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逸撇嘴一笑,“大計(jì)之日近在眼前,我若咬緊了牙關(guān)就是不說,豈非平白耽誤時間?不如這樣,你將那第十二個羅剎將的位置給我如何?咱們合力,保教羅剎王死而復(fù)生?!?p> 婦人停住了腳步,凝視時逸。
時逸不卑不亢,回視于她。
良久,婦人才道:“你不過淬體九層修為,難能催發(fā)大陣?!?p> “聽說十二羅剎將的手里還握有當(dāng)年羅剎王留下的三枚血神丹,能平地里擢升一整個修為境界。你若給我服用,大計(jì)之日前,必能突破至通玄境?!?p> 時逸沖晏予招了招手。
姑娘看了一眼婦人,隨即一咬牙,直身站了起來。
走到床畔,拿來毛巾,幫時逸擦抹腳上的水漬。
時逸光著腳,盤膝床上,沖婦人道:“如何?反正血神丹只能通玄境以下的武者服用,你們留著也沒啥大用處。倒不如給我。至于我會不會反……憑你十一位羅剎將的手段,難道還怕我一個淬體境的小子不成?”
婦人遲疑著,猶豫著。
卻不知時逸的后脊,早已被汗水浸透。
這一番交易之言,都是時逸在這瞬息之間想出來的。
不如此,難以搪塞過去。
同時他也在埋怨三婆婆,這么大的破窗動靜,難道她沒聽見?
想來三婆婆是肯定聽見了,只是元靈沒聽見,她便裝聾作啞,揣著糊涂靜等時逸被羅剎將打殺。
“他媽的!”
想明白這些,時逸不禁暗罵三婆婆不是東西。
再看婦人,卻見她眉目一晃,似已做下了決定。
“也好,但是血神丹并不在我手上。等到辰溪郡后,我再去尋你。”
說罷,紅影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時逸不敢就此放松精神,自顧堅(jiān)持著鎮(zhèn)定自若的從容姿態(tài)。
因?yàn)槟羌t衣婦人的氣味,依舊漂浮在樓船房頂。
一息、兩息、三息……
十息后,婦人的氣味終于遠(yuǎn)去。
時逸如釋重負(fù),重重喘息。
……
“嘭!”
房門被人自外推開。
元靈散亂著長發(fā),闖了進(jìn)來。
甫見時逸,便急聲問道:“剛才有通玄境武宗來過你這里?是羅剎幫的羅剎將?”
時逸沒有看元靈,只是緊盯著站在她身后的三婆婆。
三婆婆眼觀鼻,鼻觀心,面上古井無波。
時逸心頭有氣,但轉(zhuǎn)念一想,便即釋然。
人家沒有義務(wù)來保護(hù)自己,并且數(shù)日前的約定,也沒有保護(hù)自己周全這一條。
怪她何來?
搖頭一嘆,擺手道:“已經(jīng)走了?!?p> 元靈疑道:“這就走了?”
“你還想要她怎樣?一巴掌拍死我?”時逸沒好氣道。
元靈“噗呲”一笑,啐道:“你這家伙,膽子也真夠肥的,難道就不怕她真一巴掌拍死你?”
時逸白了她一眼,聳肩道:“她若真想,我也只能咬牙受著。畢竟修為擺在這兒,打又打不過?!?p> “也是,你的修為確實(shí)低了點(diǎn)。”
元靈看了晏予一眼,道:“努力修煉吧,少年。虛了身子還能補(bǔ)回來,荒廢了年歲,可就白瞎了。”
說罷,退出了臥房,并隨手關(guān)上了房門。
時逸聽了這話,不禁眉頭大皺。
看向晏予,道:“我虛了身子?”
晏予垂頭不言,俏面飛紅。
時逸頹然道:“這幾天,我好像都沒碰你吧?難道她聽不到?”
想想也是,元靈或許真聽不到。
時逸暗罵一聲,躺了下去。
轉(zhuǎn)念又想:“元靈是什么修為?”
元靈肯定不是淬體境武者,這一點(diǎn)時逸確定。
也不太像內(nèi)息境,同時身上也沒有通玄境強(qiáng)者的威勢。
那到底是什么修為呢?
疑惑著,又想到了什么。
“為什么她要說通玄境武宗?武宗是個什么?”
心有此疑,便如實(shí)問了晏予。
晏予起身將窗戶重新關(guān)上,低聲道:“朝廷有武舉科考,每五年一次??h試考核淬體境,通過后獲武者之名。府試考核內(nèi)息境,通過后獲武師之名??ぴ嚳己送ㄐ?,通過后獲武宗之名,可入朝為官?!?p> 說著斟了一杯茶,遞給時逸,繼而接著道:“尋常散修,若想獲取更多的修行資源,只有三條路可走。一是去野外碰運(yùn)氣,二是加入某個江湖勢力,三是入朝為官。但人品有高差,修為也參差。這武舉科考,便是朝廷選拔棟梁之才的最重要途徑?!?p> 時逸恍然,暗道:“這就跟前世古代的科舉考試差不多嘛?!?p> 卻聽晏予又道:“一些小縣城,對武舉科考之事不甚重視,所以后天武者依舊統(tǒng)稱武者。而一些大城市,對此就重視許多。不管是世家子弟,還是豪富公子,亦或?qū)こ0傩占遥蠖嗟搅朔系哪隁q,符合的修為境界,都會去參加科考。武者多指淬體境者,武師泛指內(nèi)息境者,武宗便是通玄大能了。至于再往上的先天玄修,已無需科考,直接可以入朝為官,所以劃分就不再那么明確?!?p> 大夏王朝雖然以武立國,全民尚武,畢竟也是個國家。
既是國家,自然有規(guī)矩與制度。
這些,都是時逸所不曾想到的。
而今他才知,原來自己蝸居在平陽城,見識還是太少。
“等到史詩任務(wù)完成,我也要去參加個科考。少說混個縣令當(dāng)當(dāng)才是?!?p> 轉(zhuǎn)念又想:“不,還是不要當(dāng)縣令,管理一個縣的民生問題,太過繁瑣,平白耽延了修行時間。還是當(dāng)捕頭的好,既能殺惡人賺任務(wù)點(diǎn),還不用操心太多事情。”
無疆世界的縣令,與前一世華夏古代的縣令官事相仿。
不僅要管民生、農(nóng)業(yè)、水利、生態(tài)等,還要操心經(jīng)濟(jì)、賊患、天災(zāi)。
可以說是,一個人,總攬了全縣所有的事物。
說不忙,那肯定是假的。
至于平陽縣令陸濤為何總有大把時間閉關(guān),因?yàn)樗袀€好主簿。
縣內(nèi)一應(yīng)事務(wù),都由張?jiān)R蝗颂幚?,陸濤自然落得清閑。
船行如飛,不覺已來到沅江下游。
歷時九天,辰溪郡終于到了。
“羅剎寶庫在哪個縣?”
時逸走在郡城喧鬧的大街上,低聲沖晏予問道。
晏予仍舊身穿青衣,跟在時逸身后,宛似姬妾侍女。
“在繁城郊外。”
“繁城?這么巧?”
閭無恙也在繁城,時逸正要去繁城。
可是繁城在哪里呢?
時逸又問。
晏予道:“繁城是辰溪郡的郡府,這兒就是繁城?!?p> 時逸點(diǎn)了點(diǎn)頭。
走在一旁的元靈聽到交談,笑看時逸,道:“聶兄沒來過辰溪郡?”
時逸靦腆一笑,“說出來你恐怕不信,這還是我平生第一次離開家?!?p> “哦?一直也沒有問,聶兄家在何處?”
元靈停身在一個小攤前,把玩著攤主販賣的竹簫。
看了看,竹質(zhì)略差,便放了下來,繼續(xù)前行。
至于三婆婆,依舊如同陰魂般,無聲無息地跟隨在后。
“平陽縣?!睍r逸答道。
“平陽縣?”
元靈面起疑色,“那是哪里?”
平陽縣只是一個偏僻的小縣城,并沒有什么出名的地方,她沒聽說過,也在情理之中。
“弋陽郡下汝南府中的一個小縣城?!?p> 時逸這么一說,元靈忽似想到了什么,拍手道:“啊,我想起來了。就是閭……那個平陽縣啊。”
“閭?”
時逸聽得真切,心想:“莫非她認(rèn)識閭無恙?且知道閭無恙去了平陽縣做巡捕?”
想來很有可能。
閭無恙乃當(dāng)朝太尉之子,元靈的身份也很不簡單,或是某個王公子孫。
貴人圈子就那么大,又都是同齡人,相互間認(rèn)識,也不是什么駭人聽聞的事情。
“元兄來過辰溪郡嗎?”
時逸問道。
元靈“恩”了一聲,道:“當(dāng)然來過。辰溪郡的‘牛皮糖’,可是我大夏朝的一絕。好吃極了。”
姑娘說著,嘴角似有涎水滑落。
時逸看在眼里,暗忖:“原來是個吃貨?!?p> 笑著又問:“那元兄可知紅坊何在?”
“紅坊?”
元靈停住了腳步,扭頭看向時逸。
目光閃變,眸中泛起了一抹難以言說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