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一群廢物,你們這么多人竟連個女人也看不住?!?p> 彼時,洪毅正在太和殿中大動肝火。
他萬萬沒想到,孟蓮竟然能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這么多的追兵,竟連區(qū)區(qū)一個女子都抓不住,朕要你們有何用?”
洪毅發(fā)起火來可非一般,連小木子見了都不免覺得畏懼。
“陛下,這事真的不能怪我們。本來我們已經(jīng)快要追上簡昆了?!?p> “誰知這個逆賊竟然有同伙,一個黑衣人把娘娘給接走了?!?p> 宋羽聲音難免還有些發(fā)顫,看著面前滿臉漲的通紅的洪毅,心里怎么說也有幾分畏懼。
“同伙?”洪毅輕蔑的一笑。
“他如今是腹背受敵。鯨族人人都知道簡昆是個罪人,而他回來便是死罪一條。”
“誰又會在這個時候和他糾纏不清。莫不是八爪在暗中幫他?”
洪毅越想便越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
可是怎么會?若是八爪族又怎能這般光明正大的闖到他們的地界來?
“宋羽,你幫我查一件事。”洪毅思慮了什么,又與他低語些什么。
天牢里,簡昆無力的倚在茅草邊。
他的身體越發(fā)的虛弱了,甚至連一碗水也端不起來了。
或許這一世,他便要命喪于此了吧。
想到這里,他竟多了幾分釋然。
他們終究是再也見不到彼此了,他卻總是無來由的想起她,想起她腹中的孩子。
也不知那是個男孩還是女孩?若是個小女子,會不會像她一樣好看。
想到這里,他竟然傻傻的笑了。
思念她是他每一日最快樂的時光了。
除此之外,他感受到的便只能是痛苦。
“馬上就要上刑了,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著她呢?”
這般執(zhí)著的精神讓惡毒的小吏都不免動容。
“兄弟,你說說你,喜歡誰不好,偏要愛上鯨帝的女人,還讓人家懷了你的骨肉?!?p> “這對陛下來說當真是奇恥大辱,他能忍你到現(xiàn)在當真是不容易呀?!?p> 獄吏說到這里不由得嘆了口氣,看著簡昆渾身的傷倒也實在不忍再落鞭。
“算了,算了。今日就不必用刑了,你看看你身上哪有一塊好肉?!?p> “就算你再有能耐倒也是血肉之軀,日日酷刑,你怎能吃的消?”
這惡吏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了,竟然會對簡昆心生憐憫,卻見他自嘲的一笑。
“怎么?鞭子又不抽在你身上,你倒心疼起我來了?!?p> 雖然言語中有幾分挑釁的意味,但今日那小吏卻并沒有與他計較。
“對,我是心疼你。要說我在天牢里呆了這么多年,還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硬骨頭?!?p> “可即便你再有血性又如何?這樣做無疑于自討苦吃,自尋苦吃?!?p> “從我回來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要活著出來?!?p> 簡昆倒是誠實,就是這樣的話讓人聽起來不免唏噓。
“既是如此,你又為何要回來找死。難道你不怕死?”
“不想死。但也不怕死?!彼ǘǖ恼f道。
“所以,你為了保全那個心愛之人,就算受到怎樣的酷刑都可以無所謂?”
在此之前,他還只一味顧著給鯨帝辦事,但現(xiàn)在看來,倒是他做錯了。
“沒錯。為了她,我愿意付出一切,從我愛上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做好了這樣的準備?!?p> “死,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么,我只想用這條性命去守護她。”
“因為我曾答應過她,要守護她一輩子,所以無論如何,我也不會食言?!?p> 簡昆說這話的時候,神色異常的認真,就好像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你……”
“上刑對我來說沒有什么,所以你只管做好你獄吏該做的事情你,也不必在意我的感受。”
可是他越是這樣說,那小吏心里便越難受。這對他來說,著實不容易。
“可是陛下每日都要來檢驗你的傷口,我擔心……”
“無所謂。既然他要整我,這些傷也不必長好了?!?p> 簡昆說這話時這么淡然,就好像承受酷刑的人與他無關。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佩服你,這樣的刁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撐過來的。”
“不過說起來,你這樣的骨氣,倒真是能做出擼走帝妃這樣的事來。”
“你們?yōu)楹芜@般聽命于他?僅僅是因為他是鯨帝嗎?”
他看著小吏的眼神中還泛著幾分愁苦。
“就是因為他有權有勢,所以你們大可以不去顧及事非曲直,僅僅是因為他是霓光最大的王?”
“那么普通人呢?難道他們的命就不是命嗎?”
如此的盤問竟讓那獄吏一時間慌了陣腳。
被他行刑的人多了,也唯有簡昆才會問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可是,大家都這樣做呀,又有什么不對嗎?”
他看著簡昆的眼神在無奈中又多了幾分茫然。
“所以,如果大家都這樣做的話就一定是對的嗎?”他似乎并不能夠理解。
“或許也不對吧??墒谴蠹叶际沁@樣做,對不對又有什么要緊。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不是嗎?”
“這是生存在霓光的規(guī)則,你若是不尊重它的話,被關進這里便再正常不過了?!?p> 那小吏說著,言語間不免有了幾分責怪簡昆的意思。
“所以,你們就這么做了?!?p> “我當真想知道關在這里的有多少的無辜之人?又有誰真正在乎過他們的感受?!?p> 那小吏卻不說話了,手中的皮鞭不經(jīng)意的掉落在地上。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是又能怎樣呢?就算它是錯的,我們就可以不做。”
“我們不過是茫茫人海中的一粒沙。”
“我們無法決定自己的出生,無法決定自己的死亡,也無法決定我們能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小吏說這話的時候顯得異常的傷感,淚水不經(jīng)意的淌落,似乎打濕了他的襟口。
他看著面前的刑具發(fā)呆,愣了許久,一句話也沒說。
半晌之后,竟將上刑的皮鞭重重甩在了地上。
或許是真的做錯了什么,若不如此,又何必像現(xiàn)在這般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