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是誰?,嗬,我告訴你打初一到十五,在這條小小的街上我看天上嘩嘩下鳥屎,看地上爬出一只只爛泥蚯蚓,從沒有路過的問起過我是誰。你是第一個,看你白白凈凈的臉蛋,新來的吧。”
“打小我就在這條街上混日子,我看過高頭大馬,那烈馬膘肥體壯。棗紅色的鬃毛油光水滑,慢踏輕搖在長長的街道上,傳過的來的蹄聲清新的像是初九紅衣樓上飄搖的風鈴。身上微微蒸騰的汗液混著鎏金馬鞍上那大人物的灼灼氣息,真令人敬仰”
“我也看過六月里不知何處吹來的一陣又一陣的刮骨寒風,風聲混著雪聲,一夜之間抬走了三千多人。滾滾尸首,像是流不完的小溪,從南到北轟隆作響??晌í殯]見到你這樣的人,唉,可不是說沒見到你這樣的人種,我是說沒見過進了這條街還能有這樣明亮的眼睛的人我是真沒見過”
“那老頭說的太多太多了,說的我心煩意亂,你問我是誰。我叫封物歌,一名捕快,名屬天盡城的小捕快。注意,我不是外屬的捕快,這點很重要”
“這不天剛熱,那暗地里的魑魅魍魎都隨著三月的暖風一同發(fā)酵出腥臭的氣味。我也不想來這條街,你問問打太靈皇上登基時,有誰不知道天盡城有一條街,街上犯了數(shù)不清的案子??吹?jīng)]有,那街的盡頭有那么大的一汪池子。聽老人說早些年是沒有那池子的,不知何時,有兩位高手,什么境界什么年代,全然不知?!?p> “轟隆的一下,那力道打穿了皇朝氣兒,落在了那樹林中留下了一碗大的坑。你別看是碗大點,不到第二天早上,那碗大的竟成了腰大的。第二年城主請了一群大和尚,和尚頭正在那作法時,打南邊又來了一群道士。那道士不由分說也作起了法,當時就打了起來,你也知道的嘛,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連城主都沒勸住”
“后來嘛你也曉得了,城主讓人沿著坑往南順著地勢修了一條街。街在上頭,坑在下頭,街上的水往下流。你可不知道,那街上的狠人有多兇,不到一個月,那池子就成了血池,聽說有大人物發(fā)話了,池不滿血不停。人頭滾滾,白骨蓋稻”
“所以咱也不想來這個地方找氣受,但沒辦法誰讓咱擔著擔子呢”
初九,風聲早吹,利走陰。
一段段過去的殘影流淌在李慕光的法力場中,與過去的靈光交談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稍不注意就會引起靈潮波動。
李慕光有必須的理由,他在確定有多少未知的力量參與到這次行動中,其實他也清楚這樣大規(guī)模搜索殘留靈光也找不到什么真實的信息。那幫算計著世上一切的人物是不會留下什么破綻的,但李慕光多年的經(jīng)歷告訴他,不要擔心自己會錯失重要信息,只要開始探索并保有充足的耐心,命運一定會將因果吸引到一起。
他走陰不是為了知道什么,而是為了走陰這個行為本身。凡人行走于大地,影子必留下足跡。這是一句有名的諺語,用來告誡企圖瞞天過海的術(shù)士,不論術(shù)法多么完美,清理的痕跡多么干凈,總有意想不到的絲線會飄落到命中注定的針眼中。
一旦完成走陰就標志著我將針孔探進疑云中,至于結(jié)果,那不重要。
走陰的結(jié)果來說,不甚完美,可以說是沒有一絲有用的東西,所獲得的兩段記憶也都是被修改過不知多少次的,其中的含義早就面目全非。但李慕光依舊憑借敏銳的直覺找到了一絲破綻,時間對不上。
雖然不想自夸,但李慕光對時間的感知遠超一般神通者,之前的兩段殘影都是針對三十年前的一場斗爭的回溯,靈光殘影誕生的時間是正確的,但靈光從過去到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時間卻不對。
又是這樣子,每次都搞一樣的套路,我稍微有點膩了。在加把勁吧,不然這一場的戲就要提前落幕了。
說實話,李慕光并不討厭與人為敵的緊張感,那份刺激和縈繞在腦中的不安是會讓他覺得自己還是鮮活的。但目前來看一直的重復(fù)真的很影響觀感,尤其是在戲臺上明面只有自己一人時,厭惡漸漸堆積。
哦,起風了!
不知從何處刮來的一陣南風,那風好暖。
“姐,姐,快出來看,起南風了!”
城外的一對姐弟看著漫天的暖雨不知所措,在他們的印象中,天盡城,連同廣袤的雪漠從沒有起過南風,記憶中的是刮不盡的北風,吹不完的雪粉。
暖風催著溫柔情,化盡蒼穹萬丈寒。
雪未落下便化作雨水,在空中,在陽光下,扯出一道道細柳般的磷光,灼灼耀眼,好似一場流光遍灑大地。
城利城外無數(shù)人物望著天上美景,心中情緒萬般翻涌,感慨,留戀,亦或是豪情萬丈!
太靈歷,至風十五年,初六,吉,見雨在天,光過六碑,正是男兒立功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