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撐著車門悠閑的對著后座說笑,和車站外急急忙忙的慌亂人群像是兩個世界的。
他頭也沒抬,一塵不染的西裝甚至沒有因為給她指路出現(xiàn)一絲褶皺。
丘杉順著他指的方向快速找過去,可很快她著急的步子又尋了回來。
“大哥,那邊不是?!彼逕o淚,眼看要錯過回學校的末班。
他這才有點不同的反應,四處看了看,絲毫沒有指錯路的窘迫,倒反問她去哪。
才剛大一的丘杉完全忘了防人之心這種東西,脫口而出學校名。
“挺順路,我捎你一段?”
方明眸子漆黑,全身透露出整潔干練的氣息,讓丘杉實在沒法往歹徒身上想。
她正猶豫不決,一個黑乎乎的小腦袋從后面探出來,怯生生的看看丘杉,又轉(zhuǎn)頭看方明,問道:“爸爸爸爸,現(xiàn)在就回家嗎,不等媽媽啦?”
他抬手腕看表,哄孩子的聲音溫柔有趣,“爸爸可能記錯了日子了,媽媽現(xiàn)在不回來,沒準等小宇明天早上醒了就能看到媽媽了?!?p> 丘杉徹底沒了防備,上了后座。
打上近光,方向盤輕打兩圈,順手開了音樂。旁邊的小男孩立刻有模有樣的跟著兒歌唱起來。
上了國道他才開口跟她說話。
“A大的?大幾了?”
“剛大一。”
“學什么的?”
丘杉問一句答一句,拘謹?shù)幕兀骸胺ㄕZ。”
男人好像對這個回答并沒興趣,她話音剛落便拋出去下一個問題:“英語怎么樣?”
“還可以。”
他隨即問了幾個相關的問題。
“有興趣做我兒子的英語家教嗎?”
她那次因為他兒子放松了警惕,此后也因為他的兒子一次次心軟的一塌糊涂。
大二丘杉轉(zhuǎn)去了心理學,因為家教的工作還要繼續(xù),對英語的學習一點都不敢放松。
大三因為要準備考證,有大半個月沒去工作。
方明從酒桌上下來,大半夜的給她打電話,醉醺醺的問著不著邊際的話,又說小宇今天課上被批評了,說家里的點讀機老是卡……
電話那頭有汽車鳴笛聲,擔心他喝多在街上出事,離得近,丘杉穿好衣服趕了過去。
他看見她一路小跑過人行道,在這邊笑。等她過來,突然抓住她的手,身子重重的壓過去,不知真醉還是假醉,壓的丘杉一個踉蹌差點沒站住。
他抱著她,一聲不吭的在她頸間弱弱的呼吸,好像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抱緊她了。
而酒醒后,又好像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他沒打過電話,也沒擁抱她。
思緒飄的遠了,她醒醒神,笑容一寸寸從嘴角往眼睛里爬,索性,最后方明還是跟她在一起了。
方明的消息正好進來,約她晚上一起吃飯,丘杉臉上藏不住的愉悅。
黑色天籟一聲不響的停在奶茶店門口,丘杉手機隨即響了下,助理周周興奮的指著外面的車,道:“杉姐,你的帥大叔來接你了!”
周周送她出門,方明也下了車,紳士的開了副駕駛的門。
丘杉喜上眉梢,后座移到副駕駛,看來她真的快熬到頭了。
方明比以往還要溫柔,幫她系安全帶的時候鉆她脖子里偷了個香,下巴上的硬胡茬故意往下刮,天還沒黑,擋風玻璃外人來人往的,丘杉縮著身子推開他。
“怎么了今天?”
他頭抬出來一點,大手找準她西裝下擺的空隙鉆了上去,丘杉心臟的位置猛地一滯,差點失去知覺。
“終于可以讓你光明正大的坐副駕駛了?!?p> “你前妻走了?”丘杉注意力全放在要說的話上,任由他肆意揉捏,“那......小宇呢?”
“小宇跟我。”
空氣漸漸凝固,方明察覺到氣氛不對,溫熱的大手撤了出來,衣衫留給她自己整理。
名分和孩子一直是他們中間的阻礙,這下前妻解決了,孩子卡在了正中間,一提起孩子,丘杉頭更疼了,怎么她談個戀愛就這么多孩子擋在中間?
徐清家死活不肯撫養(yǎng)所謂強`奸犯的孩子,徐清的身體狀況又不能引產(chǎn),還有一個月就該生了,撫養(yǎng)的問題還懸著。
方明表面不動聲色,卻兩次打火失敗,第三次終于啟動,他自己都暗暗松了一口氣。
晚飯在一家新開的法式餐廳,相比之下,丘杉更喜歡去嘈雜的地方吃火鍋。但方明喜歡這種調(diào)調(diào),她都是順著他。
他去接電話,半個小時沒回來,丘杉自己默默吃完了盤子里的東西,每次兩人之間有解不開的矛盾時,他都會找機會走開,留給兩人思考的時間,丘杉寧愿他肯與自己吵一架。這種沉默的方式是他的風格,她也由著他。
杯中最后一滴紅酒喝完,方明姍姍而來。
這半個小時丘杉想了很多,覺得她欠方明的太多,妥協(xié)還是太少,她真心愛他,一個孩子而已,沒什么不可以。
方明聽完眼睛都彎了,眼角兩根淺淺的紋路愈發(fā)清晰。
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丘杉臉上的溫度燙人,而方明是熱源。
兩人認識六年戀愛四年,可他直勾勾盯著她時她還是會臉紅。
她趕緊岔開話題,問什么時候去接小宇。
方明沒著急回答,手指爬過去勾住她的小拇指,中指,又返回到無名指,在根部摩挲。本應帶婚戒的手指被他撫摸著,她的神經(jīng)立刻繃緊了。
不過結果沒來得那么快,他摸了兩下就握住了整個手,語氣沉穩(wěn)中帶著挑逗:“今晚不接了,就我們兩個。”
他總能把普通不過的話帶出畫面感,他一說完丘杉就想到了兩人瘋狂激戰(zhàn)的畫面,對上他的眼,臉燙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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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只是觀念的問題,放寬心就好了,但真正以“準后媽”的身份接觸小宇時卻并沒有做他老師時順利,不知道是方明跟他說的還是他自己往哪聽來的丘杉要做他后媽,他開始扭著小臉背對她,很少再主動跟她說話。
丘杉又因為畢業(yè)忙的暈頭轉(zhuǎn)向,導師催過好幾次論文。
方明一出差,小宇的奶奶就開始有意刁難,經(jīng)常把小宇扔給她看。
魏尋歡已經(jīng)盡量幫她壓縮工作量了但她還是沒法兼顧兩邊,白天忙完工作就去學校,晚上基本是被圖書館的閉關提示趕出來的。
徐清也進了醫(yī)院待產(chǎn),丘杉連去醫(yī)院看望的時間都騰不出來。
導師下了最后通牒,二十六號之前再不交的話就延期畢業(yè)。
本來導師對她這種非全日制的學生就不上心,涉及到論文更是毫無情面可言。
她一個因為失戀抑郁的患者有病情加重的趨勢,魏尋歡那也抽不出時間來管,丘杉只好聯(lián)系了同事幫忙,自己窩在圖書館的電子閱覽室里,一天寫了八千字。
二十五號晚上最后修改好的論文被導師點頭認可,還沒來得及歇息,徐清那邊傳來消息說生了,她又馬不停蹄的帶了營養(yǎng)品過去。
她多少有些討好的意味,可徐清的家人還是把難題丟給了她。
徐清生完孩子精神比想象中好,剛生就能坐著了,丘杉關切的目光剛過去就被徐清冷眼避開了。
徐清的媽媽當著徐清的面發(fā)威,兩手拎著禮品的丘杉連病房門都進不去。
剽悍的身子敦實的立在那,雙手抱臂態(tài)度強硬,毫無商量余地。
丘杉緩緩將禮品放在墻角,等著對方開條件。
“丘杉,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但你那強奸犯弟弟太不地道,糾纏我們清清這么多年不說,還做出這樣的事......”
一家人面色如常,徐清臉上眼里也毫無波瀾。
強奸犯這三個字每次見面都被提起,聽了很多次心里還是不舒服。
“孩子我們不會要的,清清還要嫁人,不能被孩子拖累你說是吧,這樣吧,你要是能拿出五十萬來,這孩子我們想辦法養(yǎng)大?!?p> 丘杉的全部積蓄幾乎都賠給了她們家,心理咨詢室的生意很一般,她又要供自己念書和房租,根本沒剩下什么錢了,哪能再拿出五十萬?
對方料到她沒這個能力,態(tài)度更加不屑,網(wǎng)上的消息他們可都看到了,怎么,傍上個大款還這么小家子氣?
她陰陽怪氣的對丘杉說:“你不是有個很有錢的男朋友嗎,五十萬總不會舍不得吧?”
一說要用方明的錢,丘杉想都不想直接拒絕,讓她再說別的條件。
“你也可以選擇養(yǎng)到十五歲,十五歲之后的監(jiān)護權歸誰到時候再定,你選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