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之后，陳森在體育館的廁所里換了套干凈的衣服，接著來到教學樓專門給老師用的茶水間——里面有兩張沙發(fā)，和一張玻璃桌，可以供老師們在閑暇之余聊天喝茶，但大部分老師喜歡帶學生來這里談話，畢竟要是真想聊天，為什么不在辦公室里聊，非要跑到這里來呢。
衛(wèi)荷也在里面，泡著咖啡。
“什么牌子的？”陳森一邊往自己的茶杯中加水一邊問道。
“沒什么，就是些普通的速溶咖啡，等會全體英語老師要開個會，我怕我下午睡著，所以喝點咖啡。對了，姜軍怎么辦？”
“下禮拜我會找時間和他談?wù)劦??！?p> “他看他成績也不太好的樣子。”
陳森沒有說話，拿著茶杯坐到了衛(wèi)荷的對面。
“你抽煙嗎？”
“不抽。學校里可以抽煙？”
“有些男老師會來這里抽煙?！?p> 陳森發(fā)現(xiàn)地上確實有一些煙灰，但也沒多說什么。
“之前一直在忙，有件事挺想問你的，你一個化學老師，怎么會想著去當足球教練呢？”
“其實相比于在綠茵場上奔跑的感覺，我更喜歡那種，你懂的，運籌帷幄。你想，一個足球運動員，最多也就20年左右的職業(yè)壽命，但是教練不一樣，這項工作，你可以從事幾十年?！?p> “但你還是個老師?！?p> 陳森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手里的茶杯，道：“家里不同意做全職教練。很多人開的那些足球興趣班，賺的都很少。我上大學的時候，抽空考了張D級教練證，也算是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吧。來百盛的時候，校長也沒多說什么，就直接讓我來帶球隊了。”
“嗯......吳校長說是要打造籃球強隊?！?p> 陳森聳了聳肩，喝了口水，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了起來，為了打破沉默，他說道：“你呢，怎么想著來幫忙的?！?p> “我也挺喜歡足球的。10年的時候，陪我男友一起看的球。就那會喜歡上足球的。”
“結(jié)婚了么？”
衛(wèi)荷伸出兩只手，五指張開，說道：“分手了?！?p> “抱歉......”
“那時候我們剛剛大學畢業(yè)沒多久，他家里出了點事，一直解決不了，后來就整個人很消極，工作又很累，對我越來越冷淡，也不怎么聊天溝通了，每次說到什么就說我家的事情處理好，然后就......say goodbye了?！?p> “嗯......現(xiàn)在還看球么？”
“偶爾看看吧，世界杯什么的。我還記得10年那場半決賽，卡西利亞斯真是關(guān)鍵先生?！?p> “可惜皇馬把他賣走了?！?p> “我不是很懂，為什么皇馬要賣掉這樣一個功勛呢？我反正是不可能相信卡西向往的是波爾圖?；蜀R畢竟跟他有情分啊！”
“皇馬喜歡最好的。”
“卡西不夠好么？”
陳森沒有回答，喝了口水。
“那幫孩子怎么樣？”
“不怎么樣?！?p> “......”
“但總得要帶下去的，畢竟校長給了我這活。既然我接了，我沒理由不做下去，對么？總得要相信他們，不然信誰？”
“嗯?！?p> 陳森站起了身，拿著茶杯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花壇，說道：“當班主任應(yīng)該挺累的吧?！?p> “真的繁瑣，事無巨細。壓力很大，我不知道高三的時候會怎么樣，我也許會變成神經(jīng)病吧哈哈哈哈。連著三四節(jié)站著上課，腿真的會斷掉的吧。雖然體育課也一直站著，但至少可以休息?！?p> 陳森也笑了笑，沒有說話。
“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去開會了。”
陳森點了點頭，朝衛(wèi)荷揮了揮手。
秦文昊回到教室，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今天的訓(xùn)練差點把他魂都勾走了，自己的右腳腳背似乎都已經(jīng)麻痹了，沒有一點知覺。杜甫早早就理好書包走了，秦文昊看著自己堆成小山的書桌，連雙手也失去了力氣。
“大球星，今天訓(xùn)練怎么樣?！碧K曉曉從前門走了進來，看到秦文昊軟綿綿地倒在那里，不禁笑出了聲，“這就不行了？”
“你試試看，一整節(jié)課，就在那練二過一?！?p> “我又不懂這些?！碧K曉曉坐回自己的位置，開始整理書包，“你還不走么？”
“先讓我歇一歇。”
“對了，十一國慶的時候，請你們吃飯?！?p> “嗯？”
“同學之間，熟悉熟悉?！?p> “還有誰？”
“宋佳、杜甫，夠了嗎？”
聽到宋佳的名字，秦文昊覺得自己被打了一針強心劑，但他還是故作鎮(zhèn)定，說道：“就這么幾個人？”
“我就和你們幾個處的好一點，何況我們幾個坐的比較近?！鼻匚年恍南胍彩牵渭炎谔K曉曉的右前方，對于秦文昊來說還是蠻遠的，但確實，周圍這幾個也就宋佳和杜甫關(guān)系好一點了，他甚至不記得坐在自己左手邊的這個人叫什么名字。因為對方是一個很少說話的男生，似乎很喜歡看書，總是在那捧著本書看，秦文昊也不想打擾他。
“到時候再說?！?p> “行啦，大球星，要喝飲料么？之前買了忘記喝?！碧K曉曉把一瓶運動飲料放在秦文昊桌上。
“謝謝大小姐。”
“那我先走咯?！碧K曉曉背起書包，離開了教室。
秦文昊在那倒了大概二十分鐘，總算是緩過神來，但依舊有一股極強的無力感占據(jù)著全身，他喝了兩口運動飲料，結(jié)果一發(fā)不可收拾，一下子就把將近500ml的飲料全部喝了下去。
他打了個嗝，開始整理書包——至少得先把課桌清理干凈。
“暴飲暴食可不好，你想毀了自己的胃么？”陳森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秦文昊只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端正坐姿，向后慢慢扭頭一看，陳森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教室里，手里拿著公文包，看起來是正好下班路過，碰巧看見自己在教室里一口氣悶掉了一瓶500ml的飲料。
“別這么緊張?，F(xiàn)在又不是體育課。你還不回家么？”
“太累啦......”秦文昊仰天長嘆。
“訓(xùn)練的內(nèi)容不多啊，以后你們就習慣了，貴在堅持。你家住哪？”
“離這不遠，十幾分鐘的路程。”
“這附近有家不錯的面館，去嘗嘗么？老師請客?！?p> 秦文昊呆呆地站在那，說道：“我得跟我媽說一聲?！?p> 陳森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秦文昊，看來這個邀請是無法拒絕的了。
秦文昊毫不客氣地點了一碗超大的牛肉面，恐怕這個碗裝不下自己的臉。陳森也點了碗牛肉面，但是可能只有他一半的量。
“踢了多久足球了?！?p> “嗯......半年？初三畢業(yè)的暑假才踢的，不過我一直踢的不是很好。”
“看得出來?！?p> 秦文昊尷尬的笑了笑，埋頭吃面。
“第一個禮拜過得怎么樣？”
秦文昊想了想，還是打算用官方一點的回答：“嗯......跟初中不太一樣，學到了很多知識，認識了很多朋友。”
“每天做點什么呢？”
“沒做什么......”
“除了周一和周五，還會去踢足球么？”
秦文昊搖了搖頭，說道：“還是挺忙的。而且午休時間不是不能踢球么？”
“那是因為上一屆有個同學中午大太陽的跑出去踢球，中暑暈倒了。學校怕再出事，所以就不讓在午休時間踢球了。”
“我還以為是因為午休踢球會影響學生作息呢？”
“那當然也是一方面，老師們也要為你們考慮的?！?p> 秦文昊點了點頭，夾起一塊牛肉，塞進嘴里。
“下禮拜我會和姜軍談一談的?！?p> 嘴里的牛肉突然就不香了。
“球隊需要他這個人，知道么，他確實有些事情做的不對，所以我不會親自跟他談一談的。”
“嗯?！?p> “也許只有足球能幫助他了。他的成績不好，也許可以讓他試試體育生考試?！?p> “可是，很多人不是高一開始就已經(jīng)搞體育生了么？”
“這點倒無所謂，畢竟他有底子?！?p> 秦文昊想想也是，他記起周二在飯?zhí)玫臅r候，看到姜軍一個人坐了角落里吃飯，竟然有些心疼。想想對方應(yīng)該也是有什么苦衷，性格什么的才會如此之差。
“吃飽了么？”陳森看著秦文昊逐漸見底的碗，問道。
“飽了飽了。謝謝老師?！?p> “不用謝了，到時候拿了冠軍再謝也不遲?！?p> 秦文昊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于是笑起了聲。
“我不是胡說?！标惿穆曇敉蝗蛔兊糜行﹪烂C，“我認為你們絕對有能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