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煥然一新

　　今天做的仍舊是整理工作。

　　沒辦法，家里的雜物太多了。從去年我爸病情加重之后更加沒有時間和精力賴處理這些東西了。

　　趁著我還沒有去學(xué)校，就在家里先整理一下東西。

　　我們這一排有六個店面，其中有三個我家的，并排靠在一起，最右邊的這個隔壁，住著一個九十多歲的老爺爺，他已經(jīng)很老了，右邊眼睛也已經(jīng)看不見，每天早上天氣好的時候就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曬曬太陽，天氣不好或者其他時候就呆在房子里。

　　有時候，我從這里路過，聽見里面有唱戲的聲音，是老人在放光碟。

　　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聽見一陣腳步聲，是那種鞋板和地面摩擦的聲音，很慢，很慢，然后聲音越來越近，直至一個穿著厚重的睡衣棉褲的老人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他的手里拿著兩張光碟，每次他來，都是拿著兩張光碟。

　　然后他對我說，你幫我看下，哪個是上部，那個是下部或者說哪個是1部，那個是2部。

　　每當(dāng)我看了一眼告訴他之后，他都會加上一句，唉，老了，我這邊眼睛看不見了。

　　當(dāng)然，并不是每次來都是光碟的事情。前段時間有幾次，他來問我說，你爹，怎么沒看見他來走動啊。

　　我鼻子一酸，看了一眼屋內(nèi)說，我爸他身體不好，還在床上躺著。

　　他低下頭，什么也沒有說，向著他的屋內(nèi)走去，只是走到一半又往我家看了一眼。

　　以前我爸身體還好的時候，老是去他那里串門，老人年紀(jì)大了，一個人住，但是兒女每天都會送飯來，早上中午晚上都會來一趟。

　　有次我爸說，你知道隔壁那個老頭嗎?昨天晚上，他家里人以為他要走了，都準(zhǔn)備后事了，誰知道下半夜他又像個沒事人一樣回來了。

　　那段時間，我爸好像去他家更頻繁了。沒事就和老人閑聊，以至于后來我爸病的下不了床的時候，他也來問過幾次。

　　如果你還被人記得，也許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去。

　　當(dāng)你被人徹底忘了，那才是真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我們普通話書上，有一段這樣的文章。

　　祖母去世了。

　　父親對孩子說，祖母永遠(yuǎn)不會在回來了。

　　小孩子問，什么是永遠(yuǎn)不會再回來呢?

　　父親說，一個度過了他自己的時間，就永遠(yuǎn)也不會在回來了。

　　...

　　老人的右邊住著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門上的招牌寫著xx凈水器專賣店。

　　可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這家店的玻璃推門很好打開過。我路過的時候，只看見小孩子在里面吃東西，睡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打游戲，卻從來沒有看見有人進(jìn)去買過東西。

　　再往右邊，就到頭了。這最右邊的這個鋪面是我家租的一個倉庫，里面放著以前開店剩下來的東西。

　　...

　　整理工作從收拾床鋪開始。

　　我家有三個鋪面，但是我們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住的房間。

　　睡在哪里?

　　睡在店里。

　　這對于做生意的店面來說，很不合適。

　　按我媽的話來說，有人來家里買東西，一進(jìn)門就看見你這里擺著兩個床鋪，店里面東西也亂糟糟的，心里肯定會說，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那還怎么相信你，和你做生意呢?

　　于是，我們把簡易的折疊竹床收起來，把上面的被子放在一邊，掃了地之后，又用拖把拖了一遍。

　　將擺著四周的衣柜門樣品全部整理起來，歸好類，用抹布擦干凈，再放到統(tǒng)一的位置。

　　緊接著把堆在床邊凳子上的一摞衣服裝進(jìn)自己的掛衣柜里面，地上的鞋子也撿起來放進(jìn)柜子里。

　　不一會兒，店里就顯得空曠多了。但是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

　　我們把所有的凳子用水洗了一邊，再把地板來來回回拖了兩遍，店里放了好久的手動三輪車和好久沒騎過的摩托車都推了出去。

　　三輪車上回我來推過去倒垃圾，摩托車我爸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動過了。我也是上個暑假學(xué)的時候，摸過幾回，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積灰了，鑰匙插進(jìn)去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只能掛著空擋推出去。

　　把這些東西和雜物收拾一下，然后將店門口的五六個衣柜門樣品拆下來。

　　瞬間，整個店面都光亮了很多。

　　東西擺放的井井有條，就好像一個堆滿幾十張桌子的教室，現(xiàn)在只在周圍平放著五六張一樣了，顯得空曠自然，一掃之前的擁擠不適之感，房子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