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沖出雪境,你渾身的經(jīng)脈都會斷裂,你真的執(zhí)意如此嗎?”
仙者白衣的身影又再度出現(xiàn)在了簡昆的面前。
他已然精疲力盡地說不出話來。
彼時卻順著那道白光緩緩地站起,昆子疲倦的藍眸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要出去,即便以生命作為代價?!?p> 風雪不斷撲打著他的傷口,簡昆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
他能感到孟蓮正拉扯著自己的手臂。
“不要,你回去好不好?聽我的話,快回去……”
漸漸的,她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了,卻有種清脆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好,很好,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p> 話音剛落,又一道白光劃過了天際。
等簡昆再度睜開眼睛時,阿蓮已經(jīng)消失了。
面前是一望無際的火海,巨大的火浪翻涌著,肆意地噴發(fā)著。
深紅的海焰,深不見底。
方靠近一點,卻能感覺到那種不可遏制的熱浪。
腳下的巖石滾燙,竟把簡昆的腳底燒的裂皮。
“怎么?怕了嗎?只要你從這里跳下去,被抹去的記憶就會重新被拾起?!?p> “只是你渾身的經(jīng)脈都會在玄火的燒灼中破碎,你可想好了?”
他看不清那仙子的面容,四下望去,卻是烈火濤天。
黑暗的四壁,不見天日。
簡昆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心中掠過了她的笑靨。
“想好了?!?p> 簡昆言罷,猛然睜開了雙眼,隨即縱身一跳,即刻便融于了火海之中。
“孟姑娘,你可算醒了,簡昆他……”
程啟仁剛剛燃起了一絲希望,卻被阿蓮的微微搖頭給熄滅了。
“他,他被帶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p> 她的聲音很低,神色難免復雜。
正在這時,忽而聽見了一聲劇烈的響動。
只見,簡昆將床榻硬生生的劈開了。
男子的身體則毫無知覺的順著榻板滑落在了地上。
“這……”
慕容宛的眼睛瞪大了一圈,像是被簡昆此舉嚇了一跳。
“孽緣呀,孽緣,看來他終是逃不過這劫了……”
一旁的鈴醫(yī)在小聲地嘟囔著什么,程啟仁眉間的愁意便更濃了。
汪汪火洋中,簡昆就像一只飄泊無依的落葉,隨著火浪的翻卷于玄火中搖擺飄蕩。
他渾身的經(jīng)脈在一點點的斷裂,似乎從未這么清晰的感覺過疼痛。
這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窒息感,他的意識是清醒的,卻不做絲毫的掙扎。
彼時,簡昆的腦海中掠過紅衣女子的臉,她似乎在沖自己笑,但這些幻影卻又一閃而過。
恍惚中,他早已不知身處何處,卻久久地沉溺于疼痛之中,越沉越深。
不知過了多久,昆子再也沒有了任何知覺。
就像一只單薄的白羽,墜落,無盡的墜落。
“簡昆,醒醒,簡昆……”
他昏迷著,她呼喊著,直到喊破了嗓子,直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姐,我們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一直干坐在這里不吃不睡,會熬壞身子的?!?p> 慕容宛再也坐不住了,柳眉微微一蹙。
孟蓮卻像株木頭樁子,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不必了,我就在這里陪著他,直到他醒來為止?!?p> “那他若是……”
宛兒還想說什么,卻忽而感覺有幾分不妥,便下意識的捂住了嘴。
阿蓮倒是絲毫不避諱。
“他一定會醒來的,他若是為此而喪命,那我也不必留戀這世間了?!?p> 巳時的軍營,死一般的沉寂。
程非抽出了鋒利的刀刃,一瞬間,刀光晃過了范晨逸的眼睛。
下一秒,他手中的刀便被范晨逸奪了去。
“不可以,程將軍,這一步太險了?!?p> “給我?!?p> 程非的淺眸中卻滲著絲絲冷意。
“唯有如此,才可為父帥免去罪責。現(xiàn)在整個霓光都在通緝他,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p> 程非說著沒有絲毫的猶豫,便伸手去奪范晨逸手中的冷刀。
晨逸腕力不足,終究不是他的對手。
剎那間,那尖刀便狠狠的向程非的右臂砍去。
只聽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程非的雙眸都暴了出來。
半個時辰之后,他還在打寒顫。
那只殘了的右臂在不斷地淌血。
程非周身被汗水所浸濕,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范晨逸則小心翼翼地在他的面頰涂抹著藥膏,一邊為程非擦拭,一邊不住的嘆氣。
“這既是程大人的意思,少帥又何必如此?”
“好好的非要扮成簡昆的模樣,只怕讓程大人知道心里會更難過的?!?p> 范承逸凝視著血漬斑斑的殘臂,不免唏噓。
程非的頭低垂著,失去了血色的唇顫了顫。
“這些年,我遠在邊海,未能在父帥的身邊敬孝。所以,心頭總是空落落的?!?p> “現(xiàn)如今,父親為了自己的愛徒甘愿赴死,我既不能改變他的決定,便只能用我的性命去抵?!?p> “可這事若是讓程大人知道了……”
“我會趕在父帥被逮捕前去鯨宮受死,就算盡了我此生的孝心。”
他的身體抑制不住的發(fā)顫,此時再無力說什么,只是默默閉上了雙眸。
再度醒來之時,程非呆呆地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可能是失血過多,讓他看起來異常的憔悴。
一雙藍眸夾著些血絲,他則細細的打量著,言語透出了幾分不安。
“晨逸,你可記對了?不要出什么差錯。”
“少帥多慮了。這變?nèi)菪g是我范家的絕活,祖父臨終前將它傳習于我,是斷斷不會出任何差池的?!?p> 范晨逸努了努唇,“只是,少帥非要如此嗎?難道,就別的辦法?”
“事到如今。我不愿叫父帥為難?!?p> “既然他執(zhí)意要保簡昆的性命,我也唯有如此,才能化解這次危機?!?p> “否則,鯨帝動怒,牽連的就不只是父帥,甚至是千千萬萬鯨兵的性命?!?p> “舍我一個,保全所有,又有何不值?”
范晨逸的眼眸忽而有些濕潤,他向程非拱手一禮。
“少帥此舉著實讓范某佩服。既是如此,我明日便與少帥同去?!?p> “鯨廷之上,我愿為少帥圓場。無論結果如何,范某都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