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幾百年來的壓迫實在是受夠了,他們可不想又因為說錯了一句話惹怒了誰。
“不說,我便出去造謠”饕餮橫掃了他們一眼道“造什么謠呢?不如就說你們造謠十巫傾心于龍女吧?!?p> 十巫聽了,臉色發(fā)白,知道眼前這位也是一個混不吝的,上下兩片嘴皮子一碰,說不得真的便去造謠了。
最后巫賢說道:“唉說來是我們的錯,當年也不懂事,忙著干事,也讓蜀地的人們胡亂建了許多廟,香火燒的亂七八糟,龍女這才惱了,告訴我們自性妙用?!?p> 饕餮聽了半天沒有說話,也不想說話。
好不容易知道別人不喜歡什么,可偏偏自己還沒有辦法。
怎么辦,難不成冒天下之大不韙,讓清河郡的人開始建廟?
十巫說完,也不管饕餮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朝著宋陽舒行了一個禮道:“白.....宋公子,那我們就先走了?”
宋陽舒挑挑眉道:“腳長在你們身上?!?p> 十巫聽了,喜上眉梢,手拉著手,拔腿便跑。
于是這一趟蜀中行,便以饕餮垂頭喪氣地回到店里結束。
不過幾天之后,宋陽舒倒是收到了一封帖子,灑金的菊花簽上恭謹地邀請宋陽舒去看戲。
有熟客見了,帶著羨慕的神情道:“掌柜的,這可是北國來的舞女們的表演呢。說不定,還能來一段桃花緣呢。”
宋陽舒看著帖子,笑了笑:“桃花劫還是桃花緣,那也說不準。”
說完,抖了抖,金粉散落在空中,洋洋灑灑地十分好看。
到了那天,宋陽舒略微收整一番,便朝著縣郡走去。
這場表演是縣中正主辦的,這一場遍邀了南街和東街上大戶們。
宋陽舒本不算大戶,不過師爺和他交好,便自作主張給他發(fā)了一張。
到了南街縣中正的家里,門口站了兩個小廝,笑臉相迎,對著宋陽舒的請?zhí)执忠粰z查,便請侯在門口的侍女帶著他進入府中。
也難怪小廝對他如此禮遇,因著宋陽舒今日身穿了件淺綠扁金線裰衣,腰間系著白淺橙蛛紋角帶,加上他相貌出眾,小廝們只以為是某家的貴公子。
走了不過一小段,還沒走到宴席,便聽到后面?zhèn)鱽硪粋€調笑聲道:“這位姐姐好生樣貌,不若到我家來吧?!?p> 宋陽舒不禁回了頭,只見一個約莫七八歲,脖子上戴著細細血色樣玉制項圈的男童笑瞇瞇地拉著領路侍女的右手,贊嘆道:“姐姐的手如此細嫩,若是做粗活那便是暴殄天物了,到我的院子里來,讓香琴帶你給我做些香囊便罷?!?p> 那領路侍女不過十五六的樣子,上身穿著米白絲縷琵琶袖的錦短襖,下身是淺杏色八答暈子裙,細腰曼妙,帶著少女含苞綻放的青澀。
她此刻手被男童拉著,聽他左一句好相貌,右一句新嫩,甩開也不是,不甩開也不是,一張臉鬧得緋紅。
男童身后閃出一個侍女,樣貌也清秀,上前對著領路侍女賠罪道:“這位姐姐不好意思,我家段小少爺家中姐妹眾多,最最喜歡和人笑鬧?!?p> “家中老爺夫人都心疼少爺年紀還小,規(guī)矩也定的不嚴,平時便和下人親近了些?!?p> 說完,大有一副,我家小少爺牽著你,那是你的福分樣子。
領路侍女咬著下唇,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側在一旁看熱鬧的宋陽舒,見他毫無反應,只得賠了笑臉,帶著段家小少爺朝宴席走過去。
宋陽舒見一眾人走遠了,這才對著自己的領路侍女笑道:“這是段家的那位小少爺?”
看他那樣子周圍圍著一群丫鬟,倒也坐實了平日里說他喜愛混在脂粉堆里的傳言。
據說他小時候落水救回來之后,段家便對他是越發(fā)的寵溺,更在家中建了一座大院子,讓他親近的貌美小丫鬟們居住。
領路的侍女低眉垂眼地點點頭,臉上倒是升起一絲紅暈。
段家小少爺還小,被摸了手倒沒無人說什么。
可若是像宋陽舒這般的成年男子輕薄,主人家是勢必要將她送過去的。
不過宋陽舒只是一笑,什么也沒做,便讓她繼續(xù)帶路。
經過了這個小插曲,宋陽舒落了座,便對段家五郎饒有興味地觀察起來。
這段家五郎旁邊有四個貼身的大丫鬟精心伺候著,溫言軟玉,讓人好不羨慕。
抬抬手指,便有丫鬟將水果送到他的嘴邊。
正當宋陽舒看的開心,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道:“誒,你不是那,那食堂賣酒的老板嗎?你怎么混進來了?”
宋陽舒收回眼神,看向旁邊,原來是那日陪著阿歡姑娘來買酒的于二郎。
于二郎對今日打扮的俊朗的宋陽舒懷著莫名的敵意,又想著那日阿歡姑娘對他和藹的態(tài)度,臉色越發(fā)的陰沉下來。
“浮生堂年年繳納稅收,是守法的良民,縣中正大人邀請我來,又有何不可。”宋陽舒坦坦蕩蕩地說完,對著臉上陰晴不定看著自己的于二浪一笑道:“你放心吧,我和阿歡姑娘只是買酒人和賣酒人的關系?!?p> “是嗎?”于二郎聽完卻沒有立刻的放心,而是干脆在宋陽舒身邊坐了下來,徑自倒了一杯酒道:“那為什么阿歡姑娘最近都不理我了。”
“我提出要接她進家門,她推辭了。如果不是心中有人了,為什么拒絕了我。她連劉大郎的酒都還收下,卻再也不收我的酒了?!?p> 宋陽舒看了一眼于二郎,見他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倒是起了一絲好奇。
于二郎是個典型的世家子弟,便看他今日的穿著,栗色拔染印花鶴氅,漢白玉扳指,一條藏蘭虎紋錦帶系在腰間,處處都透著貴氣。
世家公子哥兒追逐美人,不是怪事。
朋友之間互相贈送個美婢也是香艷美談。
可論對個舞女付出真心的,甚至敢,愿意將她接進門的那便是鳳毛麟角。
舞女說得不好聽些,在這些個世家眼中,不過就是一個玩意兒。
宋陽舒?zhèn)饶樛腥粗@個為情所困的年輕人,不知道怎么解答,只是莫名地想起了當日她一躍從城墻下跳下來的場景。
默默地坐在那里,為于二郎斟了一杯酒,喝到一半,鼓槌響動,宴席便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