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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口的晚風

第八十三回 韜光養(yǎng)晦 【劉敬宣急奔廣陵,劉禹示桓玄以弱】

京口的晚風 孫長安 4092 2020-08-03 23:25:30

  第八十三回韜光養(yǎng)晦【劉敬宣急奔廣陵,劉禹示桓玄以弱】

  詩曰:

  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話說劉牢之自縊在向陽坡之后,一直過了三天。手下將佐才發(fā)動士卒在向陽坡找到尸身。一生叱咤風云,勇武絕倫的劉牢之,誰也沒有想到會落到這個下場,在場之人,見到被懸掛在樹上的劉牢之尸體,無不拊膺而嘆息。直到尸體被運回大營,營中將士聽聞總帥已死,盡皆垂淚而奔嚎。無數(shù)武將都是撫尸而痛哭。

  人死不能復生。營中將士悲戚之后,自發(fā)為劉牢之發(fā)喪。因其找不到劉敬宣的蹤跡,便人人披麻戴孝,以示敬重。但無獨有偶,就在劉牢之即將下葬的前一天,劉敬宣回到營中,見處處人人縞素,不由得是一頭霧水。周遭的將士看自己的眼神也都是很復雜,劉敬宣自感不妙。徑直奔向中軍主帥營帳,只見劉牢之的尸體躺在大營里的一處木床之上。旁邊立著自己父親的盔甲佩刀。而總帥的座位也早就被一香案代替,上面除了各種貢品,還有一塊靈位上書著“晉征東將軍劉公牢之之靈位”。

  剎那間,劉敬宣只覺是晴天霹靂一般,全身瞬間失去力氣癱倒在地,周遭的將佐趕緊扶起劉敬宣。再看劉敬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是胸口氣息猶如千斤磐石重壓一般,于是緩緩上前,揭開尸體身上的白布,只見劉牢之雙目緊閉,嘴巴微張,舌頭微微外露,脖子上還殘留著深深的淤血繩索印。劉敬宣脫口而出喊了一聲“爹”隨即是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見到此狀,周圍的將佐是趕緊將劉敬宣抬到另一處軍帳之內(nèi),又請來軍醫(yī)給其灌了湯藥,按摩胸口和后背,掐人中之類的忙活了好一會兒,劉敬宣才漸漸醒了過來。見周圍的將佐一個個都是頭戴白布,腰間系著白色的絲絳。劉敬宣終于相信這是事實了。誰知劉敬宣還未來得及悲傷,手下的將佐便勸慰劉敬宣道

  “少帥,快走吧!此事已經(jīng)上報朝廷了。那桓玄肯定會另派親信來接管北府軍,我等死活尚且還不知。如今你是總帥唯一的骨血,也是我們北府軍的根。能留下來就留下來。”

  劉敬宣聽罷,不由得更是悲哀,小聲地抽泣起來。自己的父親死去,自己竟然連親手給他下葬的機會都沒有。正躊躇間,手下將佐拿出包裹遞給劉敬宣說道

  “少帥,別再拖延了??熳甙?!門外有一匹快馬。如今也就廣陵高將軍那里能夠容得下你了。走吧!”

  于是帳內(nèi)的將佐和帳外的大小軍官和士卒皆是齊聲勸說劉敬宣快快逃命而去。眾人勸說之下,劉敬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是帶了包裹出得門來翻身上馬,對著自己父親的營帳忘了一眼,咬牙切齒又無奈地拍馬奔那廣陵去了。

  且說劉牢之去世的消息報往建康之后,很快也傳到了各個大營的主將耳朵里。劉軼得知此事之后,只是淡淡地說了句“知道了”便沒有了下文,只在晚飯的時候,舉起一杯酒朝著劉牢之死去的方向一言不發(fā)地朝地上倒了一杯酒,不知道是惋惜劉牢之呢,還是念及劉牢之是自己的上司禮節(jié)性地敬一杯酒。

  劉禹得知此事之后,卻是久久說不出話。沉默良久之后,根本就不管檀道濟和王秀等人的話,徑直去到后院供奉孫無終靈位的密室之中呆了足足一天一夜,才將檀韶喚了進去,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檀韶便出來了。劉牧之和王秀詢問之后才得知,劉禹吩咐檀韶去尋找上好的香樟木雕刻劉牢之的靈位要和孫無終的靈位供奉在一起。劉牧之嘆息道

  “有情如德輿,四海之士焉能不畏德而服?”

  王秀亦是沉默良久,望著劉禹所處的密室,滿眼盡是無奈。很快,檀韶便做好了劉牢之的靈位,看著上面刻著“晉征東將軍劉公牢之之靈位”,劉禹不由得是紅著眼大發(fā)雷霆吼道

  “這等虛名如何配以總帥之英靈?”

  檀韶大為驚恐,慌忙磕頭請罪,說道

  “將軍恕罪,卑職不知,還望將軍示下!”

  誰知劉禹更為震怒吼道

  “你隨我南征北戰(zhàn),難道不知道是為誰而戰(zhàn)嗎?”

  正當此時,劉牧之帶著糧草器械輜重的賬冊來到劉禹門外,聞聽此言。立刻進來,對著劉禹拱手失禮道

  “明公,我來說吧!”

  劉禹見劉牧之進來,也是收住了即將要繼續(xù)罵人的話。只是氣嘟嘟地坐在那里,一聲也不吭。

  劉牧之則是扶起檀韶來到門外說道

  “你去這樣刻,晉北府老營總帥劉公牢之神武之靈臺,就行了?!?p>  檀韶也不敢多話,連連點頭稱是,隨即便辭別劉牧之重新去刻靈位去了。而劉牧之再次走進屋來看著劉禹說道

  “德輿,我知道你怪自己。這事怨不得你。”

  劉禹沒有接話茬,只是淡淡地說道

  “道民先生,坐吧!”

  劉牧之坐下故意玩笑道

  “德輿,這么久以來你還是第一次叫我的字?!?p>  劉禹見此,也是情緒有些緩和,說道

  “怠慢了先生,還望先生莫怪!”

  劉牧之則是一笑了之,說道

  “當年的豬油飯是真的香??!”

  說到這里劉禹是臉色還泛起了一絲笑意說道

  “先生找我有何事?”

  劉牧之拿出賬冊放在劉禹面前說道

  “我清點了一下咱們的人馬輜重,一共有水軍四千八百二十七人,艦船四百九十七艘,馬軍三千六百八十五人,軍馬八千四百一十二匹,步軍七千零四十四人。糧草十二萬三千七百石??滓蝗f六千副,各類兵器二萬余件?!?p>  劉禹問道

  “有何不妥嗎?”

  劉牧之搖搖頭說道

  “論馬軍和步軍,我們都不是北府軍之中最多的。但水軍是獨一無二的,桓玄應該很快就會派新的人來接替北府軍,而且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家族人。我與王先生商量了一下,將軍應當要立即對桓玄示弱。否則以桓玄的個性,下一個一定會對付明公?!?p>  劉禹說道

  “示敵以弱,這道理我懂。扮豬吃老虎嘛。先生不用擔心我的情緒,放心!”

  劉牧之點點頭說道

  “這樣我就放心了,這個賬冊就放在明公這里。王先生預料不過五日,必有朝廷使節(jié)前來,明公只需要交出賬冊,必定可保無虞?!?p>  劉禹點點頭

  “善!依先生所言就是了?!?p>  劉牧之點點頭,也不說話,只是起身施禮,告辭而去。

  卻說過了五日,果然朝廷的來使和北府大營的新任總帥來使前后腳就到了。為劉禹帶來的消息就是北府軍新任總帥為桓玄的堂兄桓修。還有就是朝廷的來使,更確切來說是桓玄的來使,陰陽怪氣地對劉禹說道

  “如今北府軍總帥上任,需要重新清點人馬。不知道劉將軍是否盡臣之本分,積極配合呀?”

  劉禹早就按照劉牧之的話,奉上所有人馬輜重賬冊交予來使說道

  “為臣者,哪兒能不奉天子詔令呢?”

  誰知來使又說道

  “還算你識相,若是不交太尉責怪下來。爾等可吃罪得起?”

  劉禹聽罷,自然是知道來使用意。于是恭敬地回答道

  “太尉身為國之楚君,乃為晉室之棟梁,如巨木之蔭護佑萬民。自然惟太尉所令而前驅(qū)?!?p>  來使聽完,滿意的笑了。在一陣的奉承之后,又拿出許多財物賄賂來使。劉禹等人恭敬地送走了二位來使。劉禹詢問王秀道

  “先生,他們只需來一人便可。為何來兩位來使?。o非就是為了了解我的底細嘛?!?p>  王秀則是眉頭緊鎖道

  “將軍早做打算吧!北府軍怕是要成為過去了?!?p>  此言一出,劉禹大驚問道

  “先生何故此言啊?”

  王秀慢慢地說道

  “桓玄坐擁荊州大軍,主宰朝廷。決不能允許朝廷有第二支可以與此抗衡的力量所在,如今他以朝廷的名義控制北府軍。想必很快就要解散北府軍了。如此一來,則再無與他匹敵之人?;感步K將會篡位的?!?p>  言罷,劉禹也是不知道該怎么辦,問道

  “那依先生之間,該當如何呢?”

  王秀沉默良久。劉牧之見狀,淺淺地說道

  “自古強龍難壓地頭蛇,桓玄再是勢大,也終究是荊州外客。建康幾大家族并非就是那么依靠桓玄吧!況桓玄亦不是甘心只做晉臣?!?p>  言至此處,王秀接話道

  “此言甚是,若是桓玄謀逆成功。則幾大士族想必不會善罷甘休。明公在建康可有交好之人?”

  劉禹直接回答道

  “也算是有一個吧!”

  “誰?”

  王秀問道。還未待劉禹回答。劉牧之搶先答道

  “當朝侍中王謐!”

  王秀眉頭緊皺問道

  “此人是否可靠?”

  劉禹低頭沉思片刻,說道

  “此人對我有救濟大恩,可靠!”

  王秀說道

  “那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明公即刻修書一封,派臧熹校尉親自送往京城二公子處,讓其想辦法轉(zhuǎn)交給王謐。”

  “寫什么呢?”

  “就一句話,桓玄是否有篡位的決心。若是他早已備好由楚公進位為楚王,則篡位之事便是昭然若揭。如此我們也可以打算下一步動作。至于為什么要臧熹校尉去。名義上就以嫂夫人與二夫人爭風吃醋為借口,找二叔三叔回家商量如何分家為由便是。”

  劉牧之聽完,憋住笑。劉禹則是有些無語,片刻才說道

  “先生,你這就不厚道了?。∧腔感植簧?,如何騙過他們?”

  王秀則是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所以你最近這段時間必須要離開軍營,回家去處理你的私事。最好是和嫂夫人來一場周瑜打黃蓋的戲。如此一來,臧熹校尉作為小舅子去建康送信,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p>  劉禹聽完,竟無言以對。轉(zhuǎn)頭看向劉牧之,劉牧之則是一直都憋著笑,這下被看出來了,索性就笑了出來。好一會兒才寬慰嘟嘴生氣的劉禹說道

  “明公,我看王先生此計甚為妥當?;感热灰允孔迳矸菘床黄鹞覀兒澹蝗缥覀兙痛耸緮骋匀?,表現(xiàn)我等胸無大志便好了。如此是一舉兩得的事情?!?p>  劉禹則是搖搖頭說道

  “敢情你們是早就算計著呢!”

  王秀說道

  “這都是權宜之計,哪里算是早就算計著呢?我們也算不到總帥會死??!”

  劉禹沒好氣地點點頭說道

  “得!就這樣吧?!?p>  說吧,王秀和劉牧之一陣哈哈大笑,隨即便起身告辭。說道

  “明公,盡快成形吧!記得書信??!”

  說完,便告辭而去。劉禹一個人坐在屋里想著兩個人的話,正在此時,臧熹一路小跑進來,滿臉大汗地說道

  “姐夫,啥事兒?”

  “叫將軍!”

  臧熹吞了一口口水,坐下喘著氣說道

  “這兒就我跟你,咋啦姐夫?”

  劉禹更氣了。問道

  “你來這兒干嘛?”

  臧熹一臉疑惑道

  “不是你叫我來送信嗎?信呢?”

  劉禹說道

  “在你姐手里!”

  臧熹只是“哦”了一聲,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劉禹叫住臧熹問道

  “干啥去?”

  “去給我姐送信!”

  臧熹一臉認真地說道。劉禹一副無奈地模樣問道

  “誰叫你去給你姐送信啊?”

  “那你說給誰送信?”

  臧熹有些糊涂了。自言自語道

  “王先生和劉先生一起來跟我說的呀!難道他們二人說的還有假?”

  劉禹嘆息道

  “好你個王秀、劉牧之。真有你們的!”

  臧熹上前一步,認真的問道

  “不是你說的?”

  劉禹聽完拍著桌子說道

  “是我說的!”

  臧熹便伸出手說道

  “那拿來吧!”

  劉禹這才反應過來說道

  “現(xiàn)在沒有,收拾收拾,跟我回一趟家!”

  說完,便起身朝內(nèi)室走去。臧熹坐在原地喊道

  “回去干啥?我姐叫你回去?”

  劉禹頭也不回地說道

  “回去成親!”

  臧熹習慣性點了一下頭,隨即又覺得不對,站起身跟著劉禹走進內(nèi)室問道

  “我姐叫你回去娶張月兒?”

  劉禹回答道

  “不可以嗎?”

  臧熹則打趣道

  “哇塞,這個世界超出我的想象。姐夫,你跟我姐簡直就是神仙愛情?!?p>  劉禹一巴掌拍到臧熹腦袋上責怪道

  “我給你一下神仙愛情!”

  疼得臧熹四處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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