,認(rèn)認(rèn)真真的磕了三個頭。
“瑤兒……”
寂靜無聲的夜里突然突兀的響起一聲呢喃,陳言希僵直了身子,錯愕的望向一旁仍在睡夢中的陳厚忠。
瑤兒……是誰?
娘親的名字里沒有瑤這個字,乳名更沒有,陳卿華乳名也沒有瑤字,她更沒有。
那日匆匆進(jìn)入一座宅院的熟悉身影又浮現(xiàn)眼前,陳言希目光忽然變得陰沉起來,看向陳厚忠的視線多了幾分探究。
一陣?yán)滹L(fēng)吹進(jìn)靈堂,吹倒了桌上的白蠟燭,一聲清脆的哐當(dāng)聲驚醒了椅子上的男人,他驚覺的坐直身子巡視著四周,看到在地上滾了幾圈的白蠟燭方才放松警惕,身形一挪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了過去。
屋里早已沒了陳言希的身影。
……
春雨樓。
即使在凌晨春雨樓仍是燈火通明,幾個姑娘們打著哈欠坐在正廳等客。
有幾個喝醉了的嫖.客趴在桌子上流著哈喇子睡了過去,呼嚕聲震耳欲聾。
過了一會兒自門口進(jìn)來一個衣襟飄飄的男子,素凈白皙的臉龐讓這些熬夜接客的姑娘們都自愧不如。
男子一進(jìn)來便直奔二樓,不曾與誰打過招呼,眾人便了然這是來找九姑娘的,于是一行人的目光不再在他身上多做打量。
她們都知道九姑娘的脾氣秉性,但凡直奔二樓而去的人她們都攔不得,那定是九姑娘的貴客,偶爾有不知好歹的外人直奔二樓,那下場不是一般的慘,九姑娘是個沒什么怕的主,逮著誰都敢惹。
更何況,九姑娘是出了名的蛇蝎美人,這里的蛇蝎美人不止是夸她漂亮,更是字面意思上的蛇蝎,九姑娘一生氣,先放蛇后放蝎,從無例外。
二樓。
“砰砰砰!”
“砰砰砰!”
“步初九!”
敲了兩次門無果,陳言希怒了,一腳揣在門上,喊著步初九的名字。
屋里這才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想來應(yīng)該是步初九在穿衣,直到腳步聲響起,門隨后被打開。
一聲嬌嗲的抱怨也隨之響起:“半夜三更的哪有那么心急的?”她手虛掩著櫻唇,打了個哈欠,“有那么想我嗎?”
哈欠打完她才定睛看向站在門口的人,這一看有些慌了,睡意全無,她連忙把人迎進(jìn)屋里。
看著陳言希通紅的眼眶和憔悴的神情,步初九立馬有些心疼,連忙問道:“發(fā)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