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散法鎮(zhèn)兇1
第一批探索者全滅后,神魔兩族又各派了數(shù)批探索者進入,但皆是無一人生還。在意識到混沌仙墟的危險性之后,神魔兩族決定暫時停止探索,并重新制定行之有效的探索方案,但就在這時,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為防止有人闖入仙墟,古銅混沌巨門的入口處有神魔二族的駐兵把守。神魔二族本就是死對頭,兩族軍隊同駐一處難免會互看不爽,然后一言不和就開始對罵撕逼掐架啥的也不算稀罕事。這一日也不例外,幾名仙兵與幾名魔兵不曉得什么緣故又開始斗起法來,周圍圍了一大群士兵在看熱鬧,不時發(fā)出幾聲喝彩。
“打得好,揍死神族臭小子,給我魔族長長臉!”
“喲喲喲你看,那魔族的菜雞不行了!”
神魔兩族的將領(lǐng)也不會出來干涉,由于正在休戰(zhàn)時期,只要不發(fā)生大規(guī)模沖突,他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轟隆”一聲,古銅巨門顫動了幾下,但不算太劇烈,并沒有多少人注意這邊。
“轟隆”又是一聲巨響,古銅門晃了一晃,這回大家都聽到了,眾將士驚疑不定地將目光投向巨門,但掐架的還在接著掐。
“吼!”這是一聲震天獸吼,似來自遠方,又似近在咫尺,所有人都停下了在做的事,驚恐地望著巨石。
“什么聲音?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好像是獸吼聲……”
“會……會不會有什么東西要鉆出來?”
“看!那扇門后面有什么東西!”
“它要出來了!”
在眾人恐懼的目光中,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咆哮聲,與古銅門被撞擊的隆隆聲,一只猙獰的獸頭從古銅門后探了出來。這獸頭狀似猛虎,高約百丈,生有利刺,恐怖懾人。天將面色劇變,大吼道:“是上古兇獸窮奇,快封上銅門,絕不能讓它逃出!”
數(shù)萬名神魔將士嘶吼著沖上前去,死命地抵住古銅門,然而無濟于事,窮奇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獠牙,一聲憤怒的咆哮,眾將士便口吐鮮血,倒卷著飛了出去,在眾人絕望的目光中,窮奇沖開了古銅門,展開遮天蔽日的兩翼直沖云霄,直教山河變色,日月無光。窮奇一出,兇威震世,所有人都被鎮(zhèn)得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它俯沖下來,一爪便拍死千人,尸橫遍地,血染冰原。
“還……還有!兇獸……不只一只!”有人顫聲大叫。古銅門被再次撞開,這次是一只人面虎身,生有獠牙的巨獸,通身覆蓋幽綠色長毛,兇戾逼人。
“是……是上古兇獸梼杌!”
“它……它后面似乎還有……一只……”
天將口吐鮮血,仰天悲呼:“上古兇獸重現(xiàn)世間,蒼冥大域,即將生機絕滅,真正的末世,要到了……”
四大上古兇獸重臨蒼冥大域,將是空前的一場災(zāi)難。哪怕是上古存在多名真神魔皇的鼎盛時期,都被太古妖族擾得生靈涂炭,神魔兩族精銳盡損,才導(dǎo)致如今蒼冥大域大能稀缺,強者凋零。而上古四兇更是太古妖族中的頂級皇者,每一只都有堪比魔皇真神的實力,遠非現(xiàn)世諸天神魔可以抵御,神魔二族對此絕望悔恨不已。這混沌仙墟是有世間唯一超越真神的秘寶,但這秘寶定然是用來鎮(zhèn)壓四兇為用,一旦被撼動,則四兇亂世,蒼冥浴血,將是滅世浩劫!
“滅世大劫要到了,你們倒是想想辦法呀!”天帝慕容荒也開始坐立不安。眾神官面面相覷,除了看到對方目中的恐懼之外,別無他用。靈霄殿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滯了,沉郁的氣氛讓人幾乎窒息。
“陛下……不……不好了,四大兇獸屠盡極北荒原生靈,正在向素祁雪山進發(fā),若越過素祁山脈,中原七十二國紅塵眾生將遭血洗……”一名天將跌跌撞撞沖入殿內(nèi),涕淚橫流,“陛下,不能眼睜睜看著眾生被屠戮?。 ?p> 眾神依舊安靜,沒有人開口發(fā)言。良久,有一名白須長者走上前,“陛下,老臣以為,當前最重要的,是保全我神族余力,當下應(yīng)速建舟船,橫渡東溟海,待時機成熟再思反擊之事。”
“南極仙翁,眾生危難關(guān)頭,你不思濟世,反欲遁走,實在是卑鄙無恥至極,實為我神族敗類!我神族本為護佑生靈而存在,如今劫難當頭,理應(yīng)迎難而上,血戰(zhàn)到底,絕不可退縮!”一名白袍年輕神將憤怒地斥責(zé)道。
“無知小兒,目光狹隘,老夫豈是貪生畏死之輩?但放眼世間,無人可敵四兇,空憑熱血沖上去迎戰(zhàn)不過白白送死,才最是愚鈍之舉!”南極仙翁老臉通紅,反駁道。
“都給朕安靜!”慕容荒面色鐵青,大殿中頓時重歸寂靜,“的確,我神族肩負護佑蒼生之職責(zé),不到最后一刻,絕無理由遁走,東溟逃生之事乃下下之策,諸卿勿復(fù)言!”
“陛下,臣以為,當今最重要的是安定天下之心,如今紅塵諸國到處傳言滅世之劫將至,人心大亂,若長久如此,不待兇獸屠戮,凡人便已自相殘殺,先行絕滅了!”
“陛下,畢月星君說得有理,臣以為這混沌禍亂皆由混沌羅盤而起,當先懲處尋來混沌碎片之人,以昭天下!”昴日星君請示道。
云間墨沒有進言,只是唇角露出了淡淡的嘲諷之色,當初他也曾嘆惋神煉江家的悲慘命運,卻不曾想過這命運有一日也會降臨己身。
“陛下,昴日星君所言極是,懲處禍端,以安天下之民,乃首要之務(wù)!”
“懇請陛下將尋齊碎片之人收押天牢,以待發(fā)落!”
慕云染小公主急了:“父皇,萬萬不可,在如今生死存亡關(guān)頭,不思共對外敵,反先懲自己人,這像什么話?還請父皇三思!”
“陛下,那長嵐仙君本就來歷不明,極為可能是那個人的轉(zhuǎn)世,此滅世大劫定然是她的陰謀,以報九萬年鎮(zhèn)壓之仇!”
“都閉嘴!”慕容荒拍案而起,銳利的目光掃過殿下諸臣,“若說世間還有何人能與四兇一戰(zhàn),那唯有一人,便是九萬年前的魅紫之皇——夜瀾!當今之計,唯有破開蒼夷山,與魔皇談判了?!?p> “陛下不可呀!那亂世魔皇本就積怨頗深,若是讓她破了封印,如她反過來對付我們,彼時四兇成五兇,將更加棘手??!”
“還請陛下三思!”
慕容荒無視眾臣的爭相諫言,目光緩緩?fù)断蛟崎g墨:“墨沉,你收集混沌碎片,致使四兇亂世,本有大過,但朕不欲罰你,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帶一批人前往蒼夷山,與魔皇談判,定要說服她出手對付四兇!”
一直垂眸袖手的云間墨慢慢抬頭,直視著慕容荒,忽然開始放聲大笑,那笑聲在靈霄殿內(nèi)產(chǎn)生的回蕩,經(jīng)久不絕,竟使諸神的靈魂一陣陣戰(zhàn)栗。
“放肆,墨沉神啟,陛下饒你罪過,還不快快跪下謝恩!”有神官顫聲喝斥道。
云間墨站得筆直,看著慕容荒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談判?說來輕巧,我有何面目對她?在座諸位,你們又有何臉面,有何條件與她談判?當年害怕她了,便將她,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天真少女壓在蒼夷山下九萬年,讓她忍受百鎖穿心的痛苦與漫長時光的孤寂,如今需要她了,又想拉她出來幫忙對敵?你們不覺得羞愧嗎?不覺得無恥嗎?”
眾神張口結(jié)舌,目瞪口呆,面對云間墨的詰問,他們竟無力反駁什么。云間墨繼續(xù)說道:“我自覺此生無顏見她,也沒有這么厚的臉皮求她鎮(zhèn)兇,慕容荒,我云間墨此生無愧天地,卻唯獨欠了她一個承諾。即使是你不下令,我為天下蒼生也會去親口問一問她,但若她不愿,我也恕難奈何,彼時,我將化歸天地,融入世界道源,以此鎮(zhèn)兇?!闭f罷,他轉(zhuǎn)身大步走出神殿,無一人阻攔。
“陛下,臣請愿化歸天地,借法鎮(zhèn)兇。”
“陛下,老臣請愿化歸,即便是拼上神魂俱滅,能護佑蒼生周全,也值了。”
“陛下……”
云間墨走后,眾神紛紛請愿,以諸天眾神化歸之力進行血祭,喚啟世界道法本源以鎮(zhèn)兇。這種辦法不是沒有人想到,只是其作為一種徹底的同歸于盡的法術(shù),于神族而言遠比血戰(zhàn)到底要殘忍。畢竟戰(zhàn)死后尚可轉(zhuǎn)世重修,而化歸則是真正的神魂泯滅,自此不復(fù)存在了。若云間墨不開口,怕是極難有神族主動提出獻祭神魂之舉。
蒼夷山底,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我再次睜開了雙目。錐心刺骨的疼痛讓我極其狂怒。我大吼一聲,全身法力澎湃激蕩,伴隨著“咔咔”的響聲,全身上下的玄鐵鏈被我裂成無數(shù)碎片。我仰天長嘯,在毀天滅地般的紫色光華中,掙脫一切束縛,沖天而起,蒼嵐峰山崩地裂,魔皇夜瀾,終于重現(xiàn)世間。
紫電霹靂劃破長空,蒼穹墨云滾滾,天地晦暗。我身形懸空于絕顛之上,長發(fā)在狂風(fēng)中凌亂飛舞,妖邪幽深的紫眸俯視天下眾生,是了,九萬年,好久沒有過這種暢快的感覺了。
“阿嵐!”我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目光轉(zhuǎn)向那聲音的來源,我眸光森然:“云間墨,你丫還有臉回來!”
“阿嵐,你聽我說……”云間墨艱難抵御著法力激蕩帶起的狂風(fēng)開口道。我冷笑一聲,一個巴掌就把他扇飛出去:“云間墨,咱們新賬老賬一起算!”
云間墨被這股勁風(fēng)重重地拍飛出去,甩到山石上。他悶哼一聲,唇角溢出了鮮血:“阿嵐,我……”
我毫不猶豫地又是一巴掌將他扇飛:“算計老娘算計得很爽啊,什么狗屁承諾,什么自由,都他媽滾蛋!老娘當年太天真,竟傻乎乎地相信你的花言巧語,現(xiàn)在我是明白了,所有人都是虛偽的。唯有自己可信,舉世皆敵又如何?若天下不容我,我便覆了這天下,直到天下有我容身之處的那一天!”
云間墨還沒有爬起來,又是被我一通狂扁,直將他俊美無儔的臉蛋揍成慘不忍睹的豬頭,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我一步步踏空而來,淡淡地俯視著他:“親自送上門來找打,云間墨,你真是夠聰明的。”
云間墨苦笑一聲:“阿嵐,解氣了么?”
“以為這就完了?”我眼眸微瞇:“想得美!”
“阿嵐,你聽我說,混沌仙墟開啟,太古四大兇獸出世,天下蒼生即將被屠戮,普天之下唯有你可與之一敵……”
“真是可笑!”我冷聲道,“天下蒼生關(guān)我何事?老娘不是圣母,憑什么要以恩報怨,當我是傻逼嗎?”反手間紫電化鞭向云間墨又是狠狠一抽。云間墨又被抽得倒飛出去幾米,皮開肉綻,鮮血迸濺。他咬牙艱難道:“阿嵐,并非天下蒼生皆負你,他們許多人只是不了解情況罷了。你忘了秦艽、陸晞他們了嗎?你忍心見他們成為兇獸的口中食,被活活撕碎么……”
我眸光微微一沉:“你以為我還是那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山靈?區(qū)區(qū)幾句話便想詐我出去?”
云間墨眸中現(xiàn)出幾抹痛色:“阿嵐,我知曉我對不起你,天下蒼生都虧欠你一個公平,若你不愿那便算了罷,神族傾盡全力,哪怕全部化歸血祭,也會重鎮(zhèn)兇邪。畢竟這混沌之禍,本由神魔兩族貪念而起,自該由兩族終了?!?p> “你走罷,永遠不要讓我再見到你!”我深吸一口氣,收起威壓,淡淡道。看著云間墨單薄的身影消失在遠方,化作一抹孤寂。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云間墨,為什么你的陰謀,總是能得逞呢……”
我踏出幾步,周身魔皇氣息盡斂,似又變回了那個平凡而不起眼的山靈阿嵐。手指掐出縮地成寸的法訣,面前的山川景物似浮光掠影般閃現(xiàn),再次清晰時,我已站在一處凡人城池的街道上。透過一戶尋常百姓家的窗戶,我可以看到一個紅衣紅發(fā)的蘿莉少女正站在一位病人身前,專注地施著針,身邊的病人家屬滿懷緊張與擔憂站在一邊,透過少女專注的眼眸,我可以看到有什么閃亮在其中,我知道,那是醫(yī)者的仁愛之心,我的心重重地顫了一下。這是一處較為偏遠的寧靜小城,人來人往叫聲不絕,平凡一如往常,并沒有人擔憂著末世即將來臨。
我右手掐訣再次踏出一步,來到了一處小山坡上。洛云卿與陸晞?wù)灰蝗荷劫\圍住,陸晞嘻嘻哈哈談笑自如,眾山賊惱羞成怒圍攻卻被洛玄卿打得屁滾尿流地逃走了。我看見洛玄卿看陸晞的眼神,那是滿滿的寵溺,更令人驚奇的是,洛玄卿的唇角竟帶上了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著夕陽下二人攜手遠去的身影,我也由衷地笑了。
踏入妙音國都,當初那個名喚宋魚歌的琴女已成了一代樂界宗師,正在紅墻碧瓦間教調(diào)皮的皇子皇女們彈琴。踏入寶璧國,那個少年飛盜白詡凡正敏捷地翻出一戶人家的大院,然后一臉得意地拋著手中剛偷來的寶玉。神煉邊陲一座小城里,一戶平凡民居的小院中,名喚江離的小小少年正發(fā)奮練武,眸子中閃耀著堅不可摧的信念。馭獸國靈華城,路府的小姐已嫁為人妻,挽著高高的發(fā)髻,坐在雕花的窗前,指間飛針走線繡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貓兒。仙綺瑤都,一如往日繁華,熙熙攘攘再難尋見那個小乞丐的身影。茶館中說書人正講著大鬧仙綺會的故事,繪聲繪色,引來聽眾的聲聲叫好。醉仙國中,那家醉陶然也因孟書生的醉夢千年成仙而出了名,身價大漲,許多人都慕名前來品嘗“千年醉”的神奇之處,想要一碰仙緣。盡管滅世之劫的傳言已在凡間流傳開來,但并沒有多少凡人擔心這個,一切似如往昔,平靜而充滿生機。天濟堂的雪峰上,提前得知消息的堂主已帶著眾天濟堂弟子離開了素祁山,不知去往何方。站在素祁山天濟舊地,風(fēng)雪依然,這條山脈,以它挺拔偉岸的身軀,為中原億萬生靈擋住了極北凜冽呼嘯的寒風(fēng)。我垂首,俯視著夕陽下這片中原沃土,竟有一種想要守護這一片祥和寧靜的沖動,這或許,才是天濟開山始祖將天濟堂設(shè)于此地的初衷?
我轉(zhuǎn)過身去,面對著極北荒原,閉眸感受那四道無比強大的氣息。復(fù)出的夜瀾,因九萬年的鎮(zhèn)壓,實力已不及全盛時期的八成,即使拼盡全力,也只能殺滅一兇,而這是遠遠不夠的。我沉吟之間,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個影子,心念一動,便往神界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