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就在陳言希要懷疑村長說吹響玉哨就能進(jìn)去的話是不是真的時,不遠(yuǎn)處忽然響起一陣悉悉梭梭的聲音,轉(zhuǎn)眼間桃林旁竟憑空出現(xiàn)一條寬闊的大道,令人驚奇。
大道上有幾個人正往這邊走來,陳言希認(rèn)出領(lǐng)頭的正是柱子。
身后跟著幾個青壯村民,他一手拿著紅纓槍,一看到是陳言希,面上立即卸下了警惕,看也沒看其他馬車上的兩人,腳步輕快的走到她面前。
“言希姑娘!”說著伸出了胳膊,小心攙扶著陳言希下了馬車。
陳念言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放在柱子攙扶陳言希的那只胳膊上,眼睛不悅的一瞇,眸中顯出一片陰霾。
柱子此舉看在李順眼里,他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心說這邊還有兩個大活人沒看到嗎??。?p> 于是乎在走進(jìn)桃源村那條路上,李順和陳念言有意無意的將陳言希護(hù)在中間,就是不讓她和那個男子接觸,連句寒暄的話都不讓她說,兩人很是默契的東一句西一句的胡扯。
陳言希:……
幾度欲和柱子說話的陳言希很是無語,像看傻子似的看著這兩個人胡掰,面上的笑意卻是忍不住的。
彼時村長和江叔候在村頭等柱子的消息,久久不見柱子傳消息回來有些焦急,現(xiàn)下看到柱子領(lǐng)著幾人進(jìn)了村,心里才勉強安定幾分。
再定眼望去時,才發(fā)現(xiàn)柱子一號人身后竟還跟著三輛馬車?!
待一行人馬走近,一瞧,皆甚是歡喜。
“村長!江叔!”少女興奮歡快的聲音一直傳到他們的耳朵里,村頭二人相對一望,都笑了起來——言希丫頭來了!
陳言希一眼就認(rèn)出原地眺望遠(yuǎn)處的村長和江叔——江叔也就是蘇蘇的爸爸。
她大力的揮著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
陳言希進(jìn)村的消息沒一會兒就傳遍了整個村子,大姑娘小媳婦都來看她,原本打算在江叔家里暫時歇歇腳,這不,沒一會兒就擠滿了人,熙熙攘攘的倒也熱鬧極了。
陳念言和李順無不佩服她在這村里的聲望和知名度。
看著他們熱情又關(guān)切的樣子,陳言希發(fā)自內(nèi)心的覺得溫暖熟悉。
以前是遇害才來到這里,現(xiàn)在是報恩回到這里,相比較起來心境已是大不相同。
“村長,外面的馬車?yán)锸俏业愿澜o大家伙兒帶來的點心之類的東西,你找?guī)讉€人一起給大家分分吧!”她道。
想了想,似乎是怕村長拒絕爹爹送來的禮,又說:“雖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但這不僅是報恩,這次回來我就像回了家一樣,所以回家哪能不帶些物什回來呢?”
這番話一說,若是村長再推辭,倒是顯得他矯情,所幸一揮手帶著老少爺們一窩蜂的就去了門口,分東西去了。
見人走的差不多了,江伯才湊到了她跟前,搓搓手,問道:“丫頭啊,蘇蘇咋沒跟著回來呢?”
正笑著,看著大家伙兒走出門口的陳言希聽到江伯滿含思念的話語,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一股酸楚愧疚感涌上心頭,讓她啞住。
她不知道該如何對江伯開口,猶豫著轉(zhuǎn)身之時,一個身影來到她面前,不著痕跡的將她護(hù)在身后,只聽那身影客氣的對江伯道:“大伯,蘇蘇姐患了場小風(fēng)寒,雖然不打緊,但是怕你們擔(dān)心就沒一起來,還萬般囑咐我們不要同你們講?!?p> 江伯聞言了然,他這個小孫女最是懂事了,只是個小風(fēng)寒也要怕家里掛念,于是就對面前的少年念叨:“蘇蘇這個小丫頭,就是太懂事了,小風(fēng)寒怕我們擔(dān)心什么,回家來讓我看看她也是好的!”
說著說著,陳念言便無奈的被拉去扯家常了,他求助似的看向陳言希,哪知這廝竟只是沖他感激一笑,拉著李順就臨陣脫逃了?。。?p> …………
常年沒什么新鮮事的桃源村因著這幾人的到來變得格外熱鬧,到了傍晚時分下了一場短暫的毛毛雨,整個村子像是被沖洗了一般,干凈清爽,雨后的空氣變得十分濕潤清香,深吸一口氣,還能聞到淡淡的泥土的味道,親切又舒適。
在村里人的熱情挽留下,陳言希決定留下過夜,便囑咐李順回了府報信。
“怎么樣,這里還不錯吧?”
屋頂上,兩個人并肩而坐,看著月朗星稀的夜空,陳言希語氣輕松的說道。
剛下過雨的夜晚空氣滲著幾分涼意,陳念言瞄了一眼她單薄的衣衫,將自己的披風(fēng)解了下來,說:“嗯,民風(fēng)熱情,連你都盛情難卻?!?p> 陳言希嘁了一聲,看著村子里星星點點的燭光正欲說些什么,突然眼前一黑,驚覺有什么東西蓋在了自己腦袋上。
“你搞什么?”
小腦袋從披風(fēng)里鉆出來,披風(fēng)順勢落在了自己身后,回頭看了眼身上的披風(fēng)又看向陳念言。
旁邊這廝淡淡瞥了她一眼,又轉(zhuǎn)移了目光,道:“也不知道昨天夜里誰一連打了三個噴嚏,今日也不知多穿一點?!?p> 他十分慶幸今晚的朦朧夜色可以恰到好處的遮蓋住紅的不自然的臉頰和耳朵,不至于被身邊那個笨蛋看到。
“沒想過要爬屋頂看景的,是你這個小鬼非扯著我上來!”她倒也不客氣,一把將披風(fēng)裹緊,還不忘甩鍋給他。
“我也只比你小三歲,怎算作小鬼?若我是小鬼,那你是什么東西?”
“我不是東……”
一聲低低的輕笑像是蓄謀已久般突然響起。
陳言希立刻意識到她被某人給套路了!
“好你個陳念言,竟然敢欺負(fù)我!”一手極速沖著他的耳朵伸去,大有不扯掉他耳朵不算完的架勢,嚇的陳念言捉住她纖細(xì)的手腕求饒,假意求饒。
“不鬧了不鬧了,屋頂上呢!”
兩人又安靜下來。
“我是不是很壞……不把蘇蘇因為我受傷的事情告訴江伯他們……”她突然說道。
“她只是皮外傷,本就無大礙,說了也只是讓他們徒增擔(dān)憂,何來壞一說?”怕她心傷,陳念言語氣放的很輕,年少的朗朗聲中盛滿她察覺不出的溫柔。
“不告訴他們也只是因為害怕我接下來的計劃會因此出現(xiàn)變故……所以我真的……是有些薄情了……”
就像那日小米良跟她說南下百姓為她建造石像供她如菩薩,她聽了內(nèi)心也是百感交集,分明她只是獻(xiàn)了計策,到南下救災(zāi)也只是一時興起,救小米良一家更是另有所圖,可他們卻因此而心存感念,這讓她覺得自己完全就是個涼薄之人,一點也不善良。
“沒有誰生來就必須為任何人著想,你只是把自己要做的事情看的更重要一些,這沒有錯?!?p>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陣陣蛙鳴,伴著少年溫文的語氣,讓陳言希心里漸漸放松下來。
“只管做你想做的,其他有我?!?p> “搞得好像你是兄長一般?!?p> 某言希忍不住的嘟囔道。
“我活了兩世,算起來本就比你大,懂得事情肯定也比你多,說我是你兄長一點也不為過?!?p> 陳言希沖著他就是一記白眼。
心道,我有二十一世紀(jì)的見識,你有嗎??
“你有什么計劃?”他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陳言希,目光放在她朦朧精致的側(cè)臉上。
“當(dāng)然是報仇??!”
殺身之仇不共戴天,雖說她沒有死成,但是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不,應(yīng)該說這梁子一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下了,他們一開始就是對立面。
“盛貴妃他們想要我死,但我還好好的活著,所以——既然還萬幸的活著那就要報仇,而且我還要保護(hù)將軍府,保護(hù)爹爹,保護(hù)你,保護(hù)那些我在乎也在乎我的人?!彼v話的語氣緩慢但認(rèn)真,秀眉微微皺著,哪怕是側(cè)臉,在此刻也很是引人矚目。
“你知道桃源村的來歷嗎?”
“知道,他們是宮越國的精英兵?!?p> 陳念言點頭,雖有些詫異她會知道此事,但還是繼續(xù)說:“上一世他們?nèi)粶缌丝?,無一存活?!?p> “怎……怎么會?!”
身邊的女子驚訝的雙目圓睜,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誰做的?”
他答:“沈久舟?!?p> “沈久舟一開始與宮越國狼狽為奸,探知了精英部隊一事后多方打探,從宋家寨宋萬平那里得知了桃源村的具體位置,將他們包圍在村里,不論是手無寸鐵的婦孺還是牙牙學(xué)語的孩童都沒能逃脫,悉數(shù)斬殺?!?p> “宋萬平為何……”
“因為你的遇害,因為上一世宋家寨被栽贓嫁禍,在爹的多次包圍和沈久舟偶爾的偷襲下,宋家寨終是向沈久舟透露了一個秘密,換得了一時的平安,后來還是被沈久舟清剿了個干凈?!?p> 聽著陳念言的話,她久久不能平靜。
萬事皆有因果,一切都有輪回。
上一世因為她的遇害,宋家寨桃源村接連被滅,這一世,她就要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護(hù)在羽翼之下,保他們平安無事!
看來有些緣,是一開始就注定的。
“這一世我不會讓他們重蹈覆轍!你知道嗎,現(xiàn)在宋家寨歸服于我了?!?p> 陳念言看著她熠熠生輝的雙眸,里面的星辰比此刻天上的星空更加明亮燦爛,他不禁揚起了嘴角,“桃源村也會是你的。”
“那當(dāng)然,我要好好保護(hù)他們,要好好計劃每一步,好好活著!”
一想起陳念言說她上一世早早嗝屁了,心里就悶悶的,十歲就沒了?她應(yīng)該連這個世界都沒好好看過吧!好氣哦??!
這一世她就有了兩大法寶——二十一世紀(jì)的智慧和活了兩世的神仙弟弟!
天下還不是都在她手里?
她要攪翻這亂世風(fēng)云,親手創(chuàng)造一個太平盛世!
不止要讓南下的百姓過上真正安居樂業(yè)的生活,還要讓整個大三國的百姓都可以好好的生活!
好吧,現(xiàn)在看來說這些宏圖大志尚且為時過早。
但是她不怕,慢慢來,很慢,但會很堅定,她從來不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