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認(rèn)識很多年了?!?p> 陳言??粗惸钛裕抗馑坪踉谡f,怎么了?
后者搖搖頭,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
“我知道他?!?p> “你怎么知……哦,對了,你是個小妖怪!”她笑嘻嘻的說道,眉眼間跳躍著調(diào)皮的神色。
剛想問他是如何得知的,突然想起來面前這個少年可是活了兩世的小妖怪,即刻又釋然。
陳念言:……
回了房間后,一眼就看到放在書桌上的紅毛鳥,陳言希掃了它一眼,就轉(zhuǎn)身去了寢房。
“蘇蘇,好些了嗎?”
江蘇蘇正依靠在床榻上看話本,氣色比之前能稍微好點,見陳言希來了,忙放下話本,面上立刻顯出幾分開心道:“好多了……一點也不疼了!”
這話陳言希自然是不信的,才過了一天,怎么可能就不疼了,頗有幾分無奈的摸了摸江蘇蘇的小腦袋,而后從衣袖中拿出一封信,對她說:“看看吧,江叔讓我?guī)Ыo你的?!?p> 將信遞給她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留給江蘇蘇足夠的個人空間。
回到書房后就看到陳念言正在逗弄她的紅毛鳥。
眉毛一挑,問到,“二十張字寫完了嗎你就來逗鳥。”
“我根本不用練字了——這鳥會說話嗎?”
“不會!”
“那你怎么不教它?”
…………
陳言希聞言走到鳥籠子旁,彎腰靠近了籠子,然后扭頭對陳念言道:“你會說鳥語嗎?”
“不會啊?!?p> “那你怎么不和它學(xué)?”
在她微瞇的鳳眸下,陳念言無言以對的風(fēng)中凜亂了……
兩人日常斗嘴了一會兒,小荷便拿著一個喜氣洋洋的燙金紅色請?zhí)M(jìn)了屋。
“小姐,這是六皇子府送來的請?zhí)?。?p> 她接過請?zhí)豢戳搜劬头胖迷谧雷由?,不甚在意,扭頭問小荷:“送了幾張到府里?”
“只有一張?!?p> 小荷答。
一張?居然沒有陳卿華的份嗎?她不是盛貴妃一黨的嗎,按理說讓她去拉攏拉攏人脈也是極好的,怎的連去都不讓她去?
思及此,懷著滿目的狐疑看向一旁的陳念言。
還不等她發(fā)問,陳念言就開口道:“六皇子妃只請了些嫡小姐,庶女也只請了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況且……陳卿華那般心計的人,若是她去了,搞不好宴會的風(fēng)頭就都被她搶了去。”
而她是盛貴妃一黨的人,六皇子妃難道能過分打壓嗎?那沈久舟怎么能樂意,畢竟將軍府還沒有完全歸屬到他的羽下。
一語驚醒夢中人。
陳言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想,六皇子妃倒是個小心的人,可是再小心也擋不住別人使壞——比如她。
“小荷,你把請?zhí)o二小姐送去,說我身體不適就由她代表將軍府出席宴會,讓她切莫丟了將軍府臉面!”
“是!小姐!”
小荷雙目微亮,接過請?zhí)芰顺鋈ァ?p> 看著她步履匆匆的跑遠(yuǎn),陳言希輕輕搖搖頭,不知是在感嘆誰,緩緩道了句:“終歸是不甚聰明。”
“你為何不去?這豈不是拂了六皇子妃的面?”
“為何要去?她不過是個太傅之女,我去是給她薄面,不去她也無從可說,而且我不是讓陳卿華代我去了嗎?”
六皇子妃是沈久舟的人,從里到外都和他一條心,她看了就膈應(yīng),哪怕要和他們虛與委蛇,假意友好,但不到必要的時候?qū)嵲诓幌肴绱嗣鎸λ麄儭?p> 好戲——尚且在后頭呢!
另一邊,手中接過請?zhí)年惽淙A仍處在一片混沌之中,秀眉輕撇,眸中盛滿的疑慮毫不遮掩。
“她還說什么了?”這話是對小荷說的。
“大小姐還說讓你切莫丟了將軍府臉面?!?p> 小荷一臉恭敬,順從道。
陳言希是哪里出了問題?竟把這等好事推給她?
從小到大她們兩個可都是一直水火不容,縱使再恬靜如陳言希,她都不待見她,兩個人總要爭出個高低,這次竟然主動把請?zhí)o了她?莫不是有什么陰謀等著她?
這個想法很快被她否決掉,陳言希和六皇子妃素不相識,她不可能把手腳伸到那里去……
六皇子妃的辰宴可不是個小宴會,收到請?zhí)亩际切┻_(dá)官顯貴家的夫人小姐,但凡能和她們湊到一起,這身份不用旁人說也能明了,可是那六皇子妃只送來一張請?zhí)?,還是直接送到了陳言希院子!
這讓她有些悶悶不平。
可一轉(zhuǎn)眼,請?zhí)偷搅怂掷铮?p> 不再去胡思亂想一些,眸中的疑慮一掃而光,轉(zhuǎn)而冒出精明的光,既然陳言希將這塊肥肉推到了她嘴邊,那豈有不吃的道理?
她不但要在宴會上出彩,還要抓緊機會靠近六皇子。
一想起那個儒雅精銳的男子,小巧玲瓏的面上泛起一絲紅暈,眼神越發(fā)堅定起來。
…………
“你知道何放嗎?”陳言希坐在桌邊,一手托腮,問到自家弟弟。
“江湖大盜,怎么?你認(rèn)識?”
“嗯,南下水患那年我救了他的妻兒?!?p> 那日水壩倒塌,一涌而來的大水沖塌了那座小房子,小米良被大水沖走,何嫂背著女兒抱著一塊木板漂浮在水面上,筋疲力盡。
她去救災(zāi)那日,救的第一個人便是小米良,將小米良從水里撈出來的時候,他哭的稀里嘩啦,小小的身軀恐懼的顫栗著卻不忘惦記娘親和妹妹。
她問他,“你家在何處?爹爹娘親是誰?家中可還有其他人?”
小米良說,“爹爹名叫何放,娘親叫于芳?!?p> 何放這個名字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原本打算將這個孩子救起放到安全的地方就作罷,轉(zhuǎn)念一想便帶著他去尋家人了。
她想讓何放欠她一個人情,于是不但救了他的妻兒,還給他們留了被褥銀票糧食。
陳念言聽完這些由來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他在府里做工,前些日子被父親派去了進(jìn)貨,哦,對了,來家里傳你遇害消息的人就是他?!?p> “嗯,我知曉。你可知他何時回來?”
“不知道,應(yīng)該過幾天吧,你是有什么事情要他做?”
陳言希輕輕嘆了口氣,鳳眸微瞇,片刻后又睜大了眼睛與陳念言對視著,說起的卻又是另一件事,道:“街邊有很多無家可歸的乞丐稚童?!?p> 這是她很久以前就注意到的,那些孩子靠乞討生活,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嘗盡人間冷眼。
以前想過要接濟(jì)他們,可是她力不從心,那些乞丐稚童太多,且有些是遭人威脅出來行討,她分辨不出哪些才是真的無家可歸的乞兒。
又道:“想挑些有天分的孩子培養(yǎng)起來,讓何放教他們本事?!?p> 聽到陳言希的話,他心里稍稍有些訝異,難為她竟然能想到這種辦法來培養(yǎng)心腹。
“具體你打算怎么做?”
“有時間你去和何放溝通下,這幾日我來解決人員問題,就把他們安置在……”正想說安放在萬利坊,又想起萬利坊太過機密,輕易不能把外人帶到那里去,于是又作罷,她名下倒是還有處院子,放置那些孩子足夠了,于是又道:“總之我有地方安置他們?!?p> “好?!标惸钛源亮舜柳B尾巴,起身輕聲應(yīng)道,“那我先回自己房間了。”
待陳言希點了點頭,便退了出去。
房間只剩下陳言希一個人,還有一只鳥,她將鳥懸掛到窗邊,望著它出神。
萬利坊那邊有步初九,她很放心,現(xiàn)在要從頭組一支乞兒團(tuán),又是一個大工程。
“李順!”她沖著門口的方向喊了一聲,不過一會兒李順便敲門而進(jìn)。
“京城中的乞兒大概有多少人,你算過嗎?”
李順本低頭站著,聽到這句話不禁抬起了頭,雙眸中滿是不解和疑惑,說:“不曾留意過……”
窗邊的女子緩緩轉(zhuǎn)過身,面色平靜,背手而立道:“走吧,隨我出去看看?!?p> “是!”
這個時辰的京城并不是最熱鬧的時候,但是街上還是人流如織,叫賣聲此起彼伏,好像這座城從來都不曾休息過,從來都頂熱鬧。
在一些較為人多熱鬧的地方便能看到乞兒的身影,他們渾身污漬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向過路的人伸出手中臟兮兮的碗盆,嘴里說著‘大爺行行好吧’之類的討好的話。
“你覺得他們的存在對這個國家是怎樣的?”女子站在橋邊,望著路那邊乞討的孩子們,柔柔靜靜的開口問身后的人。
李順目光一直放在那群乞兒身上,過路的人偶爾有心善之人會往他們的碗里放一兩個銅錢,勢力一些的人干脆叫罵著甩袖離開。
他思索片刻然后不加掩飾道:“只能說明皇上治理不到位,仍然有些人無法保暖果腹?!?p> “嗯,有道理?!?p> 但以后他們中的一員乃至幾十員,都可以助她做大事,就是這些不起眼的人。
陳言希款款往那邊走去,走到兩個乞丐稚童面前停下,微微曲了身子,和善的看著其中一個年齡偏小的孩子,輕聲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跪坐在地上的乞兒似乎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有些膽怯的往旁邊的人身后挪了挪,只怯生生的露出個腦袋,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大姐姐看,也不講話,只看著。
旁邊也是個半大的孩子,看上去能有八九歲的樣子,他不著痕跡的將那小乞兒護(hù)在身后,一臉警惕的看著眼前身著華服的女子。
“他叫小鈴鐺,請問你們有什么事嗎?”
平時很少有人會靠近他們,甚至是和顏悅色的同他們講話,所以這個語氣和善的姐姐實在令人意外,同時也讓他警惕。
因為往年有幾個一同行乞的伙伴都是這么被騙去賣了的,更甚者是騙去打殺了,或者是做了別用,總歸是再也沒有見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