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是司徒易崢叫的,他猛地趕到崖邊,用力過猛,險些將輪椅滑下冰崖!十年未見的佳人,若就此葬身崖底,他會自責內疚一輩子!
小姐是青蕊喊的,她不明白到底眼前這個女人為什么要這么做,也不知道到底在崖下發(fā)生了什么,但是那一瞬間她是看得清楚的,這姑娘被點了穴道,顯然小姐在崖下已經制住她了。可這個綏峰卻一招要了小姐性命!若是此番小姐真的喪命于此,他就有逃不過的責任!
明璇是綏峰斥的,他一直都知道明璇對殷如歌的恨,也知道這恨的前因后果,雖然恨她如此不懂得放下,卻也同時生出同情——整日里與不愛自己的男人朝夕相處,還要看他思念另一個女人,如此折磨,如此痛苦,如此掙扎,她就算是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在他看來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他對明璇并無防備,才會救她。
可明璇此刻所作所為,他卻同樣無法原諒。嫉妒,憤恨,都不是殺人的借口。
司徒易崢眼睜睜看著爬鉤消失在崖頂,耳邊是爬鉤在冰崖之上磕磕碰碰出帶著回響的聲音,片刻之后極寒的天地之間只剩下呼嘯的刺骨的寒風。
死寂的夜色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絕望和痛楚在眾人心中如同一塊沉重的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十七年,殷如歌同“禍國煞女”之名整整抗爭了十七年,不過就是為了在這扶搖天地之間尋得一絲生機。只不過她比常人多了一份追求,她活著,不僅要活得精彩,還要活得有尊嚴。
她似乎是做到了?!耙罄习濉敝谑⒕﹤鲹P,也慢慢在朝天盛各地蔓延,眼見人們對“殷如歌”三個字將會有除了“禍國煞女”以外的旁的看法,她卻因給母親尋藥而意外葬身寒冰谷——如此名聲傳出去縱然是美,卻有誰還會記得她曾經如何頑強立于這世間?
萬千芳華方才嶄露頭角,一夜之間葬身在這冰崖之底……
所有人中最高興的莫過于陰謀得逞的明璇。她嘴角的冷笑和得意一瞬間全部升騰!殷如歌終于死了!她終于死了!
原本她是想背著公子殺人的,如今當著公子的面,讓公子連殷如歌面都沒見著便要見證她的死亡,忽然有些遺憾呢!卻不知為何,心里暢快至極!
就好像,十年來一直壓在她心頭的枷鎖忽然一下子松了。
“哈哈哈——”
女人瘋了一樣“哈哈哈”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空之中顯得分外尖銳刺耳,也刺痛了在場其余人的心!
下一刻,明璇忽然覺得身不由己。一股強大的吸力猛地將她帶至司徒易崢身邊,雙膝“嘭”得一聲砸在堅硬的冰面上!
明璇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跪在冰面上,眼中駭然猛升!公子,這是公子內力所為?!她跟了公子十多年,公子一向以柔弱世人,她竟從未曉得公子的內力竟到達這樣可怖的境地!
再下一刻脖子上傳來的窒息之感以及骨頭擠壓的疼痛讓她瞬間感覺到死神臨近!
“公……嗯……”明璇驚恐地看著面前憤怒到殺氣升騰的公子,那平日里哪怕多數(shù)時候冷然偶爾卻還是溫柔的眼眸,此刻卻充滿了決絕的毀滅!
明璇死命搖頭,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然天地之間但見雪衣飛揚。公子生氣了!公子要殺人了!
“你知道她對我意味著什么!”司徒易崢一字一句幾乎咬牙切齒,“你為何要殺她?!”
“因……”明璇大腦氣血噴張,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陌生到極致的公子,說著說不完的話,發(fā)著發(fā)不出來的音節(jié)。因為我愛你,我恨她,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又也許,你從來都知道,卻仍舊選擇一次又一次忽視和傷害。如若全然無意,便不要一次又一次給予希望。曾經的那些溫暖,都是假的嗎?!
他教她習字,教她學舞,連藥王谷的醫(yī)術也讓她學習。若是公子無意,為何要對她這么好?
“你明知她對我意味著什么,你還要殺她!”司徒易崢捏著明璇的脖子,極盡用力。那一瞬間,永遠也見不到殷如歌的想法充斥了他的腦海,讓他無法再去照顧別人的感受!
綏峰在一邊,有心想阻止,卻又不知怎么阻止。明璇犯了大錯了!一輩子都洗不清罪孽的那種!主子為了殷大小姐,可是腿傷也不顧,命也可以不要的啊!
這些年明璇對公子的心意他身為旁人看得再清楚不過了。只是公子念她是賢妃身邊之人,感恩她愿舍棄宮中榮華到這藥王谷服侍他,自然對她與旁人不同些。然而這些好,在明璇眼里便成了所謂的情意,繼而一步步深陷。
如今愛而不得,竟到了要殺人的地步!
“鏗——”
爬鉤忽而再度搭上崖頂,眾人側目。
一只纖細但帶著力量的手攀上了崖頂。
緊接著,露出了一個頭。
然后,兩只手都搭在了冰崖之上。
眾人的目光再度充滿希冀。難道……
殷如歌沉了口氣往上提,正要使力往上提,抬眼便看見一只堅定的手出現(xiàn)在她面前,掌心向上施以援助模樣。順著那手視線往上,殷如歌便看見一張似曾相識的男人的臉,緊抿雙唇正一臉擔心地看著她。
擔心?素未謀面何來擔心?
殷如歌戒備地看了司徒易崢一眼,隨即撇開目光仿若未見他一般,依靠自己的力氣上了崖頂。腳下是萬丈深淵,此番若是再被推一把,她自己都不確定還能不能爬上來。
——她早對明璇有所防備,所以方才見明璇上來時,便放棄了那釘在崖上的爬鉤,用備用爬鉤一點點爬了上來——十歲便在戰(zhàn)場上摸爬滾打,殷如歌早不放心將自己的命交予他人之手。
果不其然,明璇還是選擇要殺她。當時,殷如歌冷漠地看著那爬鉤從崖頂?shù)袈洌目呐雠龅羧氡轮?,眼中并未起任何波瀾,唯有冷——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很小便知道這個道理。但她卻有些不明白,為何從小到大,無論她走到何處,總有人千方百計想要她的命。
難道,就因為她初生之夜血月東升?
就算如此,那些謠言不日也被澄清,不過是北地贏國細作胡碩鬧出來的陰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