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媒婆最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一看何叔利的表情就知道她對剛才介紹的那兩個不感興趣,連忙笑瞇瞇道,
“叔利小姐別著急,我這還有一個您肯定滿意,是個文質(zhì)彬彬的讀書人,年齡也和你相仿。因為前幾年母親生了病,所以才耽擱到現(xiàn)在還沒成親。你們都是有學問的,肯定有話聊,要不你們見個面,了解看看?”
趙愛華靠在左次間的窗邊修剪盆栽的枝葉。
花姨娘也做著針線活在門口旁聽,視線全多落在何叔利身上。
九媒婆尖細的笑聲像針般刺耳,甩著帕子朗聲道,“叔利小姐,老話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全聽父母安排。不過您是留過學的人,見多識廣,和普通女人都不一樣,老太爺也很尊重您的意見,所以才讓我這老婆子多介紹幾個,讓您挑喜歡的。這三個您要都不滿意,我就再回去選幾個更好的。不管您喜歡什么樣的,我老婆子都能給您找著。”
“我不結(jié)婚,你以后不用來了,麻煩你今天跑這一趟?!?p> 九媒婆驚得瞠目結(jié)舌,一下都不知道說什么。
留過學的女人都這么驚世駭俗?世上還有不想成親嫁人的女人嗎?
“胡說什么,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都多少歲了,還不成親想干什么,孤獨終老嗎?”
老太爺布滿溝壑的臉陰云密布,眾人感受到了暴風雨即將來襲的危險。
何叔利不驚不慌,認真的回答,“我要去岳池教書,過兩天就走?!?p> “不行!沒有我的允許,你哪兒都不許去?!?p> 老太爺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一屋人全都跟著站了起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敢插話。
唯有何叔利鎮(zhèn)定自若,不見絲毫退怯。
“其實教書和成親并不妨礙,成親后再出去教書也是一樣的嘛。這個讀書人其實一直也想去外面看看,你們?nèi)绻塘康暮?,能夠達成共識,豈不是兩全其美?!?p> 九媒婆見縫插針的打圓場,何叔利無動于衷,嘴角依然是柔和的弧度,卻清晰傳達著她的堅定。
“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先走了。”
說完抬腿就走,步履平穩(wěn)從容,完全無視周圍的狂風暴雨。
何家?guī)讉€女人再次見識到了這個不同凡響的叔利小姐,從容、堅定、毫不動搖。
平日看著一副溫柔帶笑的親和模樣,卻比男人還要有主見,決定的事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花姨娘眼神發(fā)怔的追隨著何叔利的背影,針扎到了指尖都沒感覺,被趙愛華撞了一下肩膀才一下回過神。
趙愛華從堂屋里追了出來,想到剛才老太爺一臉憤怒無從發(fā)泄的樣子,莫名感到痛快。
“他們那哪是給你找婆家,一副恨不得立馬把你打包扔出去的樣子。不是帶著孩子的鰥夫,就是腦子有病的傻子,那個讀書人家里聽說窮的都揭不開鍋了。全是些歪瓜裂棗,還精挑細選呢,我看那臭婆子就是故意的?!?p> 趙愛華義憤填膺的大罵著,扇子加速煽動,繼續(xù)道,“你哪兒不好要嫁給那些男人,你可是留過學的,全縣都找不出第二個。家世、樣貌、才學、見識都是千里挑一,就是皇子王孫都嫁得?!?p> “老太爺真是偏心,二爺留學回來又是大宴賓客,又將家里的生意交給他,你回來卻一點表示都沒有,還催著你嫁人……”
趙愛華嘰里呱啦嘴巴不停,突然感受到何叔利充滿壓迫的視線,一下結(jié)住了話頭。
“我回房間了?!?p> “你都不生氣嗎,那幾個男的連我都看不上……”
“你管好自己就好,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p> “我也是關(guān)心你,替你鳴不平。”
何叔利在房間門口停下了,輕嘆了口氣,趙愛華看出她的不耐煩,心里怯怯的。
“想要過的快樂,就盯著自己的路,別老是和別人比較。”
房門毫不留情的在面前關(guān)上。
趙愛華站在門口,整個脊背都暴露在太陽下面,身體被曬的滾燙,衣裳也汗?jié)窳?,陰云密布的臉頰一片燥熱。
一個丫頭從后院過來,端著一盆衣服正準備去洗,正好撞見她心情不好,躡手躡腳的就想躲開,結(jié)果還是被叫住了。
“去跨院把那個啞巴叫來,我頭疼,讓她給我按摩。”
小丫頭慶幸的暗暗吐了口氣,應(yīng)了一聲趕忙去叫人。
吳夢從不主動來主宅,每次被趙愛華叫來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不多看,不亂跑。
她知道大太太不喜歡她,所以更是避著東屋走,小心不要碰上。
趙愛華的屋她已經(jīng)來過許多次,每次都說是來按摩,但經(jīng)常被指示干這個干那個,趙愛華則躺在一邊的搖椅上搖著扇子品著茶,指手畫腳。
一進屋,吳夢就看見趙愛華依舊躺在搖椅里,搖椅輕輕晃動著,輕搖著扇子閉眼休憩。
趙愛華臉色不好,帶著明顯的怒氣。
“過來給我按按頭?!?p> 吳夢站到搖椅后,熟練的給她按摩起太陽穴,才按了兩下,右手突然就被打了一下,手背上立馬顯出一條紅色的印子。
趙愛華一下坐直了身體,轉(zhuǎn)頭瞪向她,手里握著綢扇扇柄。
“你想痛死我,一點小事都干不好,你還能干什么!”
吳夢捂著手背站著不動,趙愛華擺明是別處受了氣故意遷怒她。
“怎么,罵你兩句還不樂意,和我甩臉子?”
趙愛華故意找茬,揮著扇子又要朝她打來,吳夢輕輕后退一步避開了,一扭頭就往外走。
“還敢跑,跑哪兒去,站住!”
趙愛華沖上來抓她,一把扯住了她的后脖領(lǐng)子。
吳夢被扯得趔趄著后退,撞倒門邊的花幾,整個人摔在花幾上,棱角分明的木頭梗得全身酸疼。
吳夢一刻不敢耽擱,快速爬起來,腳步不停的逃出了屋子。
剛擺脫了趙愛華的無理取鬧,急著回跨院時,路過堂屋卻聽到老太爺在屋里罵人。
‘不學好’、‘窯子’、‘不求上進’、‘丟臉’等等詞句從屋里飄出來,直往耳朵里鉆。
吳夢加快了腳步,不想摻和主人家的事,結(jié)果還沒走遠,屋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何令冀一臉灰敗的出來,一眼便瞧見了她。
“站住,你在這干什么?聽到什么了?”
何令冀的臉色很難看,看著她的眼神充滿警覺。
吳夢雖然沒聽到到底是什么事,但肯定不是小事。
吳夢搖了搖頭表示什么也沒聽到,邁著小腳快速離去,再也不想來主院了。
今天村里有人生病,將孫大夫請走了,到晚飯時間都還沒回來。
吳夢熱了兩個饅頭下咸菜,隨便打發(fā)了晚飯,正收拾著晾曬的藥材,何令冀從主院過來了。
自從去鎮(zhèn)上學堂上課,何令冀再也沒來過跨院,看他的臉色,顯然來者不善。
嘒嘒小星
打小孩不能忍,趙愛華絕對的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