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霍寒英“意外”墜樓后一周,警方的正式通告出來了??磥?,他們是真的確定要把這個事件作為“意外事故”處理了。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在沒有更多有效的能指向“人為”目標的證據發(fā)現的情況下,基本上誰都會這么處理的吧?
即使是我們手里的證據,也只能作為參考,要是真的上到公訴法庭,我們提交的證據會被對方的辯護律師輕易地反駁的。
人類,真是一種容易放松的可怕動物。
僅僅過去一周,學校就再度回到了往日一樣稀疏平常的生活里。我不知道霍寒英的同學的日常是什么樣的,但是我周圍的同學的日常,似乎已經跟以前沒有區(qū)別了。就像很久之前網上會曝出來的外國某個品牌發(fā)出的“有色眼鏡看待”的情況一樣,事件期初,大家義憤填膺、群情激奮,但是只要有足夠長的時間,一周,兩周,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就一定會有人淡忘當初的心情。那個牌子的店面里,國人依然來往如潮。
簡直……就像那種受傷的事情從未發(fā)生。
在沒有新的證據的時候,我們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霍寒英恢復意識,還有等著有新的收信人出現……
我看著在講臺上滔滔不絕跟我們拓展微積分的大魏老師,嘆了口氣。
今天,是預定的要把話劇團的東西歸還的日子。既然不能確定這就是【病嬌少女】身上穿著的那一件,這個東西就沒有更多的實際意義。早點歸還……才是應該的吧?而且每天帶來帶去的,不管是被同學發(fā)現還是被爸媽發(fā)現感覺都是個沒法收場的結果?,F在一想,還真不是每個人都像推理部和話劇團那樣的人可以解釋得通呢。
下課鈴響了。
伴隨著大魏老師的指示,同學們開始舒展在課上有些僵硬的身體。也有人為了解決個人問題離開了教室。
是時候了……
我拿起放在一旁的裝著裙子的紙袋,起身準備出門。
“唐淺——?誒,你要去哪?”
明智忽然叫住我。
“有點事……”
“課間也不閑著嗎……你這是又要去哪個女生那里?”
“為什么會有女生啊……”
“上次結伴去廁所的時候,不是還有個別班的女生在對你打招呼嗎?你這家伙,是不是借推理部職務之便然后到處把妹搭訕去了?”
哦……那個啊,那個是遇到了話劇團的王苑和她的同學,被王苑提醒要早點歸還話劇團的服裝道具呢……要不然我現在準備干什么。
“怎么可能啊……明明學妹就在推理部里面……”
“啊,你這家伙的目標,果然是小鈴啊……你這惡毒的蘿莉控!”
啊……誰來救救這個可悲的靈魂吧……
“隨你怎么說吧……我先走了,要不然會趕不上下節(jié)課了……”
話說,這是我第一次一個人來辦公室里找顏老師呢。
第一次……
一個人來……
呃……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
突然,緊張起來了……
啊,不會的不會的,這里可是學校啊,而且是學校里,經常有老師出入的辦公室啊……我在想些什么奇怪的東西啊……
不會的,那種妄想的東西該收斂一下了……
再說,我是有正當理由才來的。
我敲了敲門。
沒有回應。
里面的老師在忙嗎……
我又再次敲了敲門。
“啊,請進?!?p> 聲音是個上年紀的女性。是隔壁班的英語老師嗎?
我打開了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里面,果然只有隔壁班的英語老師一個人。她正戴著眼鏡,有些嚴肅地看著什么……嗚哇,這個氣氛,頓時壓抑起來了。
眼角的余光看到我進來,她仍然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東西:“你有什么事?”
“啊,我是來歸還話劇團的東西的……”
“話劇團?劉老師不在這個辦公室啊……啊,對了,劉老師預退了,現在代理的是顏老師……她現在不在,你放在她桌子上吧,我跟前數三個,桌子上放著一盆鳶尾花的那個?!?p> 哈……
“您對花還……真了解呢?!?p> “因為小顏老師在辦公室里說過好幾次啊……她是真的喜歡這個呢……”
是,是這樣啊……
我快步走了過去。
這就是……顏菲老師的辦公桌嗎……
桌子很干凈,雖然放著一個種著花的花盆,但是桌面上卻絲毫沒有泥土或者水漬。桌子上的文件和教材也收拾得很整潔,基本上需要什么是一目了然的。字典、教案冊都好好地放在最顯眼的地方。電腦的顯示器上貼著粉紅色的便簽,上面除了可愛的字跡還有畫著有意思的符號……這難道,也是鳶尾花嗎?桌面上還放著一個相框,看樣子上面的事老師以前的學生嗎……并沒有哪個跟老師很像的人。話說,書還真是多啊……但是一點都不雜亂。跟唐清屬于相反的一類呢……那家伙雖然成績很好但是幾乎所有的個人物品都沒有應該放在哪里的固有邏輯,床上的東西會掉在地上,桌子上的東西會呆在床上,收拾她的房間簡直就是災難片。
最難能可貴的,從外觀上都看不到化妝品留下的痕跡,看上去很清爽。老師一定有很好的家教吧……什么?這種事情需要懷疑嗎?
平時,顏老師就是在這……
就是在這……
我又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隱隱約約地,要聞到什么不該聞到的氣味了……
啊,好香……
為了防止自己胡思亂想,我連忙把紙袋平放到了顏老師的桌子上。
還是……留下個字條說明一下比較好?
我從顏老師的桌子上撕了一張便簽,然后拿起筆筒里的一支筆,在便簽上寫上“2月16日借出話劇團服裝道具,今歸還;推理部”,然后把它貼在了紙袋的正中間。
這樣應該沒什么問題了。
我正要出門的時候,看了窗外一眼——
明智那家伙一副賭氣的樣子在看向這里。
“你在顏老師的座位上放了什么東西?”
“都說了是還的東西啦?!?p> “你少來了,對別的你可能都是馬馬虎虎的,但是——”明智說著,突然指向了我,“對老師,你是認真的吧?”
“你在說什么傻話啊,我要回去了……要不然下節(jié)課就要誤點了……”
“你這家伙!把話說清楚啊,那個是不是你給老師挑的生日禮物!我上課的時候看到了噢,那個,是裙子吧?你居然給女老師送裙子!果然,推理部的情報里知道了老師的三圍后你就用來做這種事了嗎!”
誰來救救這個人吧……居然能厚顏地在學校走廊上公然說出這種話來,真的不怕撞到認識的人然后被熟人質疑生而為人的目的嗎?
不過,想象力還真豐富。
“這可是學校啊,你可不可以小聲點……”
“你承認了?”
“哪里承認了?”
“……你別玩這種文字游戲??!”
誒?
剛剛,他說什么?
“你說……生日禮物?”
“怎么,這個時候才……”
“老師的生日快到了嗎?”
“嗯,3月1號啊……喂,別岔開話題??!”
3月1號啊……要不,真的去挑份禮物吧?由頭……就說是推理部集體感謝老師送出來的,嗯,這個理由不錯。無論是誰,尤其是女生,一般在收到生日禮物的時候都不會不開心吧?這個時候,說不定就是我出面能增加好感度的機會。我腦海里又想到了當初夏天藍給我的“三次可以和推理部里某個人一起調查”的特權,可惜顏老師不是推理部的監(jiān)督老師,要不然的話……誒?對老師來說,會不會每年提起生日是一種不好的回憶?老師是那種很在意年齡的人嗎?話說,老師今年多大啊,化妝技術這么可怕的21世紀,掌握各種亞洲邪術的當代女性……她……應該不到三十吧……
“明智,謝謝了。”
我拍了拍明智的肩膀,然后快步往班級走去。
“誒?……喂,你什么意思??!”
鈴聲響了。
不出意外,這個應該是預備鈴,在距離正式的上課鈴聲結束還有三分鐘的時間。我加快了腳步,身后的明智也盡量快走地想要跟上我。走廊里是不許跑步的,因為很容易發(fā)生碰撞和踩踏事故。要是被此時經常經過的老師發(fā)現的話,量化成績又要扣分了。
“喂,等等我啊,唐淺……”
“才不要,你就等著上黑名單吧……”
就在我快走到下樓的樓梯的時候,樓道里響起一陣稀里嘩啦東西掉落的聲音,然后,大概兩秒之后,是一聲震耳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啊——?。?!”
——誒?
那一瞬間,我覺得——這個聲音,好耳熟啊……
我愣了不到兩秒,然后立刻全力朝著聲音的來源跑了過去。
什么量化成績??!什么黑名單??!……
難道是……
聲音傳來的樓道里,顏老師驚恐地站在原地,書本掉了一地,手里已經沒有任何東西。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在下一層樓梯的轉角處,一個梳著馬尾辮的女生一動不動的以一個古怪的姿勢倒在那里,頭顱和頸肩部靠在了墻角的直角部分。
她的身邊,也有一些散落的書本,不過大多是壓在身子下面的。
那個女生的臉,我是認得的。
“吳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