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冷聲道，“國公爺是三朝老臣，對朝中局勢了若指掌，就這樣急不可耐嗎？太子雖年輕，但是在軍中威望極高，倘若他有個好歹，皇權(quán)更迭中邊疆再起禍?zhǔn)?，亡得恐怕不只蕭家，怕是整個國都有可能覆滅，蕭家是否真要擔(dān)下這千古的罵名？”
蕭國公面色不變，似是早就想到他會有這樣一番說辭，輕輕捋了捋官服，“老夫知道你和太子一起經(jīng)歷沙場，感情甚篤，一時(shí)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你要搞清楚一點(diǎn)，并非是老夫要?dú)⑻?。?p> 他抬眸看向靜王，“自打他被打入天牢，那些個頑固不化的老臣群情激動，不顧皇上的病體龍威，多番勸諫，甚至以死相逼，你道皇上的病為何越來越重？都就被他這個嫡長子給氣的，給逼的，陛下乃一國之君，何曾被人逼到如此境地？”
靜王繃著臉不說話，他們太大意了，本以為皇上顧念著父子之情，又有各方的壓力，定然不會一直關(guān)著太子，遲早是要放出來的，不想隆德帝竟起了殺心，印象中隆德帝雖對太子不甚親近，但也算賢明，應(yīng)不至于做出這樣愚蠢的事來。
他目光定定看著蕭國公，皇上病重，蕭皇后把持著宮內(nèi)一應(yīng)事務(wù)，便是他與眾皇子也難見天顏，蕭國公這話里有多少水分天知道，就算皇上有意殺太子，這里面也少不了他們父女的陰謀算計(jì)。
“老夫一介文臣，做不來那些打打殺殺的事，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我只是做為國丈，得了個便宜而已，刀可不是老夫遞出去的?！?p> 靜王心中冷笑，國丈？得了個便宜？他為昨天夜里絕了章榮的后而生出幾分暢快，沒有什么便宜是可以輕易得到的，太子如果真的死了，他倒是要好好看看這幫人能得意多久！
“這些話國公爺用不著跟我說，我也就是擔(dān)了個王爺?shù)奶撁T了，皇家的事給我一個異姓王分說誰是誰非，有意義嗎？”
蕭國公見他面色清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語氣強(qiáng)硬起來，“佩兒死得早，不想你還是繼承了她這又臭又硬的脾性，非要落得個孤苦無依，門殫戶盡才知道進(jìn)退嗎？你如今也是有兒子的人了，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妻兒考慮，大爭之世，成王敗寇，不是你使性子的時(shí)候！”
靜王聽聞他辱罵亡母，眼中迸射出火花，狠狠逼視著蕭國公，“國公爺既已不認(rèn)我母親，便不要妄議她的長短，真要翻舊帳，那也是國公爺當(dāng)年寵妾滅妻在先，騰籠換鳳在后，真正對不起外祖母和母親的是你，你待她們薄情寡義，還要怪她們不知進(jìn)退，不主動給那對蛇蝎心腸的母女讓位嗎？”
蕭國公氣得臉皮直抖，“你懂什么？什么寵妾滅妻，騰籠換鳳，這樣的話可不能渾說?！?p> 大郢王朝寵妾滅妻乃是重罪，在兒女婚事上做手腳也有違禮法，這要是放到明面上，或者被御史大人參上一本，就算是國公爺也擔(dān)待不起。
“不是嗎？外祖母是清貴人家的女兒，你那繼妻雖是她死后才過的門，但是蕭皇后可只比母親小三個月而已，不是你們逼的，外祖母怎會吞金自殺？這不是寵妾滅妻是什么？”
蕭國公面色一變，靜王居然知道他這兩個女兒是同年所生！
靜王冷笑，“你虛報(bào)蕭皇后的年紀(jì)，寄養(yǎng)在岳家，殺了乳娘仆從，誆騙世人，卻未能瞞得過我母親，她心思靈慧，早就看出其中的關(guān)竅，只是隱忍多年，不說而已?！?p> 蕭國公心中已了然，不想佩兒當(dāng)初小小年紀(jì)居然能看出這么多事來，也算她知道輕重，沒有將事情說出來，不然莫說繼妻，便是他也容不下她。
“至于騰籠換鳳更不是什么秘密，不是因?yàn)槲腋赣H在新婚之日一眼便看中了母親，認(rèn)了這門親，后來又配合你演戲，蕭皇后也入不了宮吧？不過雞就是雞，就算鳳冠加身，也不過是只只會玩陰謀手段的假鳳凰罷了，真要是把當(dāng)年的事抖落出來，這后位怕是也坐不穩(wěn)當(dāng)吧？”
蕭國公面色青白，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卻生生換了一幅慈愛的臉孔，溫聲道，“睿兒啊，你母親去世時(shí)你年紀(jì)還小，長輩的事哪是一句兩句可以說得清的！你對外祖有些誤解也是情有可原，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不提也罷，說出去平白惹人非議，教外人看笑話?！?p> 這便是認(rèn)了？真是權(quán)傾朝野，有恃無恐??！靜王都忍不住要鼓掌喝彩了，國公爺這能屈能伸，巧舌如簧的本事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男子漢大丈夫，目光不要停留在家宅后院的方寸之間，事到如今，外祖也不和你兜圈子，你也看到了，皇上怕是時(shí)日無多，你榮表弟雖是地位尊崇，但少不經(jīng)事，要穩(wěn)住朝局，還得仰仗你我多多扶持不是？”
靜王原先還有些情緒不穩(wěn)，心思雜亂，聽到蕭國公這番話才回過味來，原來他們是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妄圖借他來穩(wěn)定軍心。
只是到了這個關(guān)口才想起他來，未免太急功近利了，真當(dāng)他是只會舞刀弄棒的匹夫不成？這些年在蕭皇后的磋磨下，他早就學(xué)乖了，絕不可能與虎謀皮，與他們這些狼子野心的人站到同一戰(zhàn)壕去，但此刻時(shí)局還不明了，少不了要同這些亂臣賊子虛與委蛇。
“以往你姨母確實(shí)過分了些，她是個心高氣傲的，那是氣不過你不幫著你表弟反幫著太子，我已同她分析了利弊，等她做了太后，就算為了榮兒也斷不會再與你為難。你且放心，等皇上的傳位詔書一下來，就是你靜王真正封妻蔭子的時(shí)候。”
靜王唇邊泛起一絲笑意，凝眸看向蕭國公，“國公爺不是不知道，我現(xiàn)在沒有兵符，就算在軍中有些聲望，也名不正言不順?！?p> 蕭國公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好小子，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兵符的事你不用操心，外祖自然會替你籌謀，至于王妃和磊哥兒，我著人將他們接到宮中來，這段日子外面還指不定要亂成什么樣呢，放在宮中跟你在一處，你也放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