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金蟬脫殼

　　哈格姆瞪著獨眼，臉上滿是驚訝。隨后，一團陰暗的殺氣漸漸浮了上來，

　　如果不能完整的將達卡耶爾之石帶回去，那便永遠不能洗刷自己背負的恥辱了。

　　轉(zhuǎn)眼間，哈格姆的手掌已伸向腰間長劍，臉上的表情也愈加兇狠。

　　“哈格姆！”

　　“哈格姆。”

　　第一聲叫喊是克希爾發(fā)出的。面前這個沖動的騎士滿臉殺意，或許下一秒利普就會身首異處。

　　第二聲是菲妮克絲發(fā)出的輕勸，她站在哈格姆身旁，如水般的眸子像是會說話。

　　與此同時，克希爾抬頭瞟了一眼菲妮克絲，這一聲溫柔的呼喚讓他感覺有些怪異，但又難以言明。

　　哈格姆仍不敢相信地盯著那袋子中破碎成幾塊的青綠色石頭，那石頭除了斷裂面之外都極其光滑。石頭內(nèi)部也泛著青綠色的光澤，像是被某種液體浸透了一樣。

　　“這是……怎么……回事？”

　　哈格姆咬著牙，音節(jié)一個一個的從他牙齒縫隙間蹦了出來。憤怒之余，更多的則是痛苦。

　　這下，恐怕他永遠都不能名正言順地返回騎士團了。

　　“利普，為什么達卡耶爾……這塊石頭碎了？”

　　克希爾面色凝重地問道。他清楚地感覺到這幅身體原本的主人在死前一定陷入了一個很糟糕的局面，不然也不會在死后還留有這么多陰謀詭計來設(shè)計他。

　　“我不知道……那人只告訴了我你的位置，然后讓我把你運回來，盡可能的去救。我當(dāng)時在你身旁撿到這個布包時，里面的東西就已經(jīng)碎成這樣了。”利普低著頭長嘆一聲，似有什么難言之隱。

　　“你撒謊！這是達卡耶爾之石，它根本不能輕易地被破壞?！甭牭嚼盏脑挘衲吠蝗慌淖蓝?，嘶吼著向利普傾瀉自己失望的痛苦。

　　“諸位，等一下，看看這個?！?p>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哈格姆和利普兩人上時，坐在桌前的塔一直默然無聲。沒人注意到他把布袋挪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把其中的碎石都拿了出來。現(xiàn)在，他已將袋中碎石大概地拼成了破碎前的樣子。

　　“這……只有半個？”克希爾問道。

　　“對，只有半個。”塔回答道。

　　那是一個圓柱狀的石頭，大小剛好能讓一個正常人握住。經(jīng)過塔的拼接，能看得清在青綠色的表面上還有些黑色的紋路，而且并不完整，根據(jù)現(xiàn)有形狀能夠猜測出，缺失的碎片是中下部，或者中上部。

　　哈格姆望著被塔拼接后的石頭，若有所思，臉上的憤怒也消去大半，隨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對其他人說道：

　　“我記得達卡耶爾之石的下端有一個圓形孔洞，那孔洞半個雞蛋大小。還有幾條凹槽從那孔洞中延伸出去?！?p>　　“但這一部分缺失了?！彼又衲返脑捳f道。

　　“這些碎片，能確定是達卡耶爾之石嗎？”

　　克希爾扭頭向哈格姆問道，他是這些人中唯一親眼見過那塊石頭的人。

　　“沒錯，我不會忘的。現(xiàn)在上面這些黑色紋路原本與凹槽相連，一直連接在那個圓形孔洞里。還有這些青綠色……”

　　哈格姆說到石頭上的青綠色，頓了頓，隨即有些疑惑地說道：

　　“但我記得，這塊石頭應(yīng)該是濕的啊。它一直向外滲著某種青綠色的液體，那種液體一脫離石頭很快就會蒸發(fā)掉?！?p>　　聽到哈格姆的話，眾人重新打量那塊石頭。

　　哈格姆的話解釋了為什么石頭內(nèi)外都泛著青綠色光澤，或許在破碎之前，它就像那個能生蛋的金磚一樣煥發(fā)出活躍的生命力，也許里面還有一灘清水和一條近乎透明的小魚。但現(xiàn)在，那不過是幾塊破碎的綠色石塊而已。

　　說到此處，眾人的目光又轉(zhuǎn)回趴在桌子上有些頹廢的利普身上。

　　“利普，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剛剛提到了‘那人’，‘那人’是誰？”克希爾問道。

　　但利普只是默然無語地低著頭。

　　看到利普不肯交代實情，哈格姆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齒，要不是菲妮克絲一直勸告他不要亂來，恐怕他的長劍又要架在利普的脖子上了。

　　“這件事對我們真的很重要，利普先生。你也看見了，如果我們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是不會輕易離開的?！彼櫭颊f道，語氣中有些許威脅的味道。

　　聽到這話，利普長嘆一聲，緩緩說道，語氣中滿是痛苦與為難：

　　“我不能說。你們遇見他們，你們也會躲，但我躲不了，我哪也去不了，所以我不能說?！?p>　　“什么叫躲？”哈格姆怒視著利普說道。

　　正當(dāng)哈格姆想反駁利普兩句，表明自己的騎士道里面根本沒有“躲藏”一詞的時候，克希爾拉住了他，同時以眼色向哈格姆示意。

　　“我們幾個出去說?！彼裁靼卓讼柕囊馑?，與克希爾相視一眼后便對哈格姆和菲妮克絲說道。

　　“那他怎么辦？”怒氣未息的哈格姆還在不滿地盯著利普。

　　“我們就在院子里，他跑不了的?！笨讼柣卮鸬馈?p>　　說罷，四人打開門走進院子里。根據(jù)利普剛剛的話，塔與克希爾都有一些想法，只有讓情緒左右的哈格姆一頭霧水，他身旁站著的菲妮克絲則保持沉默，面無表情，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剛剛利普用的詞是‘他們’，你們有什么想法？”克希爾說道，目光落在了塔的身上。

　　“這說明之前襲擊你的不是一個人，至少是一個組織，而且這個組織實力強大?！彼卮鸬?。

　　“對，至少是一個組織，而且利普受到了威脅。讓我們猜猜，除了遺落隱者之外還有誰會想要達卡耶爾之石？或者說，誰還覬覦著那個遺跡？”克希爾接著塔的話說道。

　　“也有可能他們的目標(biāo)不是遺跡，而是達卡耶爾之石本身，我記得老斯普達曾經(jīng)提到有人想借用達卡耶爾之石的力量召喚羅莎莉亞夫人……”

　　塔說到這里，突然停住，自知語失。一兩秒后繼續(xù)說道：

　　“當(dāng)然，我只是舉個例子。正常來講，逝去這么久的靈魂已不可能再找回，更不要說去重現(xiàn)一個上古傳說中的巨大生物了。”

　　“但達卡耶爾之石已經(jīng)碎了啊，這樣的東西還能派上用場嗎？”哈格姆在一旁不解地問道。

　　“書上沒有記載破損的達卡耶爾之石是否仍然據(jù)有力量……但我們可以推測?！?p>　　在黑漆漆的庭院里，望著哈格姆龐大的身軀，小了一圈的塔得意地說道。

　　“袋子里破碎的石頭只有一半，如果利普沒有說謊，另一半一定在那些人手里，也就是說，另一半石頭對他們來說還是有用的。再聯(lián)想一下利普撒的謊，他說克希爾是被怪物傷到了，渾身爪痕，但哈格姆閣下發(fā)現(xiàn)那些襯衫上只有刀劍的切割痕跡，你們懂了吧？”

　　塔賣了個關(guān)子，微笑地看著其他幾個人。幾人沉默數(shù)秒，克希爾猛然醒悟：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想隱瞞自己的行徑？那為什么他們不干脆殺了我，分尸埋了呢？”

　　“這就是問題的關(guān)鍵了。目前我猜出了兩種可能性。一是你對他們來說還有利用價值，二是他們當(dāng)時沒有能力殺死你，但又害怕你得知真相，只能靠磨坊主利普來隱瞞這些事，偽裝出你是受怪物襲擊的樣子。但這兩種可能性都有說不通的地方。”塔一邊說，一邊在空地上來回踏步。

　　“如果說，你，先知，對他們來說還有利用價值，倒是有通過人祭來召喚先知的傳說，但為什么他們不第一時間把你放置在他們的監(jiān)控之下，而是任由你自由探索。”

　　“或者，他們當(dāng)時已經(jīng)知道這具尸體必將復(fù)活成為先知，卻害怕你。那為什么不干脆把尸體燒掉呢？即使是當(dāng)時匆忙來不及，在你昏迷的幾個月內(nèi)有充足的時間完成這些事的?！?p>　　“或許我們現(xiàn)在就處于他們的監(jiān)控之下？”

　　克希爾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話音未落，哈格姆便下意識望向離他們最近的一處草垛，不過那里什么都沒有。

　　“也有這個可能。無論如何，我們得先進去問清楚那些人到底是誰?！?p>　　塔點點頭。商量已畢，四人又走回木屋。他們沒注意到，從始至終菲妮克絲未發(fā)一言，只是將臉隱藏在背著燈光的黑暗里，默然地聽著他們的討論。

　　哈格姆第一個推開門邁進門內(nèi)，他掃了一眼屋內(nèi)，原本坐在桌前的利普此刻已不見蹤影。發(fā)覺不對的他率先拔出長劍，站在門口警惕地望著那些沒有被蠟燭照亮的黑暗區(qū)域。

　　“小心點，那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