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疆勞改區(qū)。
消息最靈通的大錘不知道都是從哪打聽的消息,熄了燈后小聲在宿舍宣布,“聽說咱們的發(fā)電機不做了,過幾天就回三河了!”
“為什么不做了,任務量還有一批呢???”
“你從哪聽來的消息,有個準不?”
“那是不是減刑要泡湯了?”
不過大錘沒想那么多,心里高興總算要離開這了,“聽說是這批電機不耐風沙,成本高劃不來,先放一放。不過咱們能回三河過十五了,那伙食不比這好啊......”
梁川翻了個身,舍友以為他睡著了,都放低了音量。
沒一會兒,低聲交談的聲音也沒了,大家都睡熟了。
事實證明大錘的消息不僅靈通而且準確,沒過兩天通知就下來了,一天時間收拾好行李拆除棚屋,這幫人像訓練有素的士兵,毫不拖泥帶水的消失在茫茫大漠中。
聽說去鄉(xiāng)疆的人要回來了,丘樹從早上起床就開始盼望著。
梁川走后住進來占了他床位的兄弟也被換到了別的宿舍,丘樹又掃又擦,就差把生銹的床欄擦掉皮重新刷漆上油了。
出工的時候丘樹快速跑到小賣部買了點小吃塞在棉襖里,怕被人以為偷懶,買完后趕緊跟上大部隊,像個等孩子王回來的小朋友一樣整天都心不在焉左顧右盼的。
半夜里可算是聽到動靜了,不枉丘樹耳朵貼枕頭的聽了大半宿。聽到大車開進院子,停車熄火,清點人數,最后是零散的腳步聲。
等了好久好久自己宿舍的門才被打開,有人進來,落鎖。
看管的剛走丘樹就從床上一躍而起,壓著嗓子試探地叫川哥。
一道刺眼的手電筒光從門上穿過打在他臉上,“吵什么!”
借著外面那束光,丘樹確認了進來的人是梁川,急忙賠笑道歉把看管的支走。
拖鞋剛塞進去腳指頭就開始往梁川那邊走,黑暗中梁川兩排白牙依舊像從前那般醒目,他拍拍丘樹的肩膀,“嗯,我回來了。”
丘樹又開始傻笑,好像除了笑以外沒什么能表達他久別重逢的喜悅,他讓梁川坐在他之前的床上,“軟和不,我洗干凈又曬了的,嘿嘿,對了川哥,你餓不餓?”
還別說,他是真有點餓,“有吃的?”
丘樹變戲法似的從他被子里摸出兩個雞腿,“原本還有個面包的,今天回來路上丟了,還有袋花生米,那個不頂餓,你先吃雞腿?!?p> “你買的,哪來的錢?”
“我姐給的?!?p> “你姐還挺疼你?!绷捍槔乃洪_包裝,大口吃了起來,至于丘樹怎么回答的,都被胃聽走了。
上鋪的兄弟估計是聞見味了,趴著床沿問還有沒有。
“沒你的,都是川哥的。”
***
第二天丘杉和方明兩人商議后決定把車停酒店,坐公交回去。
方明這次出來的突然,穿的都是保暖的普通衣服,放在人群中應該不會太顯眼。但丘杉還是不放心讓他跟自己回去。于是商量好他現在酒店等她。
丘杉回到家,家里大門緊閉,打聽到了丘建山的去處,丘杉直奔鎮(zhèn)醫(yī)院。
早知道他沒大事,沒想到喝酒喝出腸胃炎來也要召告世界自己要死了一樣,更何況丘杉進去的時候人家已經吊完鹽水,坐病床上吸煙呢。
丘杉朝樓道里喊了一聲有人抽煙,立刻過來幾個人高馬大的護士阿姨,不用丘杉動嘴,先教育再開窗透氣,把空氣處理干凈丘杉再進去。
“你不是哭窮嗎,沒錢還來住院?”丘杉瞪了一眼他旁邊的女人,出事和離婚裝得還挺逼真。
丘建山出奇的今天沒罵她,病殃殃的捂著肚子說自己肚子難受,丘杉瞥了一眼,終究沒說重話。
馮素說:“你爸就是想讓你回來看看他,他怪想你的?!?p> “你可閉嘴吧,”丘杉回道,“我以前天真的叫他爸爸的時候他一腳踹開,現在我不知好歹一副狠毒面孔了他能想我,犯賤吧?”
丘建山可能是真難受,沒力氣罵她,用手機扔過來都沒扔到她。
“別在這丟人現眼了,這地兒的人又不是不知道你家暴慣了。”丘杉嫌棄的不愿多看一眼,率先出了病房。
路上丘建山跟在后面,不滿自己一個病號還要走回家,問她什么時候買車,丘杉說沒錢。
“沒錢沒錢,回回都說沒錢,你都工作好幾年了我就不信你沒錢!”
丘杉淡淡回應:“我去年六月才畢業(yè)的老爹,我學費一年三萬你不知道吧?噢,你可能不知道我又繼續(xù)上學了。”
顯然丘建山不知道,問了她一路:上的什么學。
家里一切如舊,有了女主人果然不一樣,衰敗了幾年的綠植盆景都重新綠起來了。
一進屋子丘杉就問他小別墅想象的怎么樣了。
丘建山卻突然變了臉,屋里突然冒出幾個中年男人,迅速把丘杉包圍,門被從外面鎖上。
丘杉一看不對勁,顧不上害怕,手揣在口袋里摸索手機,記得很久之前學校附近有女學生遇害,老師讓他們一定要設置快鍵鍵以備緊急情況聯系家人,手機換了幾個,這個習慣一直保留著。
只是......她沒用上過,快捷鍵是什么?
丘杉大腦飛快回憶著,解鎖之后連續(xù)按電源鍵三次?還是四次五次?
關鍵時候她想到每次接通電話都會震動的,她快速按了三次,沒反應......
“你們是干嘛的?”丘杉故作慌亂跟他們周旋,“丘建山你給我出來!你什么意思!”丘建山進了房間,客廳里一群人跟她對峙,為了拖延時間她必須轉移他們注意力。
她跑過去撞丘建山的房間門,手快速伸進貼門那邊的口袋。
“別他娘叫了!”
丘杉被這一嗓子嚇得一哆嗦手不知道按了幾下,害怕他注意到自己,感覺伸出手拍門,“到底怎么回事你出來給我說清楚!”
大漢過來拽了一下她,丘杉猛地躲閃,胳膊肘緊貼著側腹部,忽然,手肘感受到了細微的震動。她拔高聲音繼續(xù)大叫:“救命?。∧銈兿敫墒裁?!私闖民宅沒人管嗎!”
擔心丘杉的叫聲引來鄰居,拽他的人一巴掌呼過去,這一巴掌下去丘杉直接倒在地上。
“都他媽叫你別喊了!”
“先拿了她手機。”
丘杉眼前一片黑,腦子里轟的炸開了。聽到手機,縮緊腹部,在口袋里憑感覺狂按,關機關機快關機!丘杉祈禱著。
一只大手伸過來,毫不費力的掰開了她的胳膊,手機下一秒已經在他們手里了。
那人按了兩下,見手機黑著屏,冷笑著扔到一邊,“是不是還想報警啊?!?p> 丘杉估計自己被打的半邊臉已經腫了,火辣辣的灼熱感讓她感覺腮幫子里塞了磚頭。
希望電話方明收到了,丘杉的臉讓她連冷笑都做不出來,緩慢從地上爬起來,一句話也不說。
對方見她安靜了,一個個的找地方坐下,她被按坐到沙發(fā)中間,一圈人虎視眈眈的盯著她。丘杉摸摸分析局勢,這么多人來,不是要賬就是尋仇。尋仇找丘建山才對,而他屋里只跟進去一個,其余全盯著自己,看來是要賬的了。
“挑明了跟你說吧,你爸借了我們的錢,現在還不了了,你爸說讓你拿,你今天無論如何得把錢撂這!”
跟他們理論“冤有頭債有主”恐怕也是自討苦吃,既然把自己弄回來了,肯定就斷定丘建山確實還不上了。
“欠多少?”
“借了十萬,利息五萬?!?p> “真黑?!鼻鹕疾幻靼孜拿鲿r代了高利貸這種東西居然還沒消失。
“美女,不想吃拳頭就少耍嘴皮子,老老實實還了錢,我們立刻走,”說話人指了指丘建山房門,“你肯定恨他吧,我們也恨,他媽還不起還借,這么著,還錢我們幫你無償揍他一頓,保證他以后再也不敢禍害你了怎么樣?”
見丘杉不回答,旁邊的人直接上手搜,可這次她確實什么都沒有帶,證件和錢包都在酒店,除了被他們奪走的手機以外只從她兜里掏出一包紙巾。
搜身的人摸到曲線曼妙,不禁起了色心,伸手就要往里面摸。
丘杉一個凌冽的眼神過去,“你怎么知道你這一手摸下去抵不了十五萬?既然要我給錢,就收了你的齷齪心思!”
有人給搜身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很快離得丘杉遠遠的。
主事的人漸漸沒了耐心,“身份證呢?銀行卡呢?就一個破手機你逗我呢?”那人示意同伙把她手機打開。
接下來他們說什么她做什么。
“開鎖?!?p> “支付密碼?!?p> “我操,余額不足!”
丘杉知道他們看不到余額,主動報上家底,“三千二百六。”還好在方明把他的卡給她之后她找機會把五萬塊錢存了進去,當時是還他幫丘季的錢,現在想來幸好。
負責轉賬的人明顯不相信她的鬼話,他輸入轉賬金額:三千二百七十。
余額不足……
“大哥這咋整,這家人一個比一個窮,老頭子那還搜出一萬呢……”
“閉嘴!”大哥喝止。
丘杉的目光在他們之中流轉,隨著時間的消耗,他們的擔憂越來越明顯,這個時候應該是最容易交涉的時候。
“這樣吧,我寫欠條,回去后就借錢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