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東海一驚，蒼老的身軀顫抖著從按摩床上坐起，問道：“那你又是誰？”
“我就是小唯，”按摩師解釋說，“他自殺前把意識上傳到云端，繼承者按照它的醫(yī)囑植入我的AI，這樣，他就永遠和我在一起了?！?p> 郭佩孚忍不住了，他闖進院子，揪住按摩師的衣領(lǐng)，喝問他：“你們養(yǎng)生谷就是這樣對待老人的？”
可他皮膚的觸感并不像硅膠，更像是活生生的人體皮膚。
郭云帆撲到郭東海懷里，叫道：“爺爺，我來看你了！”
郭東海慈愛地撫摸著孫子的腦袋瓜，叮囑郭佩孚說：“你別把他嚇短路了?！?p> 沒想到按摩師哈哈一笑：“剛才的事情不是真的，只是虛構(gòu)的故事?！?p> 郭東海一口老血要噴出來：“你……你蒙我？”
按摩師連忙扶著他坐下，耐心解釋說：“這是養(yǎng)生谷的一項服務(wù)，叫心理按摩?！?p> “這是心理按摩還是恐怖故事??？”費魚兒呵呵一笑，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不怕把老人嚇暈了？”
“這些故事都是養(yǎng)生谷的專業(yè)寫手，從經(jīng)典小說的創(chuàng)意有感而發(fā)，改頭換面變成懸疑經(jīng)歷，講給老人聽的。有的老人性格陰郁，適合聽傻白甜的童話，有的老人心里比較苦，就編些大團圓的經(jīng)歷?！?p> 費靈兒好奇地問道：“郭老屬于哪種？”
郭東海自我嘲諷道：“我屬于間歇性老年癡呆?！?p> 男按摩師說：“我不停地設(shè)置懸念，然后不斷反轉(zhuǎn)，就是想讓他的腦神經(jīng)一直保持活躍狀態(tài)?！?p> 齊天圣感慨：“這種治療方法，太有想象力了吧？”
“對，我們老板年輕時候做過起點編輯，看過的網(wǎng)文多了，所以腦洞尤其大?！卑茨熥院赖卣f。
郭東海思路更清奇，追問道：“如果那個故事真的發(fā)生在你身上，你會作出哪種選擇？”
這問題把按摩師問懵了，他撓著頭說：“郭老，這是不可能發(fā)生的呀，云意識目前只是一個概念而已，并沒有成為現(xiàn)實?！?p> 郭東海搖著頭，又問齊天圣和費魚兒：“換作你倆，會怎么選擇？”
費魚兒果決地說：“當(dāng)然給它戀愛自由，天涯何處無芳草，何況是個機器人，再買一個便是了。一個不行，就買倆！”
郭東海又望向齊天圣，齊天圣猶豫了下，說：“感情的事，我不會立刻下決定。我應(yīng)該會先放一放，等它愛的那個機器人愛上了別的機器人，再把它給追回來?！?p> 郭東海捻著下巴灰白的胡須，贊許地沖齊天圣笑笑。
他對郭佩孚說：“揭開我人生謎底的這個人，果然是個與眾不同的人?！?p> 郭佩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納悶地問：“爸，你猜到他要來？”
“該來的遲早會來，何況我都等到這把年紀了，”郭東海說，“你向來行事低調(diào)，如果不是極重要的事情，是不會帶這么多外人找我的?！?p> 郭佩孚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郭東海引著齊天圣等人進了屋，從抽屜里取出一方手帕，四疊打開后，一張斑駁的異能病歷頁露出。他問齊天圣：“你是來找這個東西吧？”
病歷頁上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可“患者血印處”“醫(yī)者血印處”都是一片空白。
齊天圣心頭發(fā)緊，連聲問道：“這張紙是誰給您的？為什么放在您這兒？他現(xiàn)在哪兒？”
“大概是三十年前吧?！惫鶘|海瞇著眼睛，像是陷入了回憶：
“我雖是男兒身，內(nèi)在卻是個女人，年輕時，那生活如同煉獄一般痛苦煎熬，一直到結(jié)婚并生下云海，我都無法釋懷，后來實在難以忍受，一天深夜我獨自爬上樓頂，一個黑衣人攔住了我?！?p> “他巧舌如簧，說是受命來拯救我的，還說我的催眠術(shù)實際上是一種異能。每種異能都存在副作用，如果不解決的話，在現(xiàn)實世界很難生存。他講話神乎其神的，我原以為他是個騙子，趁他不備，用眼神催眠了他。經(jīng)過詢問，才知道他是個異能人?！?p> 只用眼神便把人給催眠了，可見郭東海催眠的道行更深。
郭佩孚疑惑：“爸，你也會催眠術(shù)？為什么不一早告訴我呢？”
“我寧可你一輩子都發(fā)現(xiàn)不了?！惫鶘|海沉重地嘆了口氣，“這異能用多了會上癮，隨時隨地獲取對方的潛意識，這是多大誘惑??！所幸你用來治病救人，倒還是不錯。”
“那個黑衣人也擁有異能？”齊天圣問道。
“雖然潛意識不會說謊，可我仍不敢相信，那個年代不像現(xiàn)在，異能人都還沒大范圍地崛起。為了消除我的懷疑，他像表演雜技似的，在我面前又是徒手破磚，又是口吐焰火的，還引導(dǎo)雷電劈死一只母蚊子，然后我就信了?！?p> 齊天圣拿起手帕里的病歷紙：“他把這個交給你？”
“對。他聲稱自己不是一般的異能人，使命是幫助異能人解決問題。但在解決問題之前，雙方必須完成血契的程序?！?p> 齊天圣若有所思：“醫(yī)者、患者在指定位置按上血指印，這個程序原來叫血契……”
他準備從口袋里掏出郭佩孚那張病歷頁時，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如也。
弄丟了？
他懷疑的目光投向費魚兒，這家伙在車里離他最近，如果是被偷了，最大的嫌疑便是他。不過考慮到目前還沒有證據(jù)，他暫時先裝作一無所知，待會上車之后趁他不備，再人贓俱獲。
郭東海說：“他見我很是猶豫，也不急著現(xiàn)場完成血契，就把病歷紙交給我回去填寫，說是過幾天再來找我。可這一等就是三十年。”
齊天圣驀地想起汪萍接收到的那張病歷頁，也是類似情況，等了很多年后，但對方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你還記得他長什么樣子嗎？”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個子中等偏上，身材消瘦，天庭飽滿，濃眉大眼——”
郭東海說到這里忽然頓住，凝神望著齊天圣的臉：“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剛你一進門我就知道你是來找我的。而且，我主動把珍藏了三十年的東西交給了你?！?p> “什么意思？”齊天圣感到智商不夠。
“你和他長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