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憐躺下后很快便酣然入夢,這一夜她睡得極好。
她習(xí)慣早起,醒的時候天還沒完全亮,屋外還是靜悄悄的。她起身伸了個懶腰,隨手拿起一件衣服穿上。走到床邊的盔甲架前伸出手觸摸著那一身冰冷的盔甲,眼神逐漸變得熾熱起來。
邊上還有一個兵器架,莘憐掃了一眼,拿起一把劍,打開門走到院子里。
別家小姐屋子里擺的掛的都是些繡品書畫,美衣華服,而莘憐的屋里像是直接擺了個落兵臺,一整排的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镋棍槊棒、鞭锏錘抓、拐子流星,令人望而生畏。十八般武藝莘憐是樣樣精通。
院子內(nèi)莘憐正在練劍,她的動作輕盈,但是劍風(fēng)凌厲,所過之處劍氣帶起了地上的片片落葉隨劍起舞。
莘憐手腕轉(zhuǎn)動間并未碰到那些葉子,而那些落葉每片上都露出一個個整齊的切口,隨著莘憐最后一個動作的結(jié)束,劍收回到劍鞘中,被切碎的落葉才緩緩飄落到地上。
她的劍勢柔中帶剛,劍法也是出神入化,期間并未傷到院內(nèi)其他花草樹木一分一毫。
此時早晨的第一縷陽光已經(jīng)投了過來,府中負責(zé)打掃的丫鬟下人們也都開始忙活了,來到長寧苑的丫鬟們正好看到了莘憐在練劍,都是看的瞠目結(jié)舌一時間忘了動作。
“不去干活都發(fā)什么呆呢?”阿月端著水盆走過來,提醒道。莘憐起的時候她也還沒起,但是聽到院子里的聲音便起身查看,一看是莘憐起來了,便趕緊穿好衣服出來在一旁候著,一臉崇拜的看著莘憐練劍,莘憐快結(jié)束的時候她便去打水了。
丫鬟們都回過神來各自去打掃了,阿月把水端到屋里,給莘憐洗漱。
“我爹娘可起來了?”莘憐一邊擦著臉一邊問道。
“起來了,早點也已備好,老爺說讓小姐您收拾好了就過去用早飯?!?p> “好?!?p> 洗漱完畢,莘憐坐到梳妝臺前,阿月給她梳發(fā),依然是隨意挽了一下。
整理好儀容后莘憐來到正廳,莘宏盛和江月婉正在等她。
“爹、娘”
“來啦冉冉”
“廚房熬了粥快坐下吃吧?!?p> 莘憐坐下后看著只有他們二人在這,便問道:“哥呢?”
“別管他,還在睡呢。晚上回來的又晚,整日里也難得見到個人影?!苯峦褚贿吔o莘憐的碗里夾著菜,一邊吐槽著自己的兒子。
“莘樓很忙吧。”
江月婉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你都知道啦。嗐,再忙哪用得著他一個老板忙。不知道他忙的什么?!?p> 說到這個,莘宏盛的臉色就變了變,莘憐看出來了,倒也沒說什么。
“畢竟是主人家的,自然有很多要操心,若是有什么事親自在那看著也好?!?p> 江月婉聽著點點頭,然后又有些難以啟齒的說:
“冉冉啊,娘也要跟你說聲,你哥開酒樓這個錢…其實是…拿的宮中給你的賞賜。娘知道沒有問過你就動你的財物不好,我和你爹都教訓(xùn)過他了?!?p> “爹娘這是什么意思?為何要分你我,我的便是莘家的,自然你們都可以用。宮中賞賜那么多,我哪里用的上?何況哥哥如今將莘樓經(jīng)營的這么好,這些財物也是用對了地方,我也很欣喜。爹娘可不要因為這些生氣了,不知道的還當(dāng)我多小氣呢。
再者說,若有一日我有需要,哥哥自然也會幫我,我們可是親兄妹,小時候爹娘如何教導(dǎo)我們的難道忘了嗎?”
莘憐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臉正色道。
“是是是,冉冉說的對,是我們考慮不周。不過宮中的賞賜,你便是不用也得放那,將來等你成親之時,留給你做嫁妝,我們也斷不會用。你哥拿的第一年就都賺回來補上了?!?p> 莘憐輕輕嘆了一口氣,怎么說也拗不過她,再講下去,又得說到嫁人的話題上了。
“聽說,爹因為這個還動了家法?”莘憐作出驚訝的樣子,試探的問向莘宏盛。
莘宏盛臉色微變,不太自然的回答道:“是啊,作為兄長沒有兄長的樣子,還用小妹的錢,可不得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嘛?!?p> “其實你爹動家法我也覺得是有些重,罵兩句也就得了,哪里需要動家法?!苯峦裼行┼凉值?,她還是心疼兒子的,只是當(dāng)時更心疼女兒拼死拼活得到的賞賜,所以沒顧得上兒子。
莘憐聽出莘宏盛并沒有說實情,而江月婉似乎并不知道其中的隱情。
她爹向來為人正直寬和,不擅長說謊,而且是他自幼教導(dǎo)他們兄妹要友愛互助,更不曾對他們動過手,怎么可能因為區(qū)區(qū)身外之物動怒,怕是莘睿觸了逆鱗,至于是什么逆鱗,看來她要去一趟莘樓才知道了。
“我吃好了,爹娘你們慢用,我去看看哥哥。”
江月婉叫住她囑咐道:“對了,冉冉,記得提醒一下你哥,晚上宮中賜宴不要忘了。”
“好?!陛窇z邁步朝莘睿的亭欄苑走去。
亭欄苑里的小廝們見著莘憐來了,老遠就開始行禮。
“少爺還沒起嗎?”走到他們身邊的時候,莘憐問向一個小廝。
小廝低著頭,身子微微發(fā)顫的答道:“回、回小姐的話,少爺還沒、沒起……”
這小廝年紀不大,只有十五六的樣子,膽小的很,是府內(nèi)新來的,一進府內(nèi)第一天培訓(xùn)被告知的第一件事就是莘憐的身份,第二件事就是那道圣旨。心中對莘憐的畏懼之心便油然而生。
他遠遠的聽說是大小姐,嚇得頭自始至終都沒敢抬起來。
“你這么害怕做什么?男子漢大丈夫,畏畏縮縮的像什么話?抬起頭,看著我。我們莘府可不養(yǎng)慫人?!?p> 這小廝聽到后,咽了咽口水,身子劇烈的顫抖起來,看來躲不過去了,怕丟了飯碗,他只能硬著頭皮瞇起眼睛,慢慢抬頭向后縮著,從眼縫中看向莘憐,看清楚后,小廝的眼睛突然睜開,瞪得老大,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他想象中的莘憐不說有三頭六臂那也該是長相猙獰,身材魁梧強壯如牛才是,怎的如此纖瘦清麗,這樣的女子竟能穿的起盔甲拿得起刀槍。小廝心中的畏懼漸漸少了,轉(zhuǎn)而添了許多敬服之意。
“記著,你們都是昱國人,即便是不能建功立業(yè),即便只是下人,但是說話做事也要時刻要展現(xiàn)出大國的氣度,你們既不是女子,也沒有犯錯,不要讓我看到你們露怯。就算是有朝一日,刀架在你們脖子上,你們也不能害怕!”
“是!”
莘憐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話語,說的這些小廝們是激情澎湃。
教育完他們之后,莘憐走過去推開莘睿的屋門,見莘睿還在床上蒙頭大睡,她二話不說上前就掀開他的被子,可是被子一掀開,里面竟只是兩個枕頭,她下意識的轉(zhuǎn)身,只見莘睿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坐在桌前看著她。
“不是說你沒起?”莘憐大咧咧的走過去坐下。
莘睿端起茶壺給她倒了杯水:“你在院子里那翻熱血沸騰的言論,激勵了為兄?!?p> 莘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差點嗆到:“你好好說話?!?p> “你那么大聲,是個人都被吵醒了?!陛奉M嶂^,撓了撓眉心,輕笑道。
“……”“還不是你院子里那幾個小廝,一個個的跟見了鬼似的。”
“呵……那也是看見你的正常反應(yīng)?!?p> 莘憐十分不贊同的爭辯道:“胡說,外面大街上的人看到我才是正常反應(yīng)?!?p> 莘睿輕嘆道:“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你的身份?!?p> “知道了也斷不會如此。”
莘睿搖搖頭,并未繼續(xù)與她爭辯,既然她愿意往好處想,那便由著她去,能一直如此懷著一顆赤子之心,安然快樂下去也好,那些丑陋陰暗的一面,也沒必要知道。
突然想起江月婉的囑咐:“對了,娘讓我提醒你,晚上宮中賜宴,別忘了?!?p> “你才是主角,我不去又沒關(guān)系?!陛奉2灰詾槿坏?。
“娘說的,你自己看著辦吧。朝中大臣及家眷都會去,我猜,爹娘許是想讓你早日給我找個嫂嫂回來吧?!陛窇z晃著手中的杯子,不經(jīng)意間隨口說了一句。
“……”莘睿眉頭緊皺,之前的賜宴,他便是不去,莘宏盛與江月婉也不會說什么,怎的這次還特意提醒,加上之前江月婉曾多次提及他終身大事的問題,怕是還真有這個意思。
“不過,哥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子?”莘憐好奇的湊過去問他
莘睿正頭疼賜宴的事情,聽到莘憐問這個,瞥了她一眼說道:“能比的上我妹妹的就好。”
莘憐用奇怪且略帶同情的眼神看著他:“那你這輩子估計找不到了,做好孤獨終老的準(zhǔn)備吧?!?p> “……”莘睿剛想開口分辨什么,門前響起阿月的聲音。
“小姐,夫人找您。”
“哦,好”莘憐朝阿月應(yīng)了聲,又對莘睿說道:“那我先走了?!?p> “嗯?!?p> 阿月又對著莘睿說道:“少爺,夫人讓您今日就不要出去了,準(zhǔn)備一下晚上入宮赴宴的事宜?!?p> 莘憐對著他一挑眉,準(zhǔn)備?有什么可準(zhǔn)備的?
莘??粗龘u搖頭,無奈的慫了慫肩。
怕是被莘憐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