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要進宮
阿嬌睜開眼時,她已回到了村里的那條小路上,蟲鳴聲傳入耳中,她掃了眼周圍,一切都和她剛剛離開時一模一樣,好像剛發(fā)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但她心里清楚,那并不是夢,有一樣東西已經(jīng)永遠離開了自己,不會再屬于她。
眼角有淚滑落,少女情懷總是詩,年幼時阿娘給她說牛郎織女的故事,她也曾幻想過美好的愛情,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長大了,她卻更渴望成為身份高貴的人,不愿因為一點銀子便卑微到塵土里。
抹去淚水,她回到家中,一推開門阿娘便笑著說道,“阿嬌回來了?咦,你不是說去拿花樣子嗎?”
阿嬌撓了撓頭,隨意找了個借口,“阿娘,我剛剛和桃花說話給忘記了,我明天再去去找她拿?!?p> 阿嬌娘不疑有他,阿嬌便道困了回自己房間去了。
躺在簡陋的小床上,阿嬌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好不容易睡著了,她忽然被一個女子大力的搖醒,“阿嬌,快醒醒,出大事了!”
她艱難的睜開眼,見是自己的好伙伴桃花,她睡眼惺忪的抱怨了句,“桃花,一大早你發(fā)什么瘋呢?”說完就要睡過去,她真的好困。
“阿嬌,你快別睡了!”桃花見阿嬌又要睡過去,急得跳腳,伸出手便掐了一把她,“我阿爹今天一大早就從縣里趕回來了,他說,今年后宮選秀要大選,女子年滿十五還未出嫁的都要登記在冊,不得隨意婚嫁?!?p> 阿嬌聽了桃花的話,睡意全消,“桃花,你說要選秀了?”
“對呀,我阿爹說,像我們這般的平民女子,就算是選上了大多都是成為宮女,能被選為后妃的少之又少。一旦被選為宮女,年滿二十五才能被放出宮來,那時都變成老姑娘了。就算運氣好成了皇上的妃子,宮里那么多官老爺?shù)呐畠海覀冞@平民出身的女子又哪有出頭的日子?”桃花拉著阿嬌的手,學著她爹老氣橫秋地說道。
阿嬌怔然,她明白這是昨天的契約生效了,只是沒想到這么快。桃花爹說得很有道理,心疼閨女的人家都不愿將閨女送進宮里。
“阿嬌……”桃花搖了搖她的胳膊,奇怪的問道,“你怎么不吭聲呀?”
“我想?yún)⒓舆x秀!”阿嬌回過神來,堅定得說道。
“阿嬌,秦大哥拖人叫我和你說……你說什么?”桃花突然愣住了。
“阿嬌,你是不是糊涂了?”房門猛地被人從外面推開,阿嬌娘疾步走進來,“我和你爹已經(jīng)商量好了,這兩天便尋個好人家將你嫁過去!”
“我要參加選秀!”阿嬌堅持道。
“我的兒,別人都說宮里是吃人的地方,你怎么能去?”阿嬌娘坐到床上摟住她,摸了摸她額頭,“沒有發(fā)燒呀,怎么說起胡話了?”
“是呀阿嬌,宮里有什么好?”桃花附和道。
“嫁給村里鎮(zhèn)上的男子,整日柴米油鹽斤斤計較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卑衫渎暤?,“阿娘,我可不愿像你一般,稀里糊涂就過了一輩子,您看看您,像是才三十出頭的人嗎?”
阿嬌娘摸了摸自己的臉,蠟黃枯瘦,低頭一看自己的手,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繭子,不由黯然神傷。
她望著出落得越來越水靈的女兒,還是忍不住勸道,“宮里實在太危險了,雖然咱家窮了點,可也是把你嬌養(yǎng)著長大的,阿嬌,娘實在是不忍心你進宮吃苦?!?p> “誰說進宮就會吃苦了?”阿嬌倔強的道,“我一定要參加選秀!”
阿嬌爹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門口,也苦口婆心的說道,“現(xiàn)在公文還沒正式下來,我們可以趁機定下親事。若是等過幾日公文下來,你被登記在冊,那時候說什么都晚了!阿嬌,你可要想清楚!”
說完他便離開了,阿嬌娘嘆了口氣,也離開了房間。
“阿嬌,秦大哥他……”桃花見房間里只剩下了兩人,再次說起鄰村的秦家老大秦若竹,他年未及冠已是秀才,是十里八鄉(xiāng)都出了名的好女婿人選。
“不用再說了,桃花?!卑纱驍嗨脑?,“我已經(jīng)決定好了?!?p> “那我先回家了,你在想想吧?!碧一o奈得起身走了。
屋里只剩下了阿嬌,她坐在床上沉默的穿起衣服,和往常一樣忙碌起來。
太陽一點點西移,阿嬌走到院子里將曬了一天的衣服收起正要進門,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站在簡陋的籬笆柵欄外,他穿著一件青色的布衣長衫,在他身后桃花正開得爛漫。
少年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見她發(fā)現(xiàn)了他,傻乎乎的笑著撓了撓頭。
“你怎么來了?”阿嬌將衣服放進房間,那少年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只得走過去問道。
“阿嬌,你不要進宮,嫁給我可好?”少年臉色漲紅,鼓起勇氣支支吾吾說道,聲音越來越低。
“不,我不會嫁給你!”以前見了秦若竹她心里難免會動搖不定,也曾幻想嫁給他以后的日子,可是現(xiàn)在阿嬌發(fā)現(xiàn),她的心平靜的沒有一點波瀾,毫不猶豫得拒絕了秦若竹的告白,轉(zhuǎn)身便走。
秦若竹聽了臉上閃過失望的表情,伸手拉住她的衣角,“阿嬌,你若是后悔了,隨時可以找我!”
“我不會后悔!”阿嬌無動于衷的說道。
秦若竹臉色慘白,大受打擊,眼睜睜看著阿嬌走進屋子,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三日之后,公文正式下達,勒令縣官抓緊時間登記未婚女子,阿嬌的名字赫然在列。
“阿嬌,你莫要后悔!”阿爹見她執(zhí)意進宮,狠聲說道。
阿娘抹著眼淚,拉著她的手將一串銅錢塞到一個小布包里遞給她,“阿嬌,你一個人在外面千萬小心!”
“阿姐,你不要走!”年幼的弟妹拉著她的衣角,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滾。
“阿爹阿娘,女兒不孝,讓你們擔心了!”阿嬌也流下淚來,剛剛縣衙的官差過來通知,今天她們參選的秀女便要啟程。
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家人,“二弟,小妹,你們在家要乖乖的?!?p> “陸家秀女,快點出來,我們這就要走了!”屋外,官差不耐煩得催促道,他們得按時將秀女送達。
阿嬌走了出去,一步三回頭得踏上了接人的牛車,望著村里的房子爹娘弟妹離她越來越遠,淚流滿面。
阿爹阿娘,弟弟妹妹,你們且等著,我陸氏阿嬌一定會出人頭地,讓你們也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