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yī)院看病，為什么要托關系找人呢？這是一個現(xiàn)實存在的問題，特別是在BJ這樣醫(yī)療資源優(yōu)勢集中的城市，一個專家號可以倒騰賣到幾千元。不知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只要你去了門診看病，不管你在其他醫(yī)院做過什么檢查，這個醫(yī)院的大夫會開一大堆檢查項目，很多都與你檢查過的項目重復，而且還理直氣壯地告訴你，他們醫(yī)院檢查的才準確。
燕政生病了，可是李卓然是醫(yī)生啊，而且在自己工作的醫(yī)院看病，所以這就走了捷徑。只是說了一聲，就得到了專家的優(yōu)先看病待遇。那位專家，首先讓燕宇陪著燕政進入一個私人的安靜的房子，然后開始讓燕政做加減法，不是簡單的20+20，而是先問一個25+46等于多少，這個燕政口算沒有問題，說出了結果71，可是專家又問了25+46，再加上43，等于多少，這下可難倒燕政了，他死活回答不上來。專業(yè)又發(fā)復測試了幾次，雖然加的數(shù)字變小了變簡單了，可是連續(xù)三個數(shù)字加在一起，燕政就是算不出來。
專家對燕宇說：“小宇，你媽媽是我的同事，我也就不避諱，你爸爸這個病不是老年癡呆癥，非?？赡苁窃暧舭Y，狂躁和抑郁交替出現(xiàn)，得住院觀察一段時間?！?p> “那還需要做什么檢查嗎？”燕宇說。
“還有兩個檢查，你陪著去吧，我看你爸還是挺聽你的話的?！睂＜艺f。
專家可以給你優(yōu)先看病，可是做檢查并不能插隊，而是需要規(guī)規(guī)矩矩來。在這個過程中，燕政非常緊張，好像見到醫(yī)院那么多人，他非常不適應，緊緊地攥著燕宇的手，把燕宇都攥得手疼了。
“爸，你放松，沒事的?！毖嘤顚Ω赣H燕政說。
此時的燕政，似乎已經不認識什么人，而是處于一種游離的狀態(tài)，總是喜歡看著那些衣著新鮮亮麗的女孩子，眼神很不對，甚至有點猥瑣。燕宇極力去調動他，轉移他的注意力。不過路過的一個小孩子拿著氣球，這倒是引起了燕政的注意。他一下子跑了過去，要搶氣球，還是燕宇反應敏捷，快速追上，把他拉住。燕宇一個三十多歲的小伙子，在力量上卻有些吃不消燕宇這個快六十歲的人。兩個人雙手相握，互相用力，最后兩個人都冒汗了，燕政這才平靜下來。
李卓然跟那個專家聊了好久，才趕過來。不過基本上，兩項檢查，都是燕宇陪著，并且做補充回答，因為燕政已經無法挺清楚醫(yī)生到底在說什么，就像小孩子聽不懂大人的說話用詞一樣。等檢查出來，讓專家看了，李卓然留下來跟專家做病例，而燕宇陪著燕政進入了那個所謂的精神科病房。
當時已經是午餐時間，醫(yī)務人員還沒有給辦理入院手續(xù)，就先說了訂餐程序。這個科室是被封閉的，也就是被鐵柵欄鎖起來的病房，在各個病房之外，有一個開放式的吃飯的地方。燕宇拉著父親燕政坐下，不過很快有一位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坐到了對面。那個病人對燕政說：“我有個外太空的項目，你投不投？”
沒想到，燕政卻搭話了，說：“你那個項目太小，我那個項目是河外星系的?！?p> 兩個人開始了吹牛逼模式，還有一個病人站在窗戶邊，開始了演講，一會北京話，一會方言，一會還用英語，一會用日語，說得惟妙惟肖。另一個更逗，居然唱起了京劇，而且字正腔圓。不過在午間新聞播出的時候，有醫(yī)務人員過來，招呼大家吃飯，病人很多都坐了下來，吃飯。
燕宇問醫(yī)務人員：“這里能不能陪床啊，我不放心我爸爸?！?p> “可以陪床啊，不過很多家屬都不愿意陪床，畢竟都是精神疾病，很多都不認識人，”醫(yī)務人員說，“遇到有躁狂癥狀的，我們還得做好防范措施。”
“那我爸爸，需不需要……”燕宇是問具體情況。
不過醫(yī)務人員沒有說，得看專家有什么具體治療方案。燕宇訂了餐，很快就送來了，他訂的餃子和大包子、雞蛋湯，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餃子和大包子了。在BJ，吃餃子，也算是團圓的意思，所以跟父親在一起，燕宇就像吃餃子。
燕政還是不想吃東西，可是燕宇又開始了發(fā)怒模式，這倒是很奏效，燕政吃飯了，而且吃得不少。燕宇突然覺得自己很不孝，對燕政說：“爸爸，對不起啊，我也沒有辦法?！?p> 這個時候，旁邊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病人，跟著燕宇向燕政說：“爸爸，對不起啊，我也沒有辦法?！?p> 那個病人跟復讀機一樣，燕宇說什么，他就說什么。沒有辦法，燕宇還是叫來了醫(yī)生，不過那些病人見了醫(yī)生倒是很聽話。
安頓下來，辦理了住院手續(xù)，燕宇沒有出病房，而是隔著鐵門跟母親李卓然交代事情?！皨寢?，這里只允許一個家屬陪床，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爸爸的?！毖嘤钫f。
“醫(yī)生說了，你爸的病沒有那么嚴重，只要配合治療，一兩周就能見效?！崩钭咳徽f。
“來的時候，我沒有帶什么衣服，你幫我拿點。我爸估計就穿病號服了?！毖嘤钫f。
“兒子，你可得照顧好你爸?！崩钭咳挥挚蘖恕?p> “放心吧，我還是能應付過來。”燕宇說。
其實，燕宇也沒有陪過床，特別是在精神病房，還需要慢慢適應。
當醫(yī)生開始用藥，燕政可算是好好睡了一覺，就像在家里一樣，每次用藥之后，剛剛醒來，燕政是清醒的，思維是正常的。這次用藥，燕政居然睡了六七個小時才醒來。
燕政醒來后，看到身邊的燕宇，說：“好像睡了好久，真舒坦。兒子，我們這是在哪里？”
“爸，在醫(yī)院?！毖嘤钫f。
“為什么要住院啊，我沒病?！毖嗾f。
“爸，你得相信我，你生病了，得住院治療?！毖嘤钫f。
“好吧，我也迷迷糊糊地覺得自己生病了，好像跟一個討論什么太空項目?！毖嗾f。
“那是剛入院的時候，發(fā)生的事情?！毖嘤钫f，“你已經很久不好好睡覺了。”
“兒子，我感覺有點餓了?！毖嗾蝗幌氤詵|西了。
“好，我給你訂餐。”燕宇給父親燕政訂了炸醬面。
他難得看到父親，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