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年,最重要的那一天,第十七個年頭的誕生祭——生日夜上。
本該快樂的主人翁,卻接到了一則無情的通知書,他被醫(yī)院告知,患上了罕見的絕癥,可以活在世上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要盡快入院接受治療。
年老的奶奶愣愕住了,這忽然而至,晴天霹靂般的噩耗,就是白墨自己,也沒立即反應(yīng)過來。
滿眼不信,他面色陰沉的盯著那顫抖的雙手中,所捧著的,幾乎是“判定死亡”的通知書,內(nèi)心,猶如,巨浪在翻騰。
一股復(fù)雜的酸澀之味,在白墨嘴里彌漫,嘗不出一點甜性。
“開我……玩笑吧?!”白墨擠出生硬的笑臉,如此問道。
咚!
比白墨先一步爆發(fā)的是奶奶,她老人家跪在地上痛哭,哀嚎的捶著自己的胸口,嘶啞的對著天花板外的星空吼道。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們一家……我們這是造了什么孽?。?!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們?。。?!”
“老天爺呀!你告訴我……告訴我……先是帶走了我兒子……再帶走了兒媳婦。現(xiàn)在,連我這尚未成人的乖孫,也要一起帶走嗎???!那把也我?guī)ё甙桑。鑶鑶琛“ ?p> 眼睛忍不住通紅起來,白墨沉默的坐在奶奶的身邊,小心翼翼的抱起,此刻,脆弱無比的老人家。
微微發(fā)白的嘴唇下,一排潔白的牙齒緊緊地閉合著。一絲絲血跡,微不可見的滲出,讓那慘白的的下唇,顯得妖異奪目。
他的內(nèi)心,在這一刻,把這不公平的世界,在心里殺了千萬遍,一向?qū)θ饲槭拦世涞?,毫不在意的白墨;這一瞬間,一股滲人的寒意,在他眼里劇烈涌動,眸中,像是刮起了驚世的風(fēng)暴,肆虐且殘忍。
“真的……不給人半點活路嗎!?。≠\……老……天?!?p> 為了不讓奶奶繼續(xù)擔(dān)心,白墨將奶奶的臉,轉(zhuǎn)過來面對著自己,而他,也露出自覺還算不錯的溫暖笑容,柔和說道。
“沒事的。”
奶奶看著白墨那強(qiáng)行沒事的笑臉,疼惜的伸出粗糙老繭,但很溫暖的手掌,撫摸著孫子,那略顯成熟的臉龐,悲傷地?fù)u著頭,說出了一句,令白墨心中,劇痛的話來。
“孩子,都是我們拖累了你呀!你本該生活在更好的家庭中才對?!?p> 震驚的望著奶奶,那張更加憔悴的枯黃老臉,白墨把牙齒都快咬碎了,但依然,止不住悔恨,無助的淚水,滾滾淌下,浸濕了臉頰。
他把自己的腦袋,深埋進(jìn)奶奶溫暖的懷里,用著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發(fā)起了毒誓。
“我不會再讓奶奶哭了,絕對不會再讓我所重視的人哭了。白墨,知道了嗎!知……道了嗎!知……道……了……嗎?!”
從男孩成長為男人,有時候,只需要短短的一瞬間。
十七年的恍惚,十七年的徘徊不定,十七年的逃避,在這一刻改變。
脆弱的自己,消失吧!
幼稚的世界。再見了!
我此生,最后的時光。只為,我最親的親人而活。即便,我終將死去,但我,依然要為了她,活出最快樂的自己。
請一定……要讓我唯一的親人……活得更加長久……比我都長……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天老爺……
依偎在奶奶懷里的白墨,露出僅僅一只眼睛,茫然的將目光投向窗外,始終沉浸在七彩霓虹中的城市里。
迷濃迷幻的光點,閃爍著不弱于星空的魅惑,吸引住任何一個路過之人的視線。
思緒飄蕩在九霄云外,白墨漸漸地忘記了所有悲傷、快樂與自身,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的思緒,在虛無之空漂流,漫無目的。
很久,他才如夢初醒,這時,他已躺在了床上,疲憊的奶奶也早已睡去。白墨在心中恍惚念叨著。
“難怪,我總覺得生活中,有著絲絲不諧的怪異,開始,我以為是自己多想了,原來,我沒想錯呀!”
“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不是錯覺,是真的。我才是……多余的那一個!世界在排斥我,為什么?我做錯了什么?還是我上輩子……是個罪人?!?p> 伸出一只手,攤開在自己的眼前,看著融入黑暗里的手心,白墨語氣渙散的念道。
“希望是什么?”
“是失去。”
“絕望是什么?”
“是可見不可得的人生?!?p> 話落,屋里陷入漫長的寂靜中,黑暗深處,唯有無盡虛無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