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從當今陛下本人開始說起。
當今陛下因幼年登基,朝政被輔政宰相胡庭芳一人獨攬。
此人受命之初,尚能謹慎事上,秉政治國。然掌權日久,本性漸露,處處越位專權,代天子下詔、逼殺同僚,當朝脅言廢立。
甚至連宮中許多宦官、侍衛(wèi)都是他的眼線,承宏帝形同傀儡,日日擔驚受怕、朝不保夕。
承宏帝日后無子,也是此時落下的隱疾。
直到皇帝成年,借口南下出游,聯(lián)絡南境文武,返京之際暗中有數(shù)千兵甲打扮成流民百姓,秘密進京勤王。于胡庭芳進宮之時,用計圍殺了他,承宏帝這才掙脫惶惶不可終日的困局。
親政之后,承宏帝對權臣深惡痛絕,一舉廢除相位,親自掌管六部,并設立內閣,協(xié)助皇帝決策。后來又有一些爭斗情事,朝內大案迭起,甚至最后連內閣首輔都廢除了,只留閣員擬票,由皇帝總覽軍政大權。
或許是乾綱獨斷、俯視蒼生日久,幾年前承宏帝一場大病,身子日益單薄,處理朝政漸漸力不從心,開始癡迷黃老之道,但又不舍手中權力,生怕重蹈當年覆轍,便施以制衡之道。
忠順王主管吏部、戶部、刑部,北靜王主管工部、禮部、兵部,互相牽制、掣肘。
雖然導致許多文武站隊,以至朝內文不思諫、武不思戰(zhàn),釀成國內黨爭、內耗,但總體政局還算平穩(wěn),沒有出大的亂子,至少沒有威脅到皇帝。
反而,兩方都要盡力獲得皇帝的好感,便使得皇帝的位子更加穩(wěn)固。
縱使下面有些胡鬧,特別是忠順王這邊,皇帝也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在幾年前,忠順王不知從哪里找到了現(xiàn)在的國師廣云子,并舉薦廣云子入朝,梁國一下出現(xiàn)了第六名先天高手,而且是第一個外來武道先天。
聽說他在御前演示了極為玄妙的仙法,并獻上丹藥也極有效用,從此深得皇帝信任。
兩年前,一場軍倉貪腐案,其案情本身并不大,所涉官員也僅至地方武官。忠順王順水推舟,國師廣云子旁側進讒,竟讓皇帝下令革除了兵部尚書,換上了忠順王的門人。
北靜王所轄三部,禮部乃是閑散衙門,工部也只能算是個清水衙門,唯有兵部最有實權,一時間二者均衡之勢被打破,并且差距愈加拉大。
京畿巡防營、五軍都督府,漸漸都成了忠順王的人。
北靜王麾下可用之牌,漸短。
“工部?!?p> 聽到兄長講到工部由北靜王主管,安辰突然自言自語,似乎心中想到了什么。
朝堂情勢大致了解得差不多了,安辰又安慰了兄長一番這才拜別,馬不停蹄的回到自己房中。
關好門戶,安辰盤坐于榻上,將老黿贈予的鼉龍真鱗和國師府密室中的那條玄金條拿了出來。
二者,一是蘊含精純水靈之氣的靈材,一是由大量純金提煉的金屬性玄材,都是煉制法器的寶貝。
只可惜玄金的數(shù)量有些少,還不足以煉制出一件真正的法器,國師府密室中再多一些就好了。
也不知道國師是只煉出了這么點玄金,還是分開存放、分散風險,沒有讓安辰尋到更多。
可憐國師要是知道有人把他的密室當成了提款機,拿了一次還嫌不夠,估計得氣的吐血。
這可是他含辛茹苦、日夜趕工數(shù)年才煉制出的一點點玄金,是準備待他日后將《六識凝神法》煉器篇完全譯出之后使用的。
這些年搜刮的銀錢,全投到這上面去了,數(shù)十萬兩黃金?。∷列量嗫?,竊一國之富才攢下的,一朝被竊不說,竊賊居然還嫌少。
不過這些玄金用來煉制法器,確實還少了許多,安辰只得自己親自動手試試了。
隨手從自己身上摸出三件物什來,分別是一串銅錢、一錠官銀和一塊碎金,安辰又從房中找來一件鐵質擺件,又復習了一遍《六識凝神法》中的煉器篇后,正式開始嘗試煉制玄材。
從易到難,安辰準備先試一下煉制玄鐵。
將全部流程在心中模擬了幾遍,覺得完全沒有疏漏之后,安辰這才動手。
雙手一催,一道磅礴真氣頓時將鐵塊牢牢束縛住,并形成真氣結界,不斷對鐵塊施加壓力。
隨著力道的加大,鐵塊開始漸漸變形,凹凸不平之處被強大的壓力擠壓下去,最后形成一個渾圓的大鐵球。
先天高手的真氣不斷施壓,鐵球開始漸漸變得火紅起來,房中頓時出現(xiàn)了一顆小太陽,亮如白晝。
真氣中的鐵呈熔融態(tài),此刻安辰將六識也散發(fā)了出來,輕易穿透銅墻鐵壁一般的真氣結界,開始操控鐵水中的變化。
六識控制中的鐵水十分聽話,如同有磁場干預一般,由外而內旋轉著。
每旋轉一圈,內部的微粒都在互相撞擊、融合,同時會產(chǎn)生一些極其微小的黑色顆粒,在安辰的有意操控下飛濺出來,而真氣結界中的鐵水球則自然越滾越小。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不斷輸出真氣和六識之力的安辰也漸漸覺得有些吃力,額頭冒出許多汗珠,呼吸更是急促起來。
這玩意真不是人干的,既耗費體力,又耗費心神。
數(shù)個時辰之后,當安辰終于可以收工之時,真氣散去,手中已經(jīng)只剩下了一顆米粒大小的銀灰色金屬,光澤異常。
經(jīng)過精煉之后,百分之九十九的質量化為了殘渣,剩下的玄鐵已經(jīng)達到了煉制法器的程度,但是產(chǎn)量實在太少了。
而且按照《六識凝神法》的記載,玄銅、玄銀的適法性還在最初級的玄鐵之上,同時也更難煉制,更遑論玄金了。
已經(jīng)虛脫的安辰不由得有些慶幸,看來自己在密室中將那玄金取出,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看這好幾斤的樣子,恐怕是國師許久的辛勞所得了,先不提黃金的獲取,光煉制就不是一件小工程,結果全便宜了自己。
安辰不禁為國師唏噓。
休息了數(shù)個時辰之后,安辰又嘗試了一下煉制玄銅、玄銀、玄金等材料,不過這次沒有走完全部流程,只是試一下手,感受一下難度,果然比煉制玄鐵還要艱難許多。
以自己目前的六識強度實在太過勉強,想要純靠自己煉制,恐怕沒有上十年,是不可能積攢出足夠煉制出一件真法器的玄材的。
除非盡快突破到真正的煉神境界,神念大成、點燃神火,以神火煅煉,才能比現(xiàn)在的速度快上許多。
但是要凝聚神念,突破至煉神境界,恰好也要真正的法器來作為憑借,如此便是一個死循環(huán)。
除非有外力依靠。
北靜王主管工部,這對安辰不得不說是一個好消息。
工部掌全國之營造、建設、土木、水利等,其各類五金材料是不缺的,不過不能由自己煉制,其耗費時間太長了,安辰等不起。
所以去找北靜王之前,安辰還得先去另一個地方。
一方面是赴約,也正好可以解自己目前的困境,另一方面是為了安家的安危。
國師府乃是舊安府,密室為安府遺留,但現(xiàn)今安氏早已不復當年的實力,與北靜王明面上也少有來往。
按理說,國師在尋不到案犯的情況下,其懷疑應該放在北靜王身上,但他究竟會不會想到安家這一層,或者說想到安家這一層過后,會不會抱著尋找線索的想法,找安家的麻煩,安辰不能肯定。
所以他得留好后手。
出了安府,安辰略微觀察了一下周遭的的官差布置,發(fā)現(xiàn)同之前沒有什么兩樣之后,便不再停留,施展輕功往江邊去了。
不多時已來到江心,安辰雙足踏在平靜的水面之上,瞧了瞧四周無人。
“老黿!”
安辰喚了幾聲,不一會兒遠處波濤中果然出現(xiàn)一團隱隱約約的黑影,上浮至水面之后,緩緩朝安辰游來。
安辰特地沒有放出六識防備,老黿一直游到了安辰近身一丈處才剎車停下,開口道:“小畜拜見上仙,上仙果然是信守諾言之人?!?p> 一邊說著,老黿明顯還將其另一半心神細細關注著安辰腳下如鏡的水面,迫不及待感知著其中的奧妙。
安辰莞爾一笑,道:“老黿未免太過心急,安某既來赴約,還怕我跑了不成?上仙安某擔當不起,莫要如此呼喚了?!?p> 老黿聽了老臉一紅,訕笑道:“那我就尊您一聲大人吧!讓大人見笑了,小畜稀里糊涂修煉兩百余載,這還是第一次有這等機會,如此近距離感受上仙的御水之道,其中奧妙,實在讓小畜羨煞啊!”
“兩百年歲月悠悠,老黿難道未曾遇見過其他仙家高人么?”
安辰略有些詫異,兩百年是何等概念?
王朝興替、山河更易,這老黿運氣未免也太背了吧!
老黿搖了搖碩大的頭顱,道:“那倒不是,小畜在江中也曾見過幾道驚鴻掠過江面,但從不敢驚擾。非是小畜膽小如鼠,大人有所不知。小畜乃是尋常野獸,并無傳承。生于山野水澤之中,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生來不知有多少天敵環(huán)伺!這一路行來,身邊不知有多少同類血親葬身于茫茫山水之中,小畜運氣尚好,才能走到今日。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吶!”
林阿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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