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晚晴宮慈

第七十八章:安德海的坦白

晚晴宮慈 劉紫澗 7505 2020-06-22 11:09:00

  “然后,然后她就打了奴才一巴掌。這奴才皮糙肉厚的,受點委屈不礙事的。可是她打奴才,就是打了咱們長春宮的臉面。奴才這才剛剛上任,這以后還怎么在紫禁城里混啊。您看看,這半邊臉現(xiàn)在還紅著呢?!遍L春宮偏殿內,蘭貴妃正在圓桌上用著宵夜,安德海在一旁哭訴道。

  “剛還說自己皮糙肉厚,怎的本宮瞧不出來你這臉蛋紅了呢?”蘭貴妃放下碗筷,笑著看了看安德海,又看了看李蓮英,“蓮英,他說的可都是真的?”

  李蓮英瞟了一眼安德海,安德海給他使了一個眼色。

  “回稟貴妃娘娘,安總管所言不虛。”

  “拿著,捂捂臉?!碧m貴妃從瓷盤子里取出一枚雞蛋,遞給安德海。安德海撅著嘴巴,并未接過雞蛋。

  “圓嬤嬤是兩朝的老人,從道光爺那兒便開始伺候了。況且她本也是皇貴太妃的人,本宮既非中宮,又是晚輩,這次也不便為你做主了。好在她不過一介女流,俗話說,‘好男不跟女斗,好狗不吃爛肉?!惚荒抢蠇炟熈P,也不算丟了你安大總管的面子。

  “您就是不愿意為了奴才,去和那烏雅氏硬碰?!卑驳潞Y€氣道。

  “哥,你怎么說話呢?”李蓮英聽罷驚慌的看著蘭貴妃。他跟著貴妃的時日尚短,還不知道蘭貴妃是個極其疼愛自己奴才的人。

  蘭貴妃并沒有說什么,她站起身來,走向了后殿。

  “主子,奴才陪您去?”李蓮英問。

  “不必跟來?!?p>  “你看你,把娘娘惹生氣了吧。這飯還沒吃兩口呢?!崩钌徲⒂秘煿值目谖钦f著安德海。

  安德海伸出手來,把李蓮英招呼了過來,隨即用手勾著他的肩膀,“你猜娘娘會給我拿什么東西?”

  “就你這樣,還想要賞賜?我看娘娘要拿,也是拿出個白蟒鞭來打你?!?p>  不一會兒,蘭貴妃便從后殿走了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卷畫軸。

  “蓮英,打開?!碧m貴妃將畫軸遞給了李蓮英。

  “嗻?!崩钌徲⒔舆^畫軸,頂端讓安德海拿好,自己緩緩地卷開了畫軸。安德海欠著腳尖瞅著畫上的內容,原來是一幅字。

  “早就聽聞娘娘您的字畫聞名朝野,奴才雖然不懂筆墨,但是見到您的字體,如行云流水一般,觀賞之后,心中也不免覺得舒坦?!崩钌徲⒌?。

  “這貴妃娘娘的字已是千金難求的至寶,更難得的是,萬歲爺還在那里蓋了章?!卑驳潞Uf著,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字畫的落款,李蓮英看著那小小的方紅章,分明是奕詝的名字。

  “哎呦呦?!崩钌徲⒓拥仉U些將字畫摔倒在地?!斑@可是御賜之物啊。”

  “這你就沒見識了吧?!卑驳潞5溃骸爸挥谢噬蠈⒚抑?,亦或是什么尋常物件賞賜他人的,才叫御賜。此字畫乃是貴妃娘娘所書,萬歲爺不過是蓋了個戳,不算御賜,不算御賜。娘娘,您說對嗎?”

  蘭貴妃伸手敲了一下安德海的腦袋,“還不謝恩?!?p>  “得嘞,奴才謝娘娘恩典?!?p>  “本宮早就聽聞你在京城開的茶樓被官府查封了。老祖宗的規(guī)矩,太監(jiān)不許私自在宮外謀營生,本宮身為后宮,也無法為你出面。你且將這字畫送與那京兆尹,就說是蘭貴妃所贈,他自會明白?!?p>  安德海從頂部收起了這張字畫,卷好又戳嗒戳嗒,“這么一副好的字畫,便宜那廝了?!?p>  “開心了?下去歇著吧?!?p>  “嗻,奴才遵旨?!?p>  “等等,你忘了這個?!碧m貴妃說著,拿起了桌上的那枚雞蛋。

  “奴才謝娘娘恩典,奴才告退了?!卑驳潞=舆^雞蛋,將畫軸夾在腋下,美滋滋的退出了偏殿。

  “娘娘,飯菜都涼了。奴才拿下去給您熱一熱吧。”李蓮英說。

  圓桌上,擺放著各色吃食,有八寶鴨,八珍豆腐,醪糟燉大鵝,鮮百合炒芹菜,果仁菠菜,金絲卷,玉米茶,煮雞蛋和幾碟小咸菜。蘭貴妃坐回了圓桌,拿起了筷子道:“不礙事的?!?p>  “那奴才在這兒站著,陪娘娘用膳?!?p>  “蓮英,今日之事可如安德海所說那般,是圓嬤嬤故意滋事的嘛?”蘭貴妃問。

  “娘娘,這。。。”

  “你放心,本宮不會告訴安德海的?!?p>  “回娘娘的話,今日安總管在內務府行老規(guī)矩,豈料。。。”

  “什么老規(guī)矩?”蘭貴妃打斷了李蓮英。

  “娘娘,凡是做了內務府大總管的,都要宣紫禁城里有頭面的太監(jiān)前去恭賀,并要祭拜關二爺,并且要殺雞儆猴,給自己立威。而安總管的對象,就是,小華子?!?p>  “這個安德海也太過放肆了?!碧m貴妃說著,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李蓮英趕忙跪了下來。

  “你起來吧,本宮又沒有怪你。”蘭貴妃說著,伸手將李蓮英扶了起來,“小華子好歹是皇后宮里的掌事太監(jiān),不看僧面看佛面,這件事無論出于何種因果,安德海做的過了。且載淳現(xiàn)下養(yǎng)在鐘粹宮,若非情不得已,咱們更不能和鐘粹宮發(fā)生什么沖突?!?p>  “娘娘說的是。不過皇后娘娘菩薩心腸,大阿哥養(yǎng)在鐘粹宮,想必皇后定會悉心照料的,您放心便是?!?p>  蘭貴妃站起身來,透過窗子看著窗外皎潔的月色,“載淳是本宮懷胎十月的孩子,是本宮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本宮怎會不疼不念?只不過本宮心里明白得很,中宮無后,載淳指定不能在長春宮生養(yǎng),就算是皇上同意,宗親和滿朝文武也不會同意的。借著上次阿哥所走水,本宮順勢將載淳拱手相讓,這樣皇上每每看到載淳,也會想到本宮的委屈。”

  “娘娘為了大阿哥忍辱負重,奴才佩服?!?p>  “只要他過得好,本宮做什么都愿意。”

  咸福宮內,明月高懸,蟲鳴鳥叫不絕于耳。麗妃養(yǎng)了兩只蟈蟈,掛在了小花園的涼亭上,蟈蟈震動著翅膀,發(fā)出陣陣聲響,仿佛是這個秋天最后的絕唱。小花園里,開滿了各色的雛菊,麗妃身穿一身藏藍色的吉服,梳了二把頭,兩側分飾了掐絲的海藍花,以及點翠鳳凰的墜子。而正中間的金色梳子頭飾,以及頭頂左右分插的兩根純金鑲嵌珍珠的簪子,很有唐朝的風韻。這兩件首飾,是當年任子公主所帶來的貢品。據(jù)說日本的文化傳承于隋唐,所以這首飾也多帶有些唐朝的韻味,而麗妃身穿這身藏藍色的吉服,如此搭配,甚是美麗,不枉費“麗”字的封號。

  “娘娘,天氣涼了,您怎么穿的如此單薄?!倍嗵m說著,從殿內走了出來,拿著一件水藍色的斗篷,披在了麗妃的身上。

  “皇上今夜翻的誰的牌子?”麗妃咳嗽了兩聲,緊了緊斗篷上的絲帶。

  “回娘娘,是云嬪?!?p>  “皇上冷落了云嬪些日子,最近召寢的倒也勤快些,怕是看膩了這些中原女子,又想著嘗嘗鮮了?!丙愬馈?p>  “娘娘,夜里風大,奴婢扶您回去吧?!倍嗵m說著,伸出手來挎著麗妃。

  “咕咕,咕咕。”此時,咸福宮的上方傳來了鳥兒的叫聲,隨著翅膀的扇動聲響,一只黑色的“烏鴉”,在月光的映襯下,拖著黑漆漆的影子,朝著麗妃飛來。麗妃伸出左手,攤開手掌,刻面紫水晶的鐲子在月光下格外刺眼,那烏鴉撲騰著翅膀,落在了麗妃的手心上。

  “傻瓜,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以后也就不必過來了?!丙愬f著,用右手撫摸著它的羽毛,借著月亮的光輝,從那鳥兒的喙上看來,原來是一只染成了黑色的鴿子。由于烏鴉是紫禁城神圣的象征,任何主子奴才都不敢肆意傷害它們,所以用黑色的信鴿傳遞消息,是再穩(wěn)妥不過的了。

  “這光爺已經死了,可這烏鴉還是日復一日的在咸福宮和光爺生前的住所處徘徊?!倍嗵m說。

  “也對,它生在這紫禁城,又能去得了哪里呢?不過本宮好羨慕這鳥兒,至少它愿意,還是可以飛出這四方的宮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的?!?p>  “主子,如今陳光已死,您也算自由了?!?p>  “陳光是死了,可是那年的‘他他拉.嫩蓮’也死了,也再找不到曾經的袁木哥哥了。”麗妃說著,嘆了口氣。

  “娘娘,您不必介懷。就算當年您不進宮來,老爺也不會讓您嫁給那個漢人的?!倍嗵m道。

  “不準這樣說袁木?!丙愬f著,抬起了左手,那鴿子隨著麗妃左手的力道,飛上了天空,盤旋了一會,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本宮十六歲入宮,如今也快十個年頭了。當年父親只是一個小小的六品主事,卻被陳光相中提拔,破例將本宮晉為殿選秀女。這些年,本宮一直在幫助陳光傳遞皇上的心意,喜好,也一直按照他的意思,拼命的往上爬。本宮雖不知陳光這樣做寓意何為,可這受制于人,木偶一般的日子,真的是讓人喘不過氣來。”麗妃說著,嘆了口氣。

  “娘娘,陳光已死,往事不堪回首。咱們要往前看啊,咱們有固倫長公主這個依靠,您也要加把勁兒,再為皇上添個小阿哥,這樣,您在后宮的地位便能穩(wěn)若泰山了。”

  麗妃回過頭來看了看多蘭,“這一年,真是經歷了太多。先是父親辭官,后是陳光病故,本宮終于可以過自己想過的日子了。在宮里的這么多年,除了勾心斗角,謀算人心,其余的什么都沒學到,只落下個病怏怏的身子骨,本宮真的是累了。無論是皇后,還是蘭貴妃,本宮都不想再卷入她們的紛爭之中,本宮只想好好的撫養(yǎng)榮安長大,此生便也別無所求了。”

  “娘娘能放下,是好事?!?p>  “好了,多蘭,陪本宮去趟阿哥所看看榮安吧。天氣冷了,你也加件外套?!丙愬c多蘭相視一笑。

  “啊切~啊切~”

  已是深秋時節(jié),早晚的溫差很大。我雖然蓋著兩床棉被,卻還是打著噴嚏醒了過來。

  “主子,可是夜里風大凍著了?”門外守夜的春翠,聽到我的聲響后,忙掀開紗簾,進了寢殿。她挨個檢查著寢殿內的窗戶,“沒打開啊?!贝捍渥匝宰哉Z道。

  “不礙事的,夜里涼,興許是著了風寒。一會兒傳話下去,備上紅羅炭吧。麗妃素來體弱,咸福宮那里要多備著些。還有載淳,快去看看,有沒有凍著。”

  “娘娘放心。奴婢早晨去看過大阿哥了,乳母赤裸著上身擁著他入睡的,乳母的體溫裹著大阿哥,不會有事的。”

  “那便好?!蔽艺f著,從床上坐了起來,雙腳在床下探著花盆底的位置,春翠忙上前將我的鞋子穿好。

  “替本宮梳妝吧?!蔽业馈?p>  我坐在妝臺前,春翠打來了一盆溫水,兌了些許菊花的花露。這個季節(jié)皮膚容易干燥,牛奶本是最滋養(yǎng)的,不過奕詝下令后宮不得奢侈浪費,所以只能去而求其次,用菊花露代替。這闔宮上下,怕是只有蘭貴妃還在偷偷的用牛乳兌玫瑰花水洗臉吧。

  “往年紅羅炭早就供應上了,今年內務府的奴才們這般疲懶,真是該死!”春翠給我梳著頭發(fā),嘴里嘟囔著。

  “今年立秋晚,若不是昨夜驟然降溫,這紫禁城里,還籠罩在一片悶熱的氣氛里呢。那些太監(jiān)進宮當差不容易,本宮不忍苛責?!?p>  “娘娘就是好性子。只不過這安德海剛剛當上了內務府的大總管,就如此的懈怠,您真的不打算教訓他一番嗎?”春翠問。

  其實若要單獨傳召安德海,也不是沒有機會,蘭貴妃不可能時時刻刻的在安德海身后。只不過我心中的那絲顧慮還沒有消退,或許是不敢面對他就是海子的事實吧。

  “娘娘,娘娘~”春翠叫著我。

  “也罷,安德海初任內務府總管太監(jiān),本宮身為后宮之主,理應對他指導和訓誡。你去讓小牛子走一趟內務府,傳本宮的懿旨,宣安德海過來吧。”

  “唉!奴婢遵命?!贝捍鋷臀野蜒辔彩岷茫€未插擺首飾,便疾步朝著殿外走去,嘴里還叫著“小牛子,小牛子。”

  “這丫頭,毛毛躁躁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鏡中的自己,將兩朵絹花分插在二把頭的兩側。

  “呦,牛爺來了?!眱葎崭?,兩個看門的小太監(jiān)看著身穿首領太監(jiān)服制的小牛子,趕忙上前打招呼。

  “嗯嗯。”小牛子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衣領,“你們安大總管可在?”

  “牛爺,安總管在呢,正在后殿處理公務呢。”安德海雖然當上了內務府的大總管,但是蘭貴妃向奕詝陳情,說是用慣了安德海,所以奕詝開恩,安德海不必每日都去內務府當值,一切以蘭貴妃的需求為先。雖說后宮之事由我主理,但既然奕詝開了這個口,我便也不好反駁什么。

  小牛子點了點頭,便要朝著后殿走去。

  “牛爺,這,小的還沒進去傳話呢?!毙√O(jiān)上前想要攔住小牛子。小牛子瞪了那小太監(jiān)一眼,小太監(jiān)低著頭,便也沒敢再多說什么,跟著小牛子身后,朝著后殿走去。這小牛子與小華子不同,小華子過于圓滑,做事又瞻前顧后的。而小牛子卻是一個十分果斷忠誠的奴才,如今他是鐘粹宮的掌事太監(jiān),在內務府這兒,便代表了中宮的權利,自是不會對那安德海奴顏婢膝。

  “安大總管,您擎好啊?!毙∨W佑糜彝弱唛_了后殿的大門,抖了抖褂子。殿內的安德海正在仔細的對著賬目,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

  “你放肆!”安德海拍案而起,看著眼前小牛子的著裝與往昔大有不同。他怎會不明白小牛子與小華子的區(qū)別,如今小牛子的背后站著的是整個鐘粹宮,加之他接任大總管當日所出的岔子還歷歷在目,便暫且壓住了心里的火氣。

  “咱家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小牛子啊。哦,不,應該叫牛掌事了。怎的,今日來我內務府有何貴干???”安德海說著,朝著小牛子后面瞅了瞅,“今日又是哪個嬤嬤來給你撐腰的?”

  “傳皇后娘娘口諭,安總管即刻前往鐘粹宮?!?p>  “咱家剛巧有些事情要與蘭貴妃娘娘匯報,待咱家回長春宮復命之后,再給皇后主子請安?!卑驳潞Uf。

  “巧了,皇后娘娘才是這后宮的主人,安總管若有何事,直接與皇后娘娘稟報豈不更好?況且皇后娘娘要見的人,從來就沒有等著的規(guī)矩。你們幾個,還不伺候安大總管起身?!毙∨W映砗蟮膸讉€小太監(jiān)道。

  “嗻?!睅讉€小太監(jiān)朝著安德海走去。

  其實說到底,安德海雖為四品大總管,但也不過是多了一項掌管后宮三千太監(jiān)的權利,本質上與三宮主位的大太監(jiān)是平起平坐的。小華子的性格使然,才能讓安德海騎到他的頭上。如今換做了小牛子,他也只好暫且忍一忍了。

  “別,別。這是作甚。”安德海朝著那幾個小太監(jiān)擺了擺手,“咱家自己會走。帶路吧?!?p>  我換上了一身青色的衣服,將收放在錦盒內的面人取了出來,攥在了手心里,坐在正殿的主坐之上,等待著安德海的到來。我的心里五味雜陳,春翠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給我遞了一杯茶。

  “娘娘,喝杯蓮心茶吧,清清心?!?p>  我接過茶杯,用茶杯蓋撇去浮沫,手卻不由得哆嗦了起來。

  “主子,安德海帶到了。”此時,小佑子從殿外走了進來。我將茶杯放在了一旁的方桌上,茶水隨著晃動,竟也余出來許多。

  “傳。”我輕聲道。

  “奴才安德海,參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卑驳潞9蛳滦卸Y。

  “起來吧?!蔽艺f。

  安德海從地上站了起來,低著頭。

  “本宮今日叫你來,是想問一問,新任大總管以后是否熟悉了各類工種,若有何困難,你盡管與本宮知會。這二來嘛,天氣越來越冷了,你這便著人預備著各宮的炭火吧?!?p>  “天氣是冷了?;屎竽锬锏那嗵}玉衣如此單薄,奴才想著是否要給您添件披風和暖手爐呢?”安德海低著頭說,我只得看到他紅色的帽子,卻看不清他一丁點的神態(tài)表情。

  “青蘿玉衣,暖手爐?!蔽亦泥洁熘@兩個詞語,思緒瞬間飄回了十年前的那個下著雪的桂林城的晚上,我伸出了右手,朝著安德海的方向,卻忘記了手中攥著的面人。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面人應聲落地,碎成了兩半,把那年的瑞芬和海子,就此的分開了。

  “你們都退下,把門關上。安德海以下犯上,皇后娘娘要好好的懲處他?!贝捍浒l(fā)覺了我的失常,趕忙屏退了殿內所有的奴才。殿門被緩緩的關了上來,店內只有安德海,春翠和我。

  “海子,是你嗎?”我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朝著安德海走去,我伸著手,想要摸著他的臉蛋,卻被他一把推了回去。

  “你別碰我!”安德海大叫道。

  “放肆!你瘋了嗎?”春翠見狀,趕忙上前扶住我。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搖了搖頭。

  “海子,姐姐這些年找你找得好辛苦,快告訴姐姐,你都經歷了什么?為什么已經來到了姐姐的身邊,卻不曾與姐姐相認呢?”我的淚水已經在眼眶里打轉,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少年,早已沒有了當年那個八歲孩童的開朗伶俐,“為何,你會進宮做了太監(jiān)?”

  在聽到“太監(jiān)”二字的時候,仿佛觸碰了安德海最脆弱的神經,他忽然抬起頭來,疾步朝我走來。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春翠擋在了我的身前。

  安德海停下了腳步,將帽子摘了下來,他看著我,用右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疤O(jiān)。。。你還知道我是太監(jiān)。”安德海望著天花板,在原地轉著圈。

  我試圖伸手安撫他的肩膀,卻被他再次甩開,“你別碰我!皇后娘娘?!?p>  安德海坐在了地毯上,雙手抱著靴子,又低下了頭。

  “他們都告訴我,你是去京城享福去了??墒菦]有人告訴我,選秀原來是做老皇帝的小老婆?!?p>  “這是鈕祜祿家的女兒,所必須承擔的使命??v使姐姐有萬般不舍,也無可奈何?!蔽业馈?p>  “待我知道真想以后,便從府里逃了出來。我一路北上,乞討,當小偷,被人追打,一路艱辛終于到了京城,卻得知老皇帝已經駕崩的消息。我在京中沒日沒夜的做苦力,贊了一些碎銀子,通過八大胡同的一個龜公那里,結識了宮里的一個老太監(jiān),我本想把所有的碎銀子都給他,讓他幫我查訪你的下落,豈料。。?!卑驳潞Uf著,哽咽了,“那太監(jiān)竟對我起了龍陽的歹意,他命兩個小太監(jiān)把我綁到了他的私宅里,想對我行齷齪之事,我不從,在他親我的時候,咬斷了他的下嘴唇,那老太監(jiān)氣急敗壞,竟找了‘小刀劉’給我凈身,把我扔到了紫禁城里?!?p>  我聽罷,心中五味雜陳。看著眼前這個活生生的海子,對于他,我更多的是慚愧。

  “海子,你怎么這么傻。姐姐說過,姐姐會回來找你的。你怎么就不能在府里乖乖的等著姐姐回來呢?!蔽疑斐鍪謥恚瑓s還是自己搓著自己的手心,沒有觸碰海子。

  “等你?等你做了娘娘,榮耀歸寧嗎?鈕祜祿.瑞芬,我喜歡的人,是你!”

  安德海說罷,我與春翠無不吃驚。

  “海子,姐姐一直是把你當做親弟弟一樣看待的。姐姐年長你八歲,這怎么可以。。?!?p>  “可我就是喜歡你!”安德海笑著,“索性都告訴你吧,昔年麗妃生母落水,麗妃小產,你被禁足,壽安公主之死,璹嬪之死,你的失明,這些都有我的份兒。鈕祜祿.瑞芬,是你害了我的一生。如今我這般不男不女,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好過?!?p>  此時,淚水早已從我的眼瞼流了下來,我看著那個曾經視我為至親的男孩,卻因為誤會而仇恨,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著我,此時的我只覺得十分的無助。我曾苦苦尋找多年的海子,我曾不敢相認的安德海,不曾想,他卻成為了蘭貴妃的爪牙,險些將我置于死地。

  “大膽奴才,你的罪行罄竹難書!光是謀害皇后這一條,就夠誅你九族的了。來人吶!”春翠叫著。

  “且慢!”我打斷了春翠。

  “娘娘!”

  我蹲下身子,撿起了碎了兩半的面人,捧在手里,走到了安德海的面前。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這面人也有了十年的光景了。”說著,我將右手拿著的‘海子’放到了安德海的懷里,“本宮今天把這個面人還送于你,無論你之前做過什么,念在小時候的情分上,本宮既往不咎。從今天起,橋歸橋,路歸路,本宮與你安德海,恩斷義絕。若是他日你還是如此禍亂后宮,別怪本宮不念及昔日的情分。”

  “娘娘,您就這么放過他了?”春翠問。

  安德海吃驚的看著這破碎的面人,可能在他的記憶深處,這面人的輪廓,都已經漸漸模糊了吧。

  “這面人,你一直留在身邊?”安德海喃喃的問著。

  我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安德??藿兄扳o祜祿.瑞芬。我做了這么多的壞事,你為什么不恨我?你殺了我啊!你殺了我??!啊!”

  “春翠,本宮累了,讓安德海下去吧。”我轉過身去,抬頭看著正殿上高懸著的‘淑順溫和’的牌匾,淚水再一次的流了下來。

  春翠打開了殿門,招呼著小牛子等人過來,“去,把安德海送回去吧?!?p>  “你為什么不殺我!鈕祜祿.瑞芬,你為什么不殺我!”

  “你小子給我老實點!”小牛子說著,掏出一塊布來堵住了安德海的嘴。安德海掙扎了幾下,就被幾個小太監(jiān)給架了出去。

  “牛爺,這安總管和皇后娘娘是怎么了?”小佑子小聲的問。

  “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你只需知道,只有皇后娘娘好,咱們這些奴才,才能在紫禁城抬著頭走?!?p>  “主子,主子。”春翠看著走遠了的安德海等人,回了正殿,將門關了起來。

  “春翠,把蕓萱叫來吧。哎。。?!蔽覈@了口氣。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