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桑嘴角的嘲諷越發(fā)的明顯，呵，這就要跟他保持距離了？！
可他偏偏不想讓她如意，停下腳步，沒有回身，身體站的筆直，“既然是去看望伯母，我和江辭又怎么能不去呢?！?p> 生氣歸生氣，有些地方該去的還是要去的。
***
今天是圣誕節(jié)，大街上的許多店鋪門前都擺上了圣誕樹，圣誕樹上掛著LED小燈，夜幕降臨，閃著七彩的光。
一路上孟扶桑開著車，沒說一句話，紀小染還是老樣子，一上車就睡覺。
這倆人倒是沒什么，就是苦了后邊的倆人，他們剛一上車就感覺到了強烈的低氣壓，嚇的他倆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盡量的縮成一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不容易熬到下車了，倆人左右一邊一個，跟后邊有人追似的，飛速的下了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紀小染幾乎在他停下車的那一刻就醒了，打開車門，寒冬的風(fēng)刮過，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今天的天不好，一直陰沉沉的，聽說會有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調(diào)整好情緒，她跟著前邊的人進了醫(yī)院。
對于這個地方，她說不出什么感覺，既喜歡又討厭。喜歡這里的那種死亡的聲音，閉眼細聽，就像躺在床上要去天堂或者地獄的那個人是自己一樣。
討厭的是，在這里她送走了自己的爺爺奶奶，從此陰陽兩隔......
到了病房門口，紀小染停住，側(cè)身看著其他人，“你們進去吧，我出去透透氣?！?p> “誒，姐......”
蘇念還沒說出口的話被孟扶桑阻止，“你們先進去吧，我去看看她?！?p> 江辭拉著蘇念給她使眼色，剛才車上的情況他們倆是深有體會，說不定可以借此機會緩和倆人之間的關(guān)系，“你去看看也好，我跟蘇念進去看伯母，我們先進去了?！闭f完拉著蘇念就去敲病房門。
蘇念不解，“不是，你沒看出來他們倆人之間的變化嗎，你怎么還讓姐夫去？”
“我當然看出來了，”江辭解釋，“正好借這個機會讓他們倆緩和一下，你放心，憑我這么多年跟他們一起的經(jīng)驗，孟扶桑不會真的跟你姐姐生氣的?！?p> “真的？”
“真的！”
“那行吧。”
看到他信誓旦旦的模樣，蘇念暫且放心了，推開門，進了病房，臉上掛著笑，“舅媽，我來看你了?！?p> 李瑜這會正半坐在病床上跟紀小桐聊天，聽到聲音朝這邊看過去，滿是褶皺的臉上帶著微笑，“念念來了啊，快坐?！?p> 紀小桐是見過江辭的，坐在那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江辭把手里的東西放下，跟李瑜禮貌的問好：“伯母您好，我是紀小染的朋友，過來看看您?！?p> 李瑜在江辭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他了，原以為是蘇念帶過來的，沒想到竟然是小染的朋友，“你也坐，我這都老婆子一個了，還要麻煩你們年輕人過來看我?！?p> “舅媽您這就叫老婆子了，那那些個百八十的人豈不是要叫老老婆子了？”蘇念坐在座椅上，握著李瑜的手。
……
這邊，紀小染的腳步很快，孟扶桑找了她半天，最后在停車場旁邊的一個垃圾桶附近找到了她。
半曲著一條腿站在垃圾桶旁邊，上面堆滿了煙蒂，她的手里還夾著一支正在燃燒著的煙，嘴里吞吐著煙霧，她那個樣子，看起來挺邪的。
孟扶桑抬腳走過去，沒有去拿她手里的煙，跟她站在那，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紀小染開口，帶著吸煙后獨有的沙啞，“我剛才去了一趟主治醫(yī)生的辦公室，醫(yī)生說，她的身體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今年春節(jié)，她看不到了……”
她彈了一下煙灰，再說這句話的時候，好看的眉眼很是平靜，就好像再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內(nèi)心波瀾不驚，沒有一點起伏。
孟扶桑看著她，天空漸漸暗下去，模糊了她的輪廓，他知道她的心里還有心結(jié)沒能解開。
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就像江辭說的，他不會真的和她生氣，她是他心心念念了十三年的女孩兒，又怎么舍得跟她生氣？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從口袋里拿出一塊糖，剝開糖衣給她，聲音低沉清冽，好聽的很，“進去看看她吧，這或許是你們最后一面……”
紀小染指尖一頓，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被凝固了一般，渾身發(fā)冷，不知道是因為天氣，還是因為他的那句“最后一面”……
“算了吧，”她拒絕，聲音里透著滄桑，右眼角下的淚痣隱在了黑夜里，她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側(cè)臉有種說不出的悲涼，“我戾氣太重，容易跟他們吵起來，萬一她被我氣死了，我豈不是要成為不孝女了?！?p> 最后一句話她是笑著說的。
孟扶桑心里一陣抽痛，看著眼前明眸皓齒的女孩，心里到底有多絕望，才能笑著說出這樣的話！？
“你進去吧，我在這等你們?！彼褵煹俎魷缭诶吧?，羽絨服的拉鏈被她拉到頂部，遮住了下巴。
紀小染踩著腳上的黑色馬丁靴想要離開，被他拽住胳膊，“那邊有江辭和蘇念，我陪你走走吧?！?p> 她沒有拒絕，跟他并肩去了醫(yī)院的草坪，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了草，光禿禿的，放眼望去，有點荒涼……
倆人找了一處長椅坐下，紀小染舌尖抵著嘴里的糖，檸檬海鹽味，淡淡的甜，很好吃……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有扯回了剛才的問題，“你……真的想不去看看她，那畢竟是你的母親?！?p> 紀小染坐在那，右胳膊搭在扶手上，低垂著眉眼，看起來挺乖的，聲音無波無瀾，“不去了，就這樣吧……”
“小染……”
“孟扶桑，”紀小染開口打斷了他的話，“不要再說了，這個結(jié)，真的很難……”
“好，”他答應(yīng)她，換了話題，“今天是圣誕節(jié)，街上比之前熱鬧，等人出來，我們?nèi)ソ稚限D(zhuǎn)轉(zhuǎn)？”
“隨便?！奔o小染興趣缺缺，牙齒使勁，咬碎了嘴里的糖，嘎嘣兩下嚼碎。味道不錯，下次多買點兒，隨身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