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倪翎呆坐在梳妝臺前。
她冷靜地回想了一下,過去的印象里,謝玉美不是那種驕奢浮夸的虛偽小人,怕不是前夫給予的優(yōu)渥生活令她對離婚后生活境遇落差產生了不適應,為了維持以往的體面,才逐漸以沉溺奢靡物質中麻醉自己、蒙騙他人,以此來持續(xù)博得他人羨慕與關注,而女人之間的敏感與直覺,讓謝玉美在面對倪翎時特意強調的夸張措辭、避重就輕的描述,無非是為了彰顯自身優(yōu)勢而刻意中傷對方來平衡自己的妒忌。
韋巍與謝玉美相識多年,經歷了年輕時的就業(yè)低潮、相互勤勉,又在資源成熟時攜手創(chuàng)業(yè),共同工作,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環(huán)境的改變,謝玉美過了幾年少奶奶的日子,哪里還有一直拼搏在商場廝殺的韋巍的眼界和胸襟,曾經的完全信任因為深不見底的貪欲,終讓兩人走上了撕破臉皮的絕路,韋巍對謝玉美恐怕已經不止是失望,經歷了這么多,謝玉美在她眼里已經是個無可救藥的不堪墮婦。
謝玉美的話里恐怕十之八九都未必是真,但韋巍所告知的,也少不了一些是她的猜測。
此時去問元棲似乎是不可能的。
或者,他直接沉默認可一切;
或者,他各種辯白解釋挽回。
又能怎樣?這個驟然翻車的騙局不是臨時性起、三五天構建的,而是歷時十多年日積月累、最終走到了今天這一步,這也必不是啞聲澿然一宿便能兩相原諒得了的!
如今擺在眼前的,是元棲和謝玉美都以離異單身的狀態(tài)早已斷斷續(xù)續(xù)的在一起三四年了,如果沒有意外,或許都可以扯證結婚了吧?
而自己呢?還以為自己多聰明、多能應對元棲身邊的各色女人,到頭來,還不是那些鶯鶯燕燕的其中一個?真正的主角,是一直被元棲藏在身后、默默接受他的供養(yǎng)而從不吱聲的謝玉美!
他甚至可以為了她那些浮夸而不自量力的消費欲變賣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公司,最后還能為此拋卻自己一身體面地去借高利貸替她還債!
直到現在,或許除了身家性命,他已經把什么都給她了吧?
便是幾十年的結發(fā)妻子,也不過如此了。
試問,如果換成她,元棲還會這么對待嗎?
到頭來,終是她自己又鬧了一出笑話。
樓下大門響起開關的動靜,隨之是胡姨的日常招呼,安易下班回來了。
到了房里,見倪翎臉色不佳,雖然還在冷戰(zhàn),但安易躊躇了一會,還是主動過來詢問。
倪翎也不再捏著那一股放不下面子的氣,但也沒有因為遭受了這件事,倍覺委屈而軟弱地撲到安易懷里嚎啕大哭,只是冷靜地自己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告訴安易是因為工作失誤,受到客戶的不理解和擴散惡意評價,影響了公司聲名,即便做了很多措施去解釋和證實,依舊丟失了不少市場份額,讓她覺得憤怒卻無可奈何,所以才會關在屋子里郁悶。
再怎么吵鬧,畢竟是自己的妻子,安易聽罷也流露些許心疼,客觀安撫一番后問倪翎是否需要出去散散心,暫時把眼前的混亂放一放,也許肆意玩一場后回來就能有更清晰的思路去解決問題了。
倪翎接受了安易的建議,稍一考慮,當即定了去Russia度假的旅程。
因為工作關系,安易無法專門抽出兩個星期的時間陪她出游,除了自己的工作,他還需要在倪翎不在的時間里稍微兼顧她的公司運轉,便大方地往倪翎手機上轉了一筆費用,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
倪翎到B市與旅團匯合后,歷經七個多小時抵達moscow,入住酒店后,旅游團細致地安排了每日觀光路線和次日計劃強調,十來天后,最后一站抵達sochi。
在sochi盡情玩耍了兩天一夜,倪翎一掃前塵陰霾,確實心情好轉了許多,最終帶著一副玩的快散了架的身體踏上回國的旅途。
人有時候真的很搞笑,明知對方欺騙你、利用你,恨不能有個恰當的機會當面掌摑怒罵來解恨,可事情過去后,居然時不時地還會惦想這也許只是一場烏龍,向她道出實情的那些人,會不會只是看到了事情的表面,而實際上元棲是無辜的、無奈的,是被某些無法抵抗的現實問題逼迫的走投無路才這么做,其實他對她的心,是真的。
倪翎甚至還有些期待他能追來解釋,就像S市機場相遇那般,意外又驚喜地化解這場誤會。
可是,在她回家以準備出游行李的那幾天,他不僅沒來過一個電話,甚至沒來過一條短信,沉默的仿佛人間蒸發(fā)。
倪翎想著,也許他也害怕,害怕她的譴責和不理解,害怕她情緒失控,所以讓她冷靜幾天,也許她去moscow后,他又會通過一些聰明的辦法找來呢?
事實上,直到倪翎坐上回國的班機都不曾有任何元棲的信息,更別提出現,就連他的社交平臺賬號上對公司的宣傳都沒有,靜的仿佛已經把她刪了。
倪翎反反復復查看消息,反反復復點開元棲的對話框,又關掉。
她不知道為什么,到了現在,為什么自己還在期待他跟她解釋?
就算元棲真的出現在面前,殷切解釋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別人誣陷中傷的,他說的,就一定會是真的嗎?
已經這么明顯的事實,到底是她在逃避現實,還是在逃避自己?
他到底還有什么讓她這么無法釋懷?
這個結局不對的,不應該是這樣,她一開始規(guī)劃好的故事,從他向她道出新公司運營處境艱難那一刻開始就變了味。
也許從半年前的G市重逢那一刻起,她就被列入了他的狩獵目標里。
就這樣,她還自信滿滿地以為把他掌握在手中把玩,實則是自己一步步踏入了他的圈套,到頭來,人家一扭頭走的干凈利索,她還在這異想天開地琢磨兩面性。
倪翎低頭哼笑了兩聲,取了行李徑直走向停車場,因為安易的無暇分身,兩周前她就是自己開車來的機場,將車存停機場停車場后獨自上的飛機,返程回家也是方便。
意外的是,她在自己的車前看到了元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