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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戰(zhàn)說

第三十九章 這是戰(zhàn)爭啊

你聽戰(zhàn)說 君歸未可歸 2841 2020-06-14 00:20:38

  猶豫良久。

  楹羨還是邁步走進了營帳。

  楚業(yè)冷冷笑著,抬眼看向掀起的帳門。

  那張開的雙唇,還未來的及說出來話。

  只見那掛在他臉上的冷笑,此刻卻已消失,眸中便是不忍。

  可他到底還是埋頭笑了,雖然那笑有些僵硬,雖然眸中已有了星光。

  “我來是想救你……”

  楹羨自己都聽出了自己顫抖的聲音。

  “我們是敵人?!?p>  楚業(yè)抬首道,語氣便是嘲笑,“你救我,就是叛國?!?p>  楹羨不禁咬唇,埋首沉默。

  “其實,如果沒有這場戰(zhàn)爭,我們或許能夠成為很好的朋友。

  可是楹羨,這不是和平的年代。

  我們是敵人,我?guī)湍?,是叛國,你助我,也是叛國。?p>  “但你們是侵略者?!遍毫w有些難以理解道,“我們是在保衛(wèi)自己的國家。”

  “戰(zhàn)爭不是我能做決定的,我只是個小人物,上面讓做什么,我做便是?!?p>  楚業(yè)看向楹羨道,一字一句都那么認真,“我服從自己的國家?!?p>  “不管什么事,總有對錯的,我相信你能分清對錯?!?p>  楹羨蹙眉道,“你這不分對錯的支持自己的國家,就是愚忠!”

  “可在自己的國家面前,什么是不可拋棄的?!?p>  這不是問句,他說的那么淡然。

  楹羨不禁有些佩服眼前的男人。

  “對,你就被拋棄了?!遍毫w勾起唇角笑道,“你為你的國,誰又會為了你,不顧生死來救你?”

  “我們只做有價值的犧牲。”楚業(yè)也笑了。

  楹羨一時語塞,只得聽他說下去,

  “我孤身一人來此,天天睡不好,擔心受怕的,我也倦了。

  楹羨,我們最后談談心吧?!背I(yè)低頭笑了,道,

  “你很適合談心,很適合做朋友??墒菂s很少人知道你的善良,這世道,不適合你這種人?!?p>  笑著,楚業(yè)便安靜了,他嘆息般道,“你一定覺得,活著很累吧。”

  不是問句。

  楹羨莞爾一笑,不說話。

  楚業(yè)確實對她觀察的很仔細。

  但這如果不是為了利用,該多好。

  見楹羨沉默,楚業(yè)咧開嘴笑了,“我已是將死之人,你再那么壓抑自己,活不長的?!?p>  “我不怕死?!遍毫w道。

  “可若你陰氣太重,是上不了天堂當神仙的?!?p>  “上了天堂就不孤獨了嗎?若還是孤獨,成魔成仙或成佛又有何區(qū)別?”楹羨看向楚業(yè)笑道。

  楚業(yè)也失聲,笑了。

  “別人都有人心疼,你呢?”

  楹羨沉默不語。

  楚業(yè)繼續(xù)道,

  “你總是輕易被別人利用,別人總能看到能利用到你的地方。

  我是真的心疼你一個傻姑娘,你一直沒人保護,你一直孤獨,卻佯裝無所謂。

  我是在你們的軍營里,我必須處處小心,說真的我真的很累,其實說實話我也想過放棄,可是我不行,我被派到這兒來,不是來輕松的。

  這里也沒有人會保護我,我們吸引彼此,只因同病相憐。

  可楹羨,你看看你周圍的人,他們都是你的國人,是和你同吃同住的人,你為什么那么孤獨呢?”

  聽楚業(yè)說完,楹羨咽了咽口水,轉(zhuǎn)身走出了賬門。

  她徑直來到紹騫將軍的賬前,整理了下思緒,掀開了簾門。

  “你回來了,盤問怎么樣?”紹騫將軍抬頭看向楹羨。

  “將軍,若你被敵軍俘虜了,面對敵軍的質(zhì)問,你會知無不言嗎?”

  “我不會被俘的,我會在被俘前自我了斷?!苯B騫將軍淡淡道。

  “我說的假如。”

  “你不相信我嗎?我當然不會背叛自己的國家,這不僅僅是他們的,也是我的!”

  紹騫將軍皺眉道。

  楹羨知道自己的言語間,刺傷了將軍。

  沉默片刻,她忍不住咬唇道,

  “對不起將軍,我沒這意思。只是楚業(yè),他的選擇,和您一樣?!?p>  紹騫將軍不禁埋頭沉默了。

  見他擺手,示意楹羨離去。楹羨低眸轉(zhuǎn)身離去。

  她仰望著賬外的夜空,篝火屏住了星輝。

  她閉目用力呼吸著空氣,這場戰(zhàn)爭,無論對誰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不論引發(fā)戰(zhàn)爭的那個人是誰,他都不會是第一個死的人。

  猶豫良久,楹羨還是忍不住去探望楚業(yè)。

  他身處我軍這么久,一定也很累吧。

  他每晚睡不好,也肯定不習慣我們這的飲食。

  他是敵軍的人,身為青禾國人不該心疼他。

  可是他曾溫暖過我,我豈能對他如此?

  想到此,楹羨趕緊回住處拿了些水和吃的。

  她想,若楚業(yè)不是因為立場不同,若不是因為處于這樣的亂世,他一定是個善良美好的人。

  楹羨剛來到帳篷門口,還未抬手觸碰賬門,便聽到了將軍在里面的嘆息聲:

  “楹羨可能并不漂亮,并不優(yōu)秀,可她真的是拿真心待人的。”

  “我知道她是一個好人,我知道她需要溫暖。

  可你們呢?有真心待她嗎?

  我是不能為此放棄我的國家,我不能讓我父母在天之靈,還以我為恥,因我受辱。

  可你們呢?是為了什么總是傷害一個真心待人的人呢?

  是因為她說話不好聽,還是因為覺得她沒有價值?”

  楹羨站在門外,聽完楚業(yè)的話,她不由抬頭凝望著夜空,然后就忍不住笑了。

  楚業(yè)是個好人。

  “我會找個人代你死去,你活著這件事不會有別人知道?!?p>  將軍道。

  楹羨心里不由一咯噔,冒了身冷汗。

  她剛想掀開簾子,阻止將軍,楚業(yè)的笑聲傳了出來:

  “你不怕死,也不怕背上謀反的罪名?”

  楚業(yè)語氣間滿是嘲諷的意思。

  楹羨不由放下了胳膊。

  將軍,連敵人都知道,你最怕的就是背上那莫須有的罪名。

  “反正都要死的,我當然可以按自己的意愿選擇死亡?!?p>  將軍笑了,

  “反正我死后這江山會成為什么樣,后人對我的評價又是什么,我都不會知道。”

  “但我不可能成為叛國者的!”

  楚業(yè)堅定的聲音不由讓楹羨松了口氣,她又忍不住笑了。

  眸中的光,比夜空中的星光更璀璨。

  “我也不會容忍他國之人,在我國土上放肆。”

  將軍聲音重了很多,楹羨忍不住從簾縫間看向了里面,兩人對峙著。

  她能感覺到兩者目光相接觸時擦出的火花。

  待紹騫將軍走出帳篷,楹羨深呼吸著,躲藏到了營帳一側(cè)。

  待將軍走遠后她才走進去。

  “曾經(jīng)在我的眼中,朋友都是一樣的,可現(xiàn)在,我的眼中有了三種朋友的分類。

  一種是只是說說而已的。

  一種是用心交的。

  最后一種是用命交的。”

  楹羨道,“你說我們是那種?”

  “我們是朋友嗎?”楚業(yè)笑了。

  “當然是?!遍毫w笑了,”我雖保不了你的命,但是你這個朋友,我認?!?p>  說著,楹羨笑了。

  只是眼角溫熱的淚,不甘聚于眼眶。

  沉默片刻,楚業(yè)笑了。

  “直到遇見你,我才希望兩國能交好。但可惜,我們誰也無法左右戰(zhàn)局?!?p>  楚業(yè)嘆道。

  楹羨也跟著笑了。

  拿出準備好的水,楹羨倒了一碗。

  將水送到他唇邊。

  楚業(yè)笑了。

  笑的那么好看。

  見他喝了一口水,又一口水。

  楹羨突然忍不住濕了眼眶。

  又不由笑了。

  可惜啊,我們誰都不想對不起自己的國家。

  如若兩國一直交好,我們或許無緣相見,但是那才該是對的。

  賬門被人暴力掀開,一陣涼風灌入。

  楹羨不由心一緊。

  見楚邕被人強行架走,捆在了營地中央的木樁上,楹羨不由握緊了拳。

  看著那些往楚邕周圍加柴的人,楹羨不由咬緊了牙齒,盡管眼睛刺痛的難受。

  但楹羨還是不甘落淚。

  “燒!”

  一聲令下,楹羨再看不到楚業(yè)的身影了。

  那火燒的如此的旺,里面的人該有多痛苦?

  抬首恍惚間,楹羨像是墜入了無底的黑洞。

  在黑暗中墜落著,卻又仿佛懸浮在那黑暗之中,看不到亦觸碰不到任何的東西……

  她拾眼望去,所謂一寸山河一寸血,可這偌大的江山得需要多少的人葬身在這山河之間?

  她不想要誰流血,她也不想任何人死去。

  可江山嗜血,它愛極了毀滅,愛極了痛徹心扉的淚。

  它或如文人般形容的,似是副名貴的畫,但文人卻不懂得,它如畫的表象下,是森森的白骨。

  “將軍。”

  楹羨有些疑惑的看著站在她面前的人。

  “跟我來,”紹騫將軍轉(zhuǎn)過身,嘆道,“蠱毒很厲害啊。”

  楹羨勾起唇角,仰頭望向頭頂碧藍的穹蒼,朵朵白云,悠哉悠哉的飄著。

  她眼角突然有些溫熱,心中突然多了些感慨。

  這江山,是真的美。

  本以為他會活著,畢竟他不是壞人。

  可我怎忘了?

  這是戰(zhàn)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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