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天來蔡氏服裝部，已經第六天。
日常工作很瑣碎，幸運的是，認識了蔡欣怡，得到不少照顧。
兩人那天一見如顧，很快跟熟人一樣，這該叫緣份。
平時，除了完成婁麗布置的與供應商收集數據，剩下時間，他穿梭于副總管和經理辦公室之間。
有時候也有外派任務，事情緊急，當天去當天回，別人不愿意去，蘇曉天會陪她跑一趟。
員工私下議論，說他一個新人瞎積極，會拍經理馬屁，太精了。
短短幾天，蘇曉天也慢慢品味到，職業(yè)中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
表面和氣，私下算計，沒準哪天，會算計到自己頭上。
六天，在調查供貨商資料中，他發(fā)現不少貓膩。
收回扣，拿紅包，筆筆皆是，功夫隱秘，大家睜一眼閉一眼。
最初他有點不解，畢竟初涉社會，工資都挺高的，怎么還冒險收灰色收入。
慢慢發(fā)現，在蔡氏服裝分部，拿回扣不單為了錢，也有人情風，相互牽制，是一種默契，求安全感的保證。
大家都在污水里，誰也不比別人干凈。
一條利益鏈條，不斷牽扯，這叫辦公室安全感。
雖然不喜歡，想到他只是了解集團情況，還不是去干預，就暫且適應。
收紅包有一條準則，有供貨商私下遞紅包，如果不收，新老員工會罵。
尋機挑毛病，找事報復，他們會覺得你蘇曉天不是“自己人”。
鶴立雞群，跟別人不一樣，就會被孤立。
不過，員工們議論最多的不是他這個新人，而是婁麗。
婁麗收回扣很隱匿，以她的高消費，每天時新流行風，貴得離譜的化妝品，大吃大喝的消費，工資根本不夠。
婁麗在華府投資七八棟新樓盤，每月都要還貸。
華府七八棟樓盤是什么概念，每平米十幾萬，誰不知道。
不用猜，不拿回扣，根本買不起那么多房子，大家心中有數，婁麗最貪。
晚上下班，蘇曉天還在想回扣的事，樓下的尹心影打電話，讓他下來學習。
見面，蘇曉天說了公司的事。
“這樣下去，蔡氏會不會出問題？”
尹心影一副冰冷樣，“別急，先學習，今天請的是華府知名教授，有疑問，你可以先向他請教?！?p> 隨后，蘇曉天就見到一位五十多歲的長者，步履穩(wěn)健，鶴發(fā)童顏，精神飽滿，從屋里走出來。
這位長者講課跟學校不太一樣，喜歡圍繞一個主題，讓蘇曉天把有興趣的疑問提出，他會一一分析，互相探討，人挺風趣。
等到蘇曉天說到服裝部吃回扣，這位長者突然反問：“有錢大家賺，都是朋友，回扣是順水人情，也是必然存在的事物，有些事有回扣反而會容易些，回扣存在也有其得利一面!你覺得這個觀點很客觀吧？”
在聽到長者的反問，蘇曉天也無語了。
他不得不承認，錢就是一個工具，事情辦成才是根本，回扣不過為是達到目打開的方便之門。
這個問題不會有標準答案，只要不過份，管理好企業(yè)，也要懂得睜一眼閉一眼。
教授離開，尹心影淡淡一笑，不以為然一幅冷冰樣，。
“蘇總，在蔡氏集團，你永遠是正確，你覺得它有罪就有罪，你覺得沒事，才是人情?！?p> 這總結，簡直太霸道了。
蘇曉天真想把尹心影的腦袋撥開，看看里面到底都在想什么，這話也很深刻，讓他向往。
一家咖啡廳內，打扮時尚的婁麗端坐桌前，似乎在等人。
一會兒，一個身穿西裝的精瘦男子走進來，看到婁麗，直接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
“婁麗，一切都在這里，蘇曉天那天拿了我一萬元，有照片，還有視頻，可以了吧！”
婁麗微微一笑，直接把信封，里面夾了一個U盤，放到隨身的小包里，這才抬起頭。
“放心，李老板要的貨，我不會給你高價的，利潤肯定少不了?！?p> 在看到那位姓李的供貨商離去的身影，婁麗嘴角上翹，盯向前方，象是捕捉到期待已久的獵物，只等收網了。
“最近風聲緊，聽說上面要查回扣了?！?p> 蘇曉天上班就聽到身邊的同事在議論，鬼鬼祟祟的，他知道，這樣的風聲總是在吹，就是起到震懾作用。
隔兩三個月刮風下雨，只是雷打不動，大家該做什么，依舊照就。
“蘇曉天，周副主管讓你去辦公室一趟?！?p> 婁麗不聲不響走過來，跟沒事人一樣，招呼他一聲。
蘇曉天趕緊起身，小步去周副總管的辦公室，別看蔡氏南清服裝部只是一個分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經理下面有兩個主管，主管下面還有副主管，當官的就有五位，加上另外兩個部門，領導層就有十五六個。
不過，與普通員工相比，二百多人的服裝部似乎也不大。
啪！
蘇曉天剛進辦公室，就覺得空氣里一片冰冷。
平時陰晴不定的周副主管，臉上掛了霜，很嚴肅。
空氣里彌漫一股如臨大敵的壓迫感，他就覺得不妙。
“看看，這都怎么回事？”
照片、視頻，擺到桌上，兩天前，這是蘇曉天被迫收的第一筆回扣，拿著這二千多元，還在想怎么處理，現在卻被抓了典型。
“主管，這……也沒什么吧！”
什么？
砰！
周副主管把一份文件直接摔在桌上，辦公桌都在搖晃，怒火如雷。
“沒事？這是你一個新人該說的嗎？才來幾天，如此大膽，跟總部頂風干，不想干，馬上走人……”
不是吧？
蘇曉天一臉不解，總共來了幾天，就走人了？
這種大象頭上的虱子，明擺的事，一定要用這種嚴肅口氣說嗎？
此刻，一個奇怪念頭閃過，如果一個笑話，讓人嚴肅地去講，就不是笑話，也能變成一場驚天動地的大事。
啪！
一份文件甩到桌前，“看看文件，上面對拿吃拿卡要，如何處理的？明文規(guī)定，你有什么可說的？”
明文規(guī)定？
蘇曉天一臉駭然，玩真的？