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男兒應是重危行【初為人父多喜悅,躁動之心再浮起】
詩曰:
桃葉飛花春滿園,落英繽紛漫水川。
人生總怨負韶華,一輪秋月映空山。
上回書說道,劉寄奴因軍功受京口都尉趙無忌賞識,特向南徐州刺史與太守言說此次作戰(zhàn)功勞。太守與刺史自是愿意做個順水人情,出面勸說臧俊。臧俊一時間也無理由可找,一來是自己的女兒早就芳心暗許,二來看劉寄奴確實有幾分本事,況且又有上司太守和刺史的勸說,再加上都尉趙無忌的擔保,也只能是半推半就的同意了這門親事。
很快,婚期近在眼前。劉寄奴將自家的茅草屋修繕一番,師父關五爺和廣濟大師又一起出了些銀錢,給其做成親開銷之用。蕭氏又拜托馮氏找了這附近最好的泥瓦匠,挨著茅草屋的旁邊蓋了一間夯土瓦屋;以作新房之用。劉寄奴又去城里備了些聘禮,送到臧俊家中。其后將六禮都一一按步驟準備妥當。
馮氏又去城里請來了辦酒席的廚子,約好開席的日子。一切應用之物準備完畢,廣濟大師和關五爺又出了三千錢,請山下的木匠打了些新的家具送去劉寄奴家。
這天,劉寄奴正在家里與兩個弟弟將院子里的泥坑修補充實。一位官府打扮的公人來到劉寄奴家院門外,隔著籬笆問道
“此地可是劉寄奴府邸?”
劉寄奴正在和兩個弟弟舉著夯砸地,聽聞有人詢問,便抬起頭來看著公人打量一下回答道
“正是!”
“你就是劉寄奴吧?臧功曹約你未時三刻,在廣合樓相會。別忘了?!?p> 說罷,公人便轉身離去了。
劉寄奴還未來得及問,公人便匆匆遠去。劉寄奴隨后來到后院菜地,找到正在給菜園子澆水的蕭氏,將此事言說一遍。蕭氏皺皺眉頭說道
“親家可能是有什么話要跟你說,畢竟成了親,有些話就不好說了。換身衣服趕緊去吧!”
“誒!”
劉寄奴應聲而去,蕭氏又叫住劉寄奴
“我床頭的柜子里,還有你師父給的錢,你帶上些,別讓準岳父請客!”
“還是娘想得周到!放心吧!”
劉寄奴微微一笑,便轉身跑回屋里去了。不多時,劉寄奴換了衣服,出來給兩個弟弟交代幾句,便朝城里跑去了。
且說劉寄奴來到廣合樓,報了姓名,跑堂的伙計引著劉寄奴來到二樓的一角。此刻已經是過了飯點,人數(shù)不多。只有些飲酒的人在一樓吃喝,二樓則是些有點身份的人稀疏地坐著飲酒談論些閑事。
書中暗表,這一日三餐恰恰是始于劉寄奴所處的生活時代。劉寄奴自然是一日兩餐,因為家里太窮,但像臧俊這樣的太守府幕僚從屬,則還是吃得起一日三餐的。自然,餐館里也是有人吃午餐的。
劉寄奴來到二樓,跑堂伙計指明了位置。劉寄奴拿眼一打,便看見臧俊獨自一人坐在二樓的一處角落,周圍卷帷高鎖,坐在此處可欣賞臨街風景。劉寄奴穩(wěn)了穩(wěn)心神,便走了過去,拱手朝臧俊施禮道
“伯父,小侄來了?!?p> 臧俊此時的臉正看向欄桿外,聽聞此言,并未抬頭看劉寄奴,只是低頭舉杯飲了一口酒,伸手示意劉寄奴坐下。
見狀,劉寄奴便在臧俊對面跪坐在墊子上。挺直身子,正襟危坐。臧俊瞟了一眼劉寄奴,說道
“今日找你來,無他事。只是有幾句話囑托你?!?p> 劉寄奴面色肅然,畢恭畢敬地看著臧俊,言語道
“伯父請示下”
臧俊癟著嘴點了一下頭,言語道
“我就這么一個女兒,相信她娘的事情,你也早就知道了。五年來,她是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會偷家里東西出去給你吃,我是一次也沒阻攔。一是我寵愛我的女兒,二是這幾年你小子倒也是手腳干凈,沒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前幾年,我倒是給她張羅過好幾個人家,但這死丫頭就是誰也看不上。所以我不逼她,我就看你小子什么時候能先開口?!?p> 劉寄奴聽聞,面色有些慚愧,言語道
“多謝伯父成全!”
臧俊舉手示意停止,自己又接著說道
“先別急著謝我,我今天要跟你說的是,我雖不是大戶人家,但也是家境殷實。你家我去看過,著實不成體統(tǒng)。雖說你蓋了間新房,那也只是山野草廬,抵不了什么事。你還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我的女兒嫁給你,可不是給你家當傭人的。當然,我的女兒也不是好吃懶做之輩。你將來若是負她,我和她死去的娘,絕不會輕饒于你。雖說你這次讓趙都尉給你講了些好話,但我還是不放心。你父雖然之前也是郡功曹,與我職位相當,但如今你家徒四壁,將來你當作何打算?”
劉寄奴被這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良久,才緩緩說道
“我雖不才,家貧無有資財;但我也知道良善仁愛。青兒一心為我,我又怎會辜負于她。我不會說話,但只有一條,我對青兒之心,雖山河更易,亦無所變。至于家貧,我娘說人只要活著就要有盼頭,腳踏實地,我一定把最好的都給青兒。”
臧俊聽完,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沉默。劉寄奴亦是沉默。良久,臧俊才說道
“吃中餐嗎?”
劉寄奴面色尷尬地回答道
“家貧,還吃不起三餐?!?p> 臧俊臉上面無表情,說道
“我無他求,只求你能讓我女兒一日三餐有著落,不穿千縫百衲衣。”
說罷,便也不管劉寄奴,只是叫伙計上菜。劉寄奴也不便多言,只能是聽著臧俊吩咐。片刻,伙計端來一碗鯽魚豆腐湯、一碗涼拌的韭菜、一碗醬、一籃子胡餅和一碗鴨肉。
雖說劉寄奴是極不情愿,也是硬著頭皮吃完這頓飯。期間假借上茅廁之際,去往樓下柜臺付賬,卻被店家告知,臧俊早已付過錢,不愿讓自己的女婿破費。劉寄奴聽完是有感動又慚愧,繼而上樓默默吃完飯,與臧俊一同下得樓來,各自回家去了。
且說這婚禮的日子是如期舉行。劉寄奴這天是新衣新鞋新精神,青兒則是淡妝輕柔,眉眼如水。眾人都來慶賀,又請了這廣濟大師當了證婚人。小小的院子,好不熱鬧。流水席辦了整整一整天,都尉趙無忌也前來祝賀,馮氏一家人與曾經劉寄奴城里的鄰居也都來慶賀。
大家吃喝閑聊,高朋滿座,足足是鬧了一整天,直到將近子時,所有人才逐漸散去。累了一整天的劉寄奴,在張羅大家收拾妥當,已然是丑時三刻。一切招呼完畢,劉寄奴這才回屋睡覺。
話說這劉寄奴進得屋來,借著油燈,青兒坐在新床上蓋著紅蓋頭是一動也不動。已經是陪了一天酒的劉寄奴,醉眼惺忪,用一根松樹枝做成的喜稱挑起紅蓋頭,青兒的笑容宛若秋蘭。疲倦的劉寄奴此刻仿佛是忘掉了這一切,緩慢地坐到青兒對面,竟然開始傻笑起來。青兒見狀,就起身脫去身上的喜服,換了身居家的衣服,扶著劉寄奴洗了臉腳,吹滅燈火,相擁著睡去了。
屋外。站在不遠處稻田邊的臧俊見新房燈滅,才轉身離去。而站在官道上等待的趙無忌卻是安慰地說道
“兒孫自有兒孫福,子女終究會是離我們這些老頭子而去的。不過不用怕,他們也會老,最后也會像我們一樣!”
臧俊則是苦笑一下說道
“你女兒經常來看你嗎?”
趙無忌回答道
“那是!我們那女婿,是恨不得三天兩頭往我們這邊跑!”
臧俊皺眉道
“哦?為什么?”
“我女兒跟我學的拳腳,我那女婿是個老實人!”
趙無忌故作神秘地說道。臧俊聽完,先是一怔,接著是哈哈大笑。說道
“你這個老東西!敢情你這女婿是跑你這躲難來了!”
趙無忌也笑道
“走吧!明天你個老東西也沒早飯吃了!”
臧俊聽完,不禁笑出了聲!二人踱著步,朝城門走去。這城門還是太守的命令才準許開的,眾人也就肆無忌憚了一回。趁著月色入城,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婚后的生活,自然得是適應一段時間,劉寄奴也是在青兒的溫柔鄉(xiāng)之中學著去當一個好丈夫。受盡磨難的蕭氏,也是盡心地愛護這自己的兒媳。不想讓自己的苦難在青兒身上重演,幾千年以來的中國女人,身上縱然有著許多難以言說的缺點,但更多的是,忍受苦難的堅韌和體己及人的善良。
就這樣,在田野、山林之間來回穿梭的劉寄奴,努力地討生活。仿佛全然是忘卻了這是個亂世,就如同這偏安一隅的朝廷一樣,溫柔的小日子,逐漸磨去了劉寄奴那原本就不怎么強烈的進取心。
話分兩頭。卻說這劉寄奴還只是京口城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窮人。但在黃河沿岸,氐人苻堅所統(tǒng)領的秦國已經完成了北方的統(tǒng)一。武力所帶來的威望,讓苻堅的野心極度膨脹,既然漢家正統(tǒng)長安和洛陽,已然落入自己手中。那么幅員遼闊的氐人秦帝國,便再想體會漢人政權的雄威。在漢族大臣王猛勸說無效,并又去世的情況之下,已然耀武揚威于中原六州的苻堅,何不征服所有漢家疆土。成為一個真正統(tǒng)一四海的皇帝。
晉太元八年,苻堅舉百萬之眾,以投鞭斷流的豪氣南下。已然偏安近百年的晉室,匆忙之中,只能是派謝玄率北府軍北上抗敵。
在這實力懸殊的戰(zhàn)爭中,謝玄力挽狂瀾,北府軍士力戰(zhàn)群敵。才挫敗秦軍的進攻,淝水沿岸,遍布秦軍尸體無數(shù)。此戰(zhàn),讓劉牢之與謝玄成為晉室耀眼的新星,挽危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將傾。
自然,北府軍在北方的勝利傳遍了南方各地。首當其沖的肯定是京口,作為交通樞紐的京口城,將北府軍的威名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凡是那南渡的男兒,無不歡呼雀躍,踴躍奔向北府軍的軍營。
此時,仍然躬耕于鄉(xiāng)野間的劉寄奴卻已然是一個父親。距離與臧愛青成親,已經過去兩年,除了給劉寄奴生了一個女兒之外,別無所出。劉寄奴倒是也不在意,盡心地撫養(yǎng)著女兒。在辛苦勞作一天之后,回到家看到襁褓中的小生命。那疲憊也是煙消云散。
盡管生活如此甜蜜,但隨著鄉(xiāng)野間參軍的呼聲日益高漲,日積月累,劉寄奴也難免不受影響。
謝玄的軍事勝利,讓晉室北歸的聲音在朝廷上也是越來越響。北府軍趁勢發(fā)動的北伐反攻,讓北府軍區(qū)區(qū)八萬的軍力顯得捉襟見肘。這些東西都逐漸點燃了劉寄奴那顆原本就不安分的心。軍隊頻繁的調動,那些裝備精良的軍隊每當從官道上或是鄉(xiāng)野阡陌之中經過時,十歲時的那種期盼,在二十歲的劉寄奴心里一次次得到增強。
終于,劉寄奴的機會來了。時間如流水,轉瞬即逝。劉寄奴的女兒也迎來了百日的好時候,蕭氏張羅了一大桌豐盛的飯菜,腌蘿卜燉煮的鴨子,用炭火在后院的空地上烤熟的雞肉,還有用大醬燒得了的野兔肉,又切了些筍干與那關五爺送的肉干燉了,涼拌些秋葵和韭菜。滿滿的一大桌子菜肴,請來了許久不來的臧俊和馮氏一家。坐得滿滿當當。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都在見過劉寄奴與臧愛青的女兒后,青兒率先說道
“滿月了,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眾人七嘴八舌,最后劉寄奴一錘定音說道
“我等都是粗人,只有岳父大人精通文墨。還望岳父大人為外孫女賜個名字。”
看著孩子滿臉欣喜的臧俊聽完,也是不推辭,隨即便閉眼思索道
“青兒是我唯一的女兒,我想把我這一脈傳承下去,寄奴嘛也是他母親唯一的兒子,也要繼承劉家的衣缽,干脆這樣吧!就叫興弟如何?希望興弟的到來能讓寄奴和青兒生下更多的孩子,最好是還來一群男孩兒,讓興弟有一大群弟弟。如何?”
眾人聽完皆是拍手叫好。劉寄奴也是滿心喜悅,倒了一大碗酒敬自己的岳父,還未來得及看岳父舉杯,便是仰頭一大碗喝下了。臧俊倒也不介意,笑呵呵地也喝了一大碗,眾人都是談笑風生,互相祝賀,沉浸在這喜悅之中。
正在這時,劉寄奴卻是咳嗽了一下,站起身說道
“我決定要去參軍!”
眾人皆看著劉寄奴,聲音也都停了下來。臧俊最先打破平靜問道
“你要去干什么?”
劉寄奴把剛才的話繼續(xù)說了一遍。眾人皆沉默。馮氏說話道
“那青兒怎么辦?獨自一個人在家?”
青兒此時剛剛將孩子放回屋內,又回到門口邊聽到眾人對話。便站在門外聽著。
“屋內就只能拜托母親和岳父多加照看?!?p> 臧俊卻是異常的平靜說道
“好男兒志在四方不假,我等庶族去建立軍功立業(yè)也是一件好事,只是這青兒剛剛生下興弟,孩子還小,你若離去,這田間地頭的活,該怎么辦?”
劉寄奴聽完說道
“岳父,您說得對。大男人應當讓自己的妻兒吃得起一日三餐。如今母親身體尚可,兩個弟弟又已長大,我若不趁現(xiàn)在出去闖蕩,怕是再過些時日,就沒有機會了。如今北府軍連戰(zhàn)連捷,若北伐成功,朝廷北歸,恐怕我要永遠在田間地頭勞作,絕無出頭之日了。”
眾人聽完,頓時議論紛紛。青兒這是大踏步走進正堂,說道
“我支持他!”
劉寄奴隨即轉身看著臧愛青,眾人也都看著臧愛青。接著臧愛青又說道
“大丈夫豈能安居鄉(xiāng)野,當年我們一家為逃避胡人追殺,母親投水而死。你若從軍,能跟隨朝廷大軍北擊胡人,如果路過逍遙津,記得跟我母親燒一炷香,就說我過得很好。如果還有可能,就砍下兩顆胡人的腦袋,來祭奠我娘?!?p> 一席話,說得是鏗鏘有力。眾人都鴉雀無聲,臧俊聽完也是五味雜陳。自己的女兒也是說出了自己心里多年來的傷疤。也只怪自己是個文人,又是一把年紀,若能重來,自己也定要手刃幾個胡人來泄心頭之恨!
臧愛青接著說道
“我們這些人,要不然是彭城人,要不然是瑯琊人,如今我們南渡于此,祖宗之地盡皆在胡人之手,凡血腥男兒,又烏可袖手安坐,作壁上觀耶?”
劉寄奴被自己妻子的一席話,激蕩得是熱血沸騰。轉身拉起臧愛青的手堅定地說道
“青兒,我劉寄奴若不能斬殺胡人以祭岳母,定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臧愛青突然用手捂住劉寄奴的嘴巴說道
“你不僅不能死,還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池,我還要看你功成名就的那天。”
劉寄奴一時激動語塞,竟然是眼淚奪眶而出。眾人見狀也都感佩夫妻二人同心,無不贊揚嗟嘆。
說做就做。
一個月后,劉寄奴開始收拾行裝,計劃打點好家里一切,在出發(fā)前幾日,特地出發(fā)去山上拜會關五爺,將其心中所想言說一遍。關五爺也是嘆息一番說道
“當年漢室淪為曹孟德的玩物,劉玄德南渡取荊州,繼而西取益州。是為王業(yè)不偏安,漢賊不兩立。今你習我關家刀法,黃氏箭法,皆為漢人技藝。所興復的漢家疆域更甚往昔,無論是曹孟德或是司馬仲達,還都是我漢家男兒的人中龍鳳,如今漢地盡為胡人所有,除周幽王之昏庸,還未曾有過。如今你要去闖蕩,我支持你,只是那最后一套群鬼莫近刀法,自己要勤加練習,戰(zhàn)場上風云變幻,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用得上。記住,兵者,詭道也!君子用兵,在勝而不在義!以最終取勝為之最主要,亂世之中,只有勝利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劉寄奴一臉肅然回答道
“寄奴謹記師父教誨!”
關五爺點點頭,看著窗外的夕陽說道
“還有一點,你記住。若是狹路相逢,惟有剛毅頑強之勇氣,才能如磐石一般巋然不動,敵人雖眾,自會散碎如沙,隨風而去!”
劉寄奴記下關五爺?shù)脑挘P五爺又將自己的冷青鋒交給劉寄奴說道
“此刀斬邪除惡,匡扶天下;切記不可欺凌弱小,不可濫傷百姓。為天下蒼生而戰(zhàn),即使血流成河,亦無愧于天地鬼神!”
劉寄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舉過頭頂,接過冷青鋒堅定地說道
“我當以勇猛無畏,留存有用之軀。為天下蒼生造福!”
關五爺點了點頭。隨后又說了些需要注意的話,直至太陽下山,才依依不舍告辭而去。關五爺也破天荒地送劉寄奴來到山腳的竹林與稻田的交界處,揮手朝劉寄奴告別。
帶著關五爺贈與的冷青鋒,劉寄奴走出一大段距離還看見關五爺站在竹林處,望著自己的背影,劉寄奴跑到稻田邊的一處土丘上,連磕三個頭,隨即轉身跑去。
幾天后,一切準備完畢。自己帶著應用之物,朝著城里的都尉趙無忌之處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